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 4

當偵探,上山下海沒問題,但是鬼屋……

等三人真正進到村子裏,已經又過了差不多半個小時。

走過不算平坦的石子路,沾着露水的草把褲子都打濕了,來到村子口,只見一條青石板路一直通向迷霧盡頭,盡頭處有一個類似牌坊的石門,門柱下各壓着一個神似獅子的動物。

陸絢第一次看到把獅子壓在柱子下面的建築,兩只石獅大張着口,雕工雖然略顯粗糙,但是表情卻仍然能讓人看出其在痛苦掙紮。皺了一下眉,他擡起頭往上看,發現石門最上方挂着一塊木匾,從殘破程度來看應該已經有些年份了,但是上面沒有字。

「我們進去吧。」雲初陽輕聲說,先一步走進村子裏。

看見陸絢還站在原地,沈川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怎麽了?」

「沒什麽。」他搖搖頭。

沈川看了看他,沒說話,拉着他的手就往前走。

陸絢本來想要抽回手,但是試了一下沒成功之後就放棄了。

進了村子裏,才發現這裏沒有一般村子那麽熱鬧、樸素和簡單,明明是傍晚,整個村子卻已經籠罩在一片濃霧之中,走在街上也感覺自己很虛無缥缈。

陸絢和沈川跟在雲初陽身後,後者雖然看不見,走得也不算快,但是卻好像對四周頗為熟悉。

「你完全不像是看不到的樣子啊!」陸絢發出一聲感嘆。

雲初陽沒有回頭,輕聲說:「只是記得路罷了,這裏,沒什麽變。」

只是他們沿着石板鋪成的路走半天,卻一個人也沒有碰到,而且家家戶戶的門都是半掩着,門縫裏漆黑一片,像是冷不防就會有什麽從門內跳出來一樣。

感覺不到周圍有什麽人氣,陸絢忍不住又問:「你們村子的人不會都是白天睡覺,晚上才出來活動吧?」

猶豫了一下,雲初陽緩緩回答,「雖然村子很大,但是村裏本來人就不多,現在這個季節正是農忙的時候,大家應該都在山上耕種,小孩子也會去幫忙。」停了一下,他又聳聳肩。「不過我也很久沒回來了,不知道現在村子有什麽變化,可能太陽下山之後,人就會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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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絢又看了一眼冷清的街道,雖然是大白天,迎面卻好像能感覺到一陣陣陰風。

「那我們現在要去哪裏?」

「祠堂。」

他哦了一聲,轉過頭看了一眼旁邊的沈川。

他從進村之後就一直沒說什麽,像個普通的游客一樣打量四周的建築,淡定得讓人佩服。

到了祠堂,三個人停在大門口前。

這裏是獨門獨戶的大宅,木質朱紅色大門緊閉着,門上的兩個銅獅把手散發出沉澱多年的溫潤光澤。

陸絢擡起頭,透過霧氣看向屋頂,屋脊上赫然盤踞着兩條龍。

雖然是青龍盤柱,氣勢恢弘,但是龍的表情卻沒比村口兩只石獅好到哪去,一樣的面目猙獰,看得他都想問問這些東西到底是哪個工匠做的了,真是太不道地了。

即使有點好奇這是什麽時期的建築,卻又實在看不出來,無奈之餘他又看了沈川一眼,但後者只是看着緊閉的大門,沒有任何表情。

看樣子好像只有他大驚小怪了。陸絢撇撇嘴,收回視線。

雲初陽站在門口,覺得仿佛回到離開的那天,唯一不同的是當時他背對着祠堂,不敢回頭看,現在,他反倒看不見了。

物是人非,不過如此而已。

在原地站了片刻,他嘆了口氣,還是擡起腳,一步一步地上了臺階,伸手推開已經掉漆的大門,木門發出厚重的響聲,緩緩打開。

進門之後,院子裏仍是條筆直的石板路,縫隙中長滿青苔,兩旁是幾間房間,不太像是傳統的祠堂,倒有點四合院的感覺。只是正中央有三層樓,木頭欄杆上雕刻着百鳥朝鳳之類的花紋,透着一股戲曲中的古色古香。門口的石階還有兩棵梨樹,離開花的季節明明還有一段時間,兩棵樹上卻已經開滿花朵,淡淡的清甜香氣彌漫四周,地上也掉落了成片純白的梨花,形成一幅風雅的景致。

