第76章 害羞

第73章 害羞

晨曦初露, 秋高氣爽,一家人圍坐在八仙桌前,安靜用膳。

膳食間, 慕夭時不時看向陸喻舟, 眼睛裏充滿探究。

被盯久了, 陸喻舟擡起眼簾,“有事?”

鼻端一哼,慕夭沒提昨晚去寶珊院子裏聽見的動靜, “沒事。”

陸喻舟懶得搭理她,拿起公筷給阿笙夾菜。

阿笙吃了幾口青菜, 指着面前的紅燒肉, “想吃。”

小家夥心裏泛起嘀咕,怎麽都不給他夾肉肉吃?

陸喻舟又夾了一筷子青菜放在他的碟子裏,溫聲道:“乖孩子就要多吃蔬菜。”

兒子太胖了, 他和寶珊商量, 以後每頓給兒子減少葷腥, 增添蔬菜。

小臉一皺, 小家夥扯了扯他的衣袖,“阿笙想吃肉。”

“好, 爹給你夾。”陸喻舟夾起一塊肥瘦适中的肉塊,去掉肥膘,将瘦肉放進他的碟子裏。

阿笙哼哧哼哧吃起來,特別好被糊弄。

寶珊翹了一下唇角, 忽覺得唇角火辣辣的疼。

昨晚濃情時, 唇角被啄狠了,早上一看,留了血痂。因為這事兒, 她已經半個時辰沒理會男人了。幸好丫鬟們有眼力見,沒有說穿,只當她是上火了。

可總有那麽一兩個沒有眼力見的。

坐在身側的邵婉拿手指戳了戳那裏,“你嘴破了。”

聲音雖說不大,但還是吸引了一桌人的視線。

阿笙吓得捂住嘴,不停晃着小短腿,娘親受傷了......

邵婉當了真,單腿跪在繡墩上,非要替寶珊檢查嘴角的傷。

閉閉眼,寶珊握住邵婉的手,攏在掌心,“女兒沒事,昨兒不小心咬破的。”

說出這句解釋時,嬌俏嫩白的臉蛋紅的能滴血。

除了未成親的少爺小姐們,其餘人斂起關切,不滿地瞥了一眼始作俑者。

陸喻舟淡然地為邵婉夾了一筷子蟹黃玉米,溫和道:“娘嘗嘗這個。”

邵婉癡傻,但也知道陸喻舟是自己的女婿,點點頭道:“謝謝女婿。”

其餘人:......

慕時清拍拍妻子的手背,“婉兒喚咱們女婿名字就好,子均。”

邵婉學舌道:“子均。”

陸喻舟淡雅一笑,微微颔首。

兩人一來二去,轉移了嫡女們落在寶珊臉上的視線,寶珊舒口氣,擡起秀氣的小腳踢了身側男人一腳,面上維持着得體的淺笑。

陸喻舟側眸,小聲問道:“腳尖疼嗎?”

寶珊橫他一眼,眼角眉梢帶着嬌怒。

暗自觀察一會兒,慕夭撇撇嘴,感覺這兩人成親後,性子都有了變化,尤其是陸喻舟,像一只賣弄風騷的臭狐貍,那個禁.欲薄情的汴京公子是僞裝出來的吧。

傍晚送一家三口離開,慕夭拿起太子腰牌和一個包袱,蹦蹦跳跳跨坐上馬匹,準備去往城中靠近人工湖的飯莊。今兒是趙祎二十五歲的生辰,自己答應要陪他一起度過了。

離得很遠,見女兒像小蝴蝶一樣飛來飛去,慕老宰相拄着拐走過去,“要去哪裏啊?”

慕夭背上包袱,腳步匆匆,“有個場子,今晚不再府中用膳了。”

“問你要去哪,”慕老宰相做了幾十年的文臣之首,對女兒的小動作洞察入微。

慕夭摸摸鼻子,“去給太子殿下慶生。”

慕老宰相當然記得今日是太子的生辰,按照皇族的規矩,太子的生辰是要大辦的。可趙祎不願大辦一個生辰宴,加上與官家如今的關系太過尴尬,也就順勢推掉了禮部的籌劃。

天色漸暗,慕夭來到和趙祎約定的雅間,一進門就聞到了一股花香。

雅間內的男子沒有端坐東宮時的威嚴,顯得散漫随意,

慕夭背手站在門口,目光飄忽不定,也不知自己怎麽了,越相處越緊張,不但不敢直視他的眼睛,還不敢離得太近。

早在半個時辰趙祎就到了,此時晃着手中酒盅,像個等待魚兒上鈎的垂釣者。

“坐。”

慕夭從來不是服輸的性子,感覺自己弱了氣場,挺起腰杆坐在男人對面,故作鎮定道:“屋裏怎麽這麽香?”

