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又怎樣
門被打開一條縫,周楚側着頭,隔着門縫擡眼看曾酉。
眼前的alpha拿着那瓶護發素,毫無剛才面對助理的強勢樣,“對不起,我馬上去換。”
一只濕噠噠地手拽上曾酉的外套襯衫下擺,肥皂泡都沾了上去,周楚擰起眉毛:“你回來,丁……”
曾酉美滋滋地推門而入。
周楚:“……”
“卧槽你有病啊
曾酉被打出去的時候還生怕周楚被摔了還扶着欄杆,她身上的衣服都濕了一大半,頭發一縷縷的,還要看着周楚解釋一下:“是你叫我回來的。”
然後被揪住領口,周楚還不忘記捂胸口,咬牙切齒地說:“你故意的吧。”
曾酉垂眼,只覺得熱氣氤氲中的周楚看上去分外可口,她抿了抿嘴,“人家哪有。”
換做是之前什麽都記不得的曾酉這麽說周楚只會覺得小色a還挺可愛。
現在看着這張熟悉的臉,腦袋頂就差寫着岑浔了,別以為我沒看到你舔嘴唇。
老色a罷了。
“滾滾滾。”
周楚本來想擡腿踹一腳,但是花灑還在工作,整個洗澡間都格外是濕滑,生怕自己擡腿把自己給摔了,只伸了伸腳丫子踢了一下某人的西裝褲。
現在的曾酉比以前講究多了,可能一個人的記憶消失真的會影響審美,從前能把襪子穿起球破洞了還繼續穿的人現在襪子壓根看不出任何起球的痕跡,像是要從頭發精致到腳底板。
落差太大,看到就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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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一腳跟隔靴搔癢似的,沒把人趕走,倒是勾起了某個曠了好久的人的欲望,獨自度過易感期的痛苦還沒完全消失。
周楚餘光掃到卧槽一聲,“你吃□□了?”
曾酉無辜低頭,聲音還是似有若無的無奈,“我都沒資格吃你。”
周楚捂着胸口,覺得自己都要心絞痛,“趕緊給我換一瓶。”
等到她完全搞完出來的時候某人還站在浴室門口,襯衫剛才被花灑打濕,洇出了裏面內衣的痕跡,她就這麽靠在對面牆上,周楚一拉開門,她就擡眼看過來。
周楚不知道怎麽想到十幾歲的時候看過的盜版影碟裏的電影,刻錄的質量很差,到現在周楚只記得蕭敏濃猛然擡頭的一瞬間。
濾鏡都像膠片,那個導演的風格都很文藝,港風文藝。
蕭敏濃穿着高中的制服,男生是白衣黑褲,女生是白衣黑裙,她那年還沒完全長開,的确是高中生的年紀。
裙子沒過膝,一條靠着牆,一條腿曲着,襯衫皺巴巴的,脖子上挂着狗項圈一樣的頸飾,還帶金屬的圓環,頭發半長不短,是剛從澡堂出來的樣子。
她在等自己的男朋友。
這個時候套房只開了廊燈,周楚一瞬間差點以為自己看到蕭敏濃。
原來世界好像離了她很遠很遠,也過去了很久很久,都像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她也只是愣了一秒,又馬上反應過來,“你站着幹嘛?”
曾酉:“我看看你。”
周楚穿着浴袍走出來,一邊擦着頭發,“丁盞和小錢呢?”
曾酉跟着她:“我讓她們随便找哪間房睡都可以。”
周楚坐在梳妝臺前,曾酉就坐到另一張凳子上,看着周楚。
“你為什麽要把她們趕走?”
曾酉:“這裏只有兩張床。”
周楚:“嗯?”
曾酉:“如果你願意和我一張床,我就把她們叫回來。”
周楚:“……”
曾酉:“可以嗎?”
她太知道自己這張臉多讨周楚喜歡了,天性裏的敏銳其實讓曾酉很早就知道了那個名字對周楚的不同尋常。
只不過查也查不出什麽,根本沒有這個人。
那就只可能是周楚來的那個世界的人了。
就像剛剛那一秒周楚的恍神,在曾酉眼裏都是一種淩遲。
她和我在一起,除了懷孕必須結婚,還有別的理由嗎?
如果沒有懷孕,我有可能和她在一起嗎?