除了地上的花瓣,整個院子打掃得還算幹淨,只是依舊不見人影。

陸絢和沈川跟着雲初陽走過石板路,來到正中央的房門前,雲初陽摸索着伸出手,猶豫一下,最後還是推開了門。

「吱嘎」一聲,一股陳舊氣息迎面而來。

屋子裏光線很暗,陸絢皺了皺眉,擡起頭往裏面看去。

正中央的牆上挂了一幅巨大的水墨牡丹,下面是一張方桌,兩邊各擺了一張太師椅,桌上放着梅花,開得正豔,古色古香的感覺就像是進了古代的大戶人家。

此時其中一張太師椅上坐了一個滿頭白發的老人,他綁在腦後的頭發長得幾乎要拖到地上,銀白一片。

老者身形健碩,沒有一點彎腰駝背的樣子,只不過臉上雖然沒太多皺紋,但是氣色看起來并不怎麽好,臉色是長年不見陽光的蒼白,身上穿着藏青色長褂,遠看像古代人一樣,也是他們進村子以來見到的第一個人。

陸絢有些好奇他的年紀,忍不住多打量了幾眼。

開門的一瞬間,老者便已睜開眼,看到雲初陽明顯楞了一下。

「你、你是──」他像是認識,又像是不确認一樣,沒把話說完整。

雲初陽抿了抿嘴唇,擡起頭對着老者的方向,似乎想讓後者知道他的眼睛看不見。

「師叔。」他恭恭敬敬地低頭叫了一聲。

這個稱呼讓陸絢小小驚訝了一下,但似乎也讓老者徹底想起了雲初陽,一陣打量之後,他重新閉上眼,原本就不好的臉色更是陰沉。

「別來無恙。」雲初陽靜靜地站在原地,語氣和表情都特別冷漠,一如他從沒有因為回家而興奮過一樣。

半晌之後,老者才又睜開眼看着他,然後長嘆一聲。

「既然走了──還回來幹什麽?」

雲初陽仍然低着頭,動了動嘴唇,沒說話。

氣氛頓時變得詭異,是人都能看出眼前人是不希望雲初陽回來的。陸絢和沈川相互對望了一眼,又同時看向雲初陽。

這時老者搖了搖頭,無奈地又是一聲輕嘆,朝雲初陽擺了擺手,「回來了,就算了。」說完便将目光移向他身後的陸絢和沈川。「這兩位是──」

「我的朋友。」雲初陽很快接話,「陪我一起回來的,順便,想四處看看。」

老者看了看陸絢,陸絢下意識露出友好的微笑。然後他又看向沈川,目光在沈川身上停留得更久,像是有些驚訝和疑惑。

沈川只是輕輕點了一下頭。

「……兩位既然來了,就是客人,遠道而來,我們這裏也沒有什麽好招待的。明天,我讓人陪兩位四處轉轉吧。」說着,老人緩緩收回視線。「只是村子裏不太習慣有陌生人,請兩位晚上不要自己亂跑。」

「當然。」陸絢笑着回答,心裏越來越覺得自己像是進了電影裏的神秘村落一樣,全是疑惑。

「這裏天黑得早,晚上沒什麽事,就早早睡了吧。」說完,老者又閉上眼,似乎沒有再和他們說诂的意思,也不問雲初陽回來的目的,更沒有什麽寒暄。

雲初陽站在原地沒有動,過了幾秒才說:「我想去上炷香。」

老者沉默片刻之後站了起來,轉過身,沒有看雲初陽,「明天吧。」

雲初陽不再說什麽,輕輕點了一下頭,等老者不見人影,才轉過身對陸絢和沈川說:「走了這麽久,你們也應該累了,今天就早點去休息吧。你們住三樓最東邊的那間房好了,我記得那裏的環境比較好。」