趙祎指了指镂空屏折,“我讓人買了幾盆建蘭。”

慕府的人都知道,慕夭喜歡蘭花,最愛建蘭開出的花,含苞時清新淡雅,綻放時芬芳馥郁,很像靜如處子動如脫兔的少女。

只是,趙祎怎會知道她喜歡建蘭?

慕夭為自己添了果茶,意有所指道:“你向我的家人打聽過我的喜好?”

“無需打聽。”趙祎淺抿一口酒水,定眸看着她,“我會用眼睛觀察。”

人心難辨,想要了解一個人的喜好,并不是聽他嘴上說的,而是通過生活中的細節得知。慕夭嘴上從來都說不喜歡花花草草,可實際上并非如此。

可以說,趙祎了解慕夭的一切喜好和禁忌,知她不喜歡被束縛,于是給了她抉擇的機會。他想要看她一步步走入他的生活,而非被迫。

很多個孤枕難眠的夜晚,他都在想,若自己不是深宮太子,慕夭會向自己勇敢地邁出那一步嗎?

答案是肯定的。他相信,他們兩情相悅。

說起來,今日是趙祎的生辰,結果反倒是自己收到了花,慕夭很是過意不去,沒有故弄玄虛,打開包袱,從裏面拿出一件疊好的衣袍,“我...自己縫的,送給你。”

料想到她會送自己禮物,但沒想到會是一件親自縫制的袍子,趙祎心裏似被灌入蜜汁,有暖意流淌至四肢百骸。

“我試試。”他站起身,扶着桌面走過去。

慕夭趕忙抖開衣袍,紅着臉道:“不合适我再拿回去改,你要是覺得難看,可以不穿。”

不過這樣,她多少有些不爽利。

汴京小辣椒就是這樣,大事上面坦坦蕩蕩,一牽扯到小女兒家的心事就口是心非。

趙祎系好腰帶,展開雙臂,在慕夭面前轉了一圈,“如何?”

慕夭搓搓下巴,沒好意思說袖子一長一短、一寬一窄,“我拿回去改良一下,興許還能穿。”

被她的話逗笑,趙祎脫了袍子,仔仔細細瞧了一遍,這樣的女紅的确對不起名貴考究的面料,但趙祎還是很喜歡,畢竟是慕夭送給他的第一份禮物,“好,你慢慢改良,我不着急穿。”

把袍子揉成團,慕夭紅着臉坐下,“不喜歡可以說出來,那我就省功夫了,也不會再紮手指了。”

話音剛落,男人抓住她的手,檢查了每個指腹,未見到繭子或傷口,但趙祎知道,以慕夭的裁剪縫紉能力,定是吃了不少苦。

動作先于思考,他張開唇含住了女子的左手食指。

指尖似被熨燙,慕夭縮了一下手指,卻被男人緊緊攥住手腕,不容她退縮。

溫熱的觸感帶來一陣陣酥麻,慕夭咽下嗓子,慫了一瞬,可一想到昨晚所聞的場景,眼前就飄忽出許多光怪陸離的場景。

她咬住舌尖,逼自己正視心尖的悸顫。

是心動啊。

只有對一個人心動,才會不排斥這種親昵舉動,甚至有些歡喜。

見她一動不動,趙祎松開她,垂下手臂,“我......”

“你別講話,”慕夭打斷他,掐着腰在屋裏走來走去,消化着那份悸動,可在心底蔓延開的悸動勢如破竹般侵吞了理智。

慕夭握緊拳頭,做了幾次深呼吸,然後陡然轉身走向桌面的男子,一把摟住他的脖子,将人拉近自己。

察覺到女子的用意,趙祎長眸微凝,垂在身體兩側的手慢慢收緊,沒有阻止也沒有加速這個磨人的過程。

慕夭一手摟着他的後頸,一手搭在他肩頭,可還是夠不到他的唇,一咬牙踮起腳,仰面靠了過去。

僅僅幾息的時長,趙祎阖上了眼簾。

“咚咚咚!”

門扉外忽然傳來叩門聲,跑堂的聲音随之傳來:“兩位客官,小人來給你們上菜了!”