愛情好像很容易讓人變得膽小,岑浔以前壓根不是這樣的人。
她擅長主動出擊,也擅長及時反擊,像面對姬郁繪,也根本沒什麽好怕的,哪怕輸了。
可是一場失憶,一段婚姻,一場感情,幾乎把她的無畏都給絞殺了。
她蟄伏,隐藏,裝傻,到現在是聞韶什眼裏的伏低做小。
“alpha天性就對omega的掌控欲在你這裏好像沒什麽作用啊?”
聞韶什還感嘆過。
曾酉也只是笑笑,當然有用的,只不過她在忍。
她想要的,是一個不會走,不會離開這個世界的周楚。
姬郁繪和汪黎辰還說過她是有機會走的。
她們都變了一個人,是換了一個靈魂嗎?
如果人能看到對方的靈魂就可以了。
欲望無止境,記憶的恢複帶來的還有越來越多對周楚的欲望,曾酉覺得自己已經病入膏肓了。
“不可以。”
周楚打開吹風機,她的護發精油帶着柑橘的氣息。
這是一個對她耍脾氣卻好不帶警惕的omega,洗完澡也不貼信息素抑制貼。
太誘人了。
曾酉捏着拳頭,咬着嘴唇,咬得似乎都感覺嘴唇充滿了鐵鏽味。
“楚楚,我們都要離婚了。”
周楚嗯了一聲,鏡子很大,她能看到此刻曾酉的表情。
是顯而易見的痛苦。
周楚有些不忍,人是很難設身處地去為對方想的,如果是曾酉,她早就已經去哄了。
可是她太介意岑浔的身份了,是一種極端的反面,時時刻刻都在提醒她,這個世界都是假的。
是你翻頁看到的方塊字,而這個人,是一個紙片人。
可是她又的的确确喜歡這個人。
以前還不知道,分開的這段時間才知道,原來那麽喜歡。
我是不是太過分了?
周楚一邊吹着頭發想,嗯了一聲。
曾酉拉着凳子往她身邊靠,“那就這麽兩天,我們可不可以放下所有,就你和我,好好地在一起?”
周楚擡眼,楚望雲有一雙好看的雙眼,周楚原本的長相只是楚望雲的低配版。
可是靈魂變了,自然眼神就變了,她不知道自己在曾酉眼裏多迷人。
“什麽叫好好地在一起?”
周楚問,吹風機呼呼呼的,被曾酉伸手搶過,她抓着周楚的頭發,給她吹發尾。
“就是,”她頓了頓,“在雨鎮,無所顧忌地過兩天。”
雨鎮實在太偏僻了,網絡的接入好像沒讓那裏更快地發展起來,快遞都不包郵,所以每次買東西都要對一下郵費。
三塊錢的東西要湊多少錢才能一起讓商家免一次郵費。
而唯獨超速發展的早教其實也充滿了不合理之處,是新舊更替的一種的詭異交融。
那裏有破舊的老式游樂園,活像是上世紀的風格,單杠掉漆,擺腿機器掉了螺絲,快樂大轉盤像是一只死去的章魚,觸手都開始腐爛。
還有裝滿了土味旋轉彩燈的旱冰場,周楚覺得像是她那個世界上世紀九十年代初期,地上的瓷磚都是那種老舊的花紋。
旱冰鞋五塊錢租兩個小時,她有一次孕檢回來經過那邊,裏面也沒多少人。
一個年輕人極少的小鎮,有種荒涼的感覺,但是始終彌漫着人氣,菜市場和小超市,永遠煙霧缭繞的棋牌室,從沒新片的電影院。
如果說這個世界像一個夢,那雨鎮,就是光怪陸離的夢中夢。
周楚也不否認她對雨鎮的特殊情節,那是她的一個新的開始,是她這個突如其來轉折人生裏的神來一筆。
她變成了另一個人,卻又還是她。
她擁有了另一個人,那人卻好像不是那個人了。
周楚擡眼看鏡子,鏡子裏給她吹發尾的女人頭發及肩,沾着水,濕漉漉的。
她不知道岑浔以前是什麽樣子的,但是這個時候,她又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從前。
好矛盾。
“我知道你有你的堅持,你的第一順位是你的夢想,再是家庭。”
曾酉的手指穿過周楚的發間,“我不會難過,你有你的選擇,我也有我的。”
她選擇把什麽話都說出來,曾酉以前是一個笨拙的人,那段失憶剝奪了太多岑浔的東西,以至于口齒也很難表達心中的感想。