陸絢看了一眼剛才老者離開的方向,「他──」

雲初陽立即抱歉一笑,「不好意思,師叔他──就是那種脾氣,你們不要介意。」說完伸手探了一下前方,像是在确定前面的路要怎麽走。

「我還有點事要跟師叔談,你們可以先回房間,等一下會有人叫你們吃飯的。」

陸絢本來還想再問點什麽,只是看到雲初陽的樣子,卻又問不出口。

等雲初陽走了之後,他悶悶的轉過身看沈川,後者正在看牆上的那幅牡丹。

發現陸絢在看他,沈川立即收回視線,促狹地笑問:「怎麽了?一直偷看我?」

偷看這個詞實在讓人惱火,所以陸絢瞪了他一眼。

笑着拎起行李,沈川伸手拉住他的手臂。「走吧!先進房間,我們都是一身泥土,就先去洗個澡吧。」

「洗就洗,你拉着我幹什麽?」

「一起洗啊──」

「滾!」

兩人一前一後上樓,木質樓梯發出吱嘎吱嘎的響聲,仿佛随時會塌陷一樣,同時還散發着木料發黴的氣味,有種搖搖欲墜的感覺。

陸絢為此都不敢太使力,恨不得能懸空走,走到一半的時候,他終于忍不住問:「你有沒有覺得這裏不對勁?」

沈川跟在他後面,看着他的背影笑問:「哪裏不對勁了?」

哪裏似乎都不對──陸絢覺得自己的直覺從來沒有這麽敏銳過,但是又沒有邏輯性可言。

于是他沒有說話,把注意力放在腳下的樓梯。此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下,屋子裏似乎沒有電,上樓之後,筆直的走廊上黑暗一片,只能模模糊糊地看清前方大致的方向。

陸絢突然覺得這幢房子根本像是很久沒有人住的樣子,而剛有這個想法,前方離他們不遠處就有一點模糊的光慢慢朝他們飄過來──

這他媽的根本就是鬼屋啊!

所幸陸絢不怕鬼,而沈川膽子似乎也不小,皆只是面不改色地看着那點火光慢慢靠近,然後依稀可以看出,隐藏在火光之後的是個人。

等對方走近之後,陸絢和沈川才看清楚來的是個女人,她手裏拎着一盞老式煤油燈。

「兩位是沈少爺和陸少爺吧?」柔美的女聲響起,同時稍稍舉起燈,姣好的臉龐在燈光下白得幾乎沒有一點瑕疵,像是一塊羊脂美玉。

「是的。」沈川好像沒什麽感覺,紳士地對她一笑。

女子也報以微笑,露出兩個甜美的酒窩和雪白整齊的牙齒,娉婷可愛。她穿了件貼身的桃紅色短衫和長褲,勾勒出玲珑的身體曲線,樣子有點像電視裏的丫鬟一樣。

這又讓陸絢不禁要懷疑這個村子裏的人都是活在什麽時代了。

不過即使服裝複古,眼前的女人仍然算是個美女,只是女人對他來說并沒有什麽吸引力。他又看了一眼沈川,覺得這個男人男女通吃的可能性非常大。

「我帶兩位去你們的房間,請跟我來。」在他胡思亂想時,女子已轉身,拿着燈在前面領路。

昏暗的燈光将四周原本就古意十足的建築映襯得更加有味道,片刻之後,三人來到一間房間門口,女子首先推開門走進去,陸絢和沈川緊跟其後,進屋之後就着她手裏的燈光四處打量了一下。

只見不算大的房間內,牆上刷着白色塗料,只是已經泛黃,有些地方還滲着水漬。正中央放了一張木頭大床,被子已經鋪好了,顏色豔麗的絲綢被面是手工縫制的,看起來很舒服,旁邊還有一張書桌,正對着窗口,窗外是一棵大樹,時不時能聽到樹葉刮在玻璃上的聲音。

「房間很久沒有人住了,不過經常會有人收拾,還算幹淨,今晚兩位就請在這裏就寝吧。」女子轉過身對他們說:「我叫秀香,兩位少爺要是有什麽事,盡管吩咐我。」

看人家如此客氣,陸絢極為不适應,倒是沈川心安理得地回了句,「麻煩你了。」

秀香笑了一下,指着房間裏的一扇門說:「那裏是浴室,裏面還有一扇門,等一下會有人把熱水送進去,兩位少爺直接去洗就行了。」說完,把油燈遞了過來,陸絢伸手接過,發現女人細長的手指白得通透,指尖甚至感覺有點透明。