旖旎被破壞,勇氣衰而竭,慕夭一把推開男人,轉身面朝窗子,像是在欣賞風景。

趙祎紋絲不動地站在原地,瞥了一眼她的背影,表情莫名。

跑堂推開門,一邊報菜名一邊上菜,忙碌得很,根本沒意識到自己打擾了一對鴛鴦。

等拿了賞錢,跑堂拱手說了幾句吉祥話,為兩人合上了門扉。

氣氛瞬間陷入尴尬,慕夭認了慫,不敢回頭面對趙祎。

反觀趙祎,比之平時的自在,拘謹了許多,“用膳吧。”

慕夭擰巴一下臉,走到水盆前淨手,之後坐在桌前悶頭幹飯,完全沒有要交談的意思,也沒有注意自己吃了平時不會吃的椒麻雞。

一口麻椒入嘴,慕夭瞠目咳嗽起來,嗆得直流淚。為了不在趙祎面前出糗,她生生咽下了那口佐料。

“咳咳咳......”

小辣椒喝了幾口水,卻也緩釋不了那股沖勁兒。

趙祎靠過來,撫上她的背,輕輕拍着,“嗆到了?”

慕夭碰了碰紅潤的唇,逞強道:“好着呢。”

下巴忽然被人擡起,慕夭愣愣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顏,眨了眨彎彎的眸子,不懂男人的用意。

看着女子被麻椒灼紅的唇,趙祎眼眸漸深,驀地吻了上去。

四瓣唇相貼,周遭仿若全部安靜了。

一個微涼,一個熱辣。

分開時,趙祎擦了一下慕夭嘴角的濕潤,沙啞道:“幫你緩緩。”

回到國公府,寶珊幫阿笙洗了澡,将他抱到床上。

阿笙想念祖父了,捯饬兩下小短腿,“去爺爺那兒。”

時辰已晚,為了不打擾公公休息,寶珊哄道:“爺爺睡了,阿笙明早再去請安。”

恰好這時,缃國公派人過來接阿笙,寶珊嬌面一臊,拍拍兒子的小屁墩,“今晚跟娘睡?”

出人意料,阿笙撅着屁墩爬下床,牽着仆人的手就離開了。

寶珊忽然生出一股兒大不中留的感覺,失笑着搖搖頭。

陸喻舟從湢浴出來時,就見妻子站在床邊傻樂,疑惑問道:“怎麽了,阿笙呢?”

寶珊抖開被褥,彎腰鋪平,“去爹爹那邊住了。”

兒子果然沒讓自己失望,陸喻舟上前摟住女人的腰,“幫相公絞發。”

拍開他的手,寶珊轉身接過布巾,踮腳扣在他頭上,随意揉了幾下,故意弄亂他的墨發,“多大年歲的人了,還要我來絞發?”

感覺他就是來沒事找事的,寶珊用手肘杵了杵,不想跟他胡鬧。

将她扳轉過身,埋在她清香順滑的長發中,陸喻舟閉上眼,沉聲道:“兒子又不在,害羞什麽?”

寶珊掐住他小臂,“松開,我累了。”

陸喻舟輕笑,隔着幾縷青絲問道:“是昨晚被我折騰的嗎?”

某些人已經将厚顏無恥融入骨髓,寶珊從他懷裏轉過身,感受着他心口的起伏,剛想假意兇幾句,卻發現他的衣衫濕了半邊。

心裏愠着氣,寶珊用布巾包攏他的墨發,一點點擦拭,“入秋了,不及時擦幹頭發會落下病根的,能不能讓我省點心?”

本是一句無心的打趣,可陸喻舟突然收緊手臂,迫使她腰肢向前,身體後傾,“跟為夫說說,哪裏不省心,等過幾日清理門戶時,一并解決掉。”

寶珊愣住,“你要......”

陸喻舟淡笑,笑意深不可測,會讓人有種已走進他精心布羅的局中。

幸好,陸喻舟并沒打算對妻子相瞞。

聽完男人的話,寶珊一邊為他絞發一邊陷入沉思。原來,他讓自己盡早接手賬房,是為了查出趙氏的幾筆假賬。

“那你為何不直接讓李媽媽拿給爹看?”

陸喻舟掐揉着她的腰,平靜道:“能讓你在府中立威,一箭雙雕。”

寶珊輕輕拍了一下他的面頰,“你真陰險。”

意識到自己曾将手段用在過寶珊身上,陸喻舟又緊張起來,扣住她雙肩,“我不會對你......”

素手輕搭他唇畔,寶珊翹唇道:“挺好的,又不是對我。”

男人舒口氣,緊緊抱住她,“抱緊相公。”

布巾一甩,寶珊摟住男人的腰身,側臉貼在他胸膛,聽着他強有力的心跳聲,漸漸覺得心安。

此心安處是吾鄉①。

她想,自己也許真的找到了能夠汲取溫暖和并肩作戰的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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