除此之外,他還聞到她身上的濃濃香粉味,似乎是種很古老的味道,不是時下流行的。

「那兩位先休息一下吧,吃晚飯時會有人來請兩位的。」微微一颔首,秀香轉身離開,一舉一動都很有規矩,又不給人卑微的感覺。

提着燈,陸絢看着秀香緩緩離去,臉上若有所思。

「怎麽了?一直盯着人家看。」沈川走到他身後,似笑非笑地問。

陸絢皺了皺眉,喃喃自語般說:「镯子……」

「嗯?」

「她手上的玉镯子,上面有一條紅線一樣的東西──」

沈川微微一挑眉,「這有什麽不對嗎?」

「正常來說是沒有,但是她手上的那個,紅線的顏色已滲進玉裏,這種玉往往是陪葬品,一般人不會戴的,不吉利。」

沈川不禁失笑,「你倒是看得很清楚嘛。」語氣裏還是有點調笑的味道。

陸絢別過頭瞪他一眼,走到一旁把手裏的煤油燈放到桌上。油膩膩的燈光不太亮,反而把整個房間弄得更加蒙眬了。

在火車上不太舒服地睡了一晚,剛才又走了那麽久,陸絢還真有些累了,尤其是坐到床上之後,疲勞似乎在一瞬間全部湧了上來。

沈川放下行李,又看了看四周,「這地方不錯,開發成森林游樂區一定會受歡迎。」說着露出商人的精明表情,像在勾勒着未來的藍圖。

陸絢靠了一聲,「你不是開設計公司的嗎?」雖然他一直認為這男人是披着合法外衣的犯罪份子。沒辦法,氣質問題。

「沒人規定開設計公司就不能投資旅游項目吧?」

「哼!」陸絢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挖苦道:「你先把柏油路鋪上來再說吧,不然游客還沒走到這裏就會累得躺下了。」

他的「建議」得到了沈川的認同。

幽暗的通道上,女子提着燈緩緩前行,腳步輕快得像是一縷輕煙飄過,手裏的燈則在黑夜中劃出一道光暈。

沒多久,看到前方站在門邊的人,她漸漸放慢腳步。

像是聽到她的腳步聲,雲初陽擡起頭,往她的方向看去。

秀香停了一下,臉上表情變了又變,幾番掙紮之後,終于還是走了過去。

「雲少爺。」她緩緩一垂首。

雲初陽沉默了幾秒,不确定的輕喚,「秀香?」

秀香微微笑了一下,更多的卻是苦澀。

「是。雲少爺,好久不見,你已經是個大人了。」

雲初陽記得自己離開村子的時候連十歲都不到,如今十幾年過去了,也難為還有人能認出他。

「你還在,真好。」他有些感慨,微微笑了笑。

秀香動了動嘴唇,蹙眉低下頭,然後深吸一口氣,換上輕松一點的語氣問:「雲少爺這些年還好嗎?」

他揚了揚嘴角,「還可以。」

「你的眼睛──」

「沒什麽,很久之前就看不到了。」他沒有多解釋。

秀香也沒有再問下去,只是嘆了口氣。

雲初陽又說:「聽聲音,你還是跟以前一樣。」

秀香笑了笑,「我老了,雲少爺離開的時候,秀香已經二十五了,現在都十幾年了──」

雲初陽也跟着笑。老不老,他現在已經看不到了。突然想到今天進村時的安靜,他又問:「村子裏為什麽這麽靜?」

秀香沉默了幾秒才回答,「這幾年村子裏的人越來越少,有些死了,有些走了。現在這個季節,剩下的人都上山種地或者采藥去了,你沒看到什麽人也很正常。」

「走了?師叔會讓他們走?」雲初陽有點驚訝。

皺着眉,秀香低下頭,「不讓又能怎麽樣呢?他老了,管不住了。」

曾經那個一句話就是村裏王法的師叔,竟然管不住村裏的人了?雲初陽雖然疑惑,但是也沒有再問下去。

「我想去找師叔。」

秀香猶豫了一下之後點點頭,剛想伸出手去扶他,卻又在中途放了下來。

「跟我來吧。需要──我扶你嗎?」

雲初陽搖搖頭,「我跟着你就可以了。」

于是兩人一前一後,随着已經漸漸暗下的燈光緩緩前行,直到最後一點火苗熄滅了,也沒有人在意。

「就在這裏了。」秀香帶着雲初陽停在一扇房門前,轉過身對他說。

雲初陽問:「你不進去嗎?」

「不了。他沒事的時候,不喜歡別人打擾。」

雲初陽還記得從前秀香和師叔的感情很好,如果那年他沒有離開,說不定可以看到他們兩人的婚禮。現在秀香和師叔是否已經完婚他不知道,也沒想問,畢竟,什麽都有可能會變。

秀香幫雲初陽開了門,雲初陽進去之前猶豫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麽,但秀香只是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進去吧。」

點了一下頭,雲初陽走進房間,秀香則緩緩替他關上門。

往前走了幾步之後,雲初陽停了下來,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低低出聲。「師叔。」

在他正前方,老者坐在太師椅上,一旁的桌子放了一盞油燈,晦暗的亮光照在他臉上,模糊了他的表情。

一開始他們誰都沒有說話,但是老者看着雲初陽的眼神卻透着一絲兇狠。

「為什麽要回來?」

雲初陽沒有回答。

「你恨我,想回來報複我?」老者冷冷地問,像是在替他回答。

這次雲初陽輕輕笑了一下。

「師叔沒做什麽對不起我的事,我為什麽要恨你?至于報複──」他略帶諷刺地一笑,「我現在這個樣子,能報複得了師叔嗎?」

老者不作聲,但是眼中的防備并沒有消失。過了一會兒,他語氣才略微放緩,「不說這些了,過來坐吧。」

雲初陽應了一聲,憑着感覺摸索到老者旁邊的位子。而老者在他動作的時候,一直眼也不眨地盯着他。

等到雲初陽坐下,老人才狀似随意地問:「這些年,你過得可好?」

「還好,只是眼睛瞎了而已。」雲初陽也很随意地回答,「師叔看來也不錯,身體硬朗,聲音聽起來也中氣十足。」

他的話讓老人有些被揭穿的尴尬,因為他本來就不是真的關心,一句「過得可好」只是表面功夫,畢竟連雲初陽瞎了他都沒有放在心上,再問他過得怎麽樣簡直就像是個笑話。

臉色一沉,老者忍住心中的不快,又問:「你回來只是為了上炷香?」

「是。」雲初陽只回了一個字。

沉默片刻,老者移回視線,喃喃自語般說:「你還是放不下──」

「初陽并不是放不下,而是一切随緣。」雲初陽搖頭,「不管以前發生過什麽事,那都是命,這點我自己最清楚不過,所以我沒有怨任何人,包括師叔你。」

沒有作聲,老者注視着他,确定沒有從他臉上看到半點敷衍和心虛之後,才像是松了一口氣。「跟你來的那兩個人是誰?」

雲初陽微微擡了一下頭,「朋友。」

「兩個都是?」

「其中一個是。」

老者思量片刻,又問:「那個高個子的男人,你認識嗎?」

「師叔想問什麽?」雲初陽反問,想了想之後,又補了一句,「師叔也認識他?」

沒有跟他繼續猜測下去,老者直接挑明說:「當年帶你走的人是不是他?」

「不是。」雲初陽答得連半點猶豫都沒有。「他只是一個剛認識的人而已。再說,年紀也不對。」

老者皺起眉,最後嘆了口氣。

「行了,你也累了,今天就聊到這裏吧。早點去休息,明天去上了香之後,你們願意多住幾天也可以,我會讓秀香負責你們的飲食起居。但是不要亂跑,村子裏現在不比從前,有些事──」他沒有再說下去,雲初陽也露出了然的一笑,眨了眨眼。「麻煩師叔了,我替我兩位朋友謝謝你。」

「嗯。」

等他走了之後,老者站起來緩緩走到窗口,看着一片漆黑的村子,除了黑暗和陰沉,沒有半點安樂祥和的感覺,偶爾冒出的幾點星火也很快就熄滅。

「不可能……不可能是他的……」老人喃喃自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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