比如她對周楚的愛是很濃烈的。
“我要拿回岑浔的東西也是必然的選擇,我有虧欠的人,也有要處理的人。”
以前曾酉的聲音有些沉,因為她總是不太愛說話的樣子,說一句都像是要醞釀很久。
岑浔卻很輕快,她的聲音也很清,人是一樣的臉,卻處處不一樣了。
“這些都和你沒關系,雖然也不是全沒關系,至少你的選擇都是你的工作。”
因為以前做了很多工再怎麽保養都養不回細膩的手摸着周楚的發,這雙手的主人神色的溫柔,眉眼都像雪水融化,聲音都顯得潺潺,“我很感謝你,沒有你我都很難想象我要花多少時間才能想起來,才能回到京州。”
“第一次想起以前的事是在拍戲的時候,那天我還被導演單獨指導了,最後說我狀态不好。”
“你知道嗎?我那時候很害怕。”
周楚本來想說你還會害怕,但是又咽了回去,她看着鏡子,鏡子裏曾酉的側臉都是讓人賞心悅目的曲線,特別是眼神,周楚看了特別難受。
“我不敢說,因為我先想到的是我被蹲在集裝箱裏,很臭,很黑,我知道自己好像已經很累了。”
“我怕我是潛逃犯,我怕我身上背負了很多,害怕你不要我。”
她舔了舔嘴唇,電吹風的熱風從下往上,沒給周楚任何難受的感覺。
“後來斷斷續續地想到了一些小時候的事情,我母親的呵斥,父親的觸摸,是完全相反的感覺。”
“這些都串不起來,我也沒去想,那時候我覺得能和你在一起就好了。”
邊境都很冷,星雲的氣候好像也很奇怪,嫦密在九月份就已經開始降溫了。
此刻屋裏開着空調,周楚覺得自己暖烘烘的,也可能是吹風機的熱風在撫慰她的頭發。
“但是記起來也是不可逆的,”曾酉嘆了口氣,“在我知道記起來你就是我曾經……見過的汪黎辰的未婚妻的時候,特別難過。”
周楚笑了一聲:“難過什麽?沒早點喜歡我?”
曾酉搖頭:“我知道那不是你。”
周楚愣了,她突然覺得不熱了,她本來想轉頭,曾酉卻擡頭,看向鏡子裏的周楚。
她說:“我知道你的秘密。”
周楚一時之間呼吸都有些不順暢了,她的嘴唇顫抖,最後啊了一聲。
電吹風不工作了,周楚的頭發被吹得很好,柔順無比,曾酉抓住周楚的手,把人轉過來,“你不要緊張。”
周楚深吸一口氣,看向對方:“什麽秘密?”
“你不是楚望雲。”
周楚抿了抿嘴,“我就是楚望雲。”
曾酉:“我當初把她帶回去的時候她就已經快不行了。”
周楚:“我這不是後來醒了麽?”
“蕭敏濃是誰?”
曾酉問。
周楚不可置信地驚聲道:“你說什麽?”
“蕭敏濃,和我長得很像嗎?”
曾酉又問。
她的襯衫都快被暖風烘幹了,只餘下胸口處一小塊的水痕,領口皺巴巴的,那點岑浔的矜貴變成了不修邊幅。
周楚看着她:“你怎麽知道她的?”
曾酉:“這些年你一共提了她四次,我們第一次度過發情期的時候,你孕期的時候,夏天午睡的時候,還有一次,是你試鏡回來。”
她說得很冷靜,卻讓周楚毛骨悚然,她看着曾酉,總覺得這張和蕭敏濃相似的臉冒着一股瘋狂的執拗。
“你是不是也有那種能力,一下子就消失了?”
曾酉本來以為自己很冷靜,但是她可以在任何人面前冷靜,做回岑浔,卻沒辦法在周楚面前豎起高牆。
有些話是應該爛在心底的,就像她父親對母親的風流,那是壓根沒愛過的無所謂。
但是她跟周楚不一樣,她覺得她們互相喜歡,不是那種被指定的無法逆轉的婚姻鎖定。
周楚要離婚她同意,ao的關系如果讓她難受,那她不要也罷。
痛苦也好,難過也好,只要周楚心裏有她也一樣。
她喜歡的人,曾經在她們雨鎮愛巢裏,在外面大雨滂沱裏,和她窩在一起,聊過a波關系。
周楚那時候說:“你說ba和ba是不是最純粹的關系啊?”
曾酉的膝蓋被周楚枕着,一邊還要看一邊嬰兒床上的崽崽,啊了一聲。
周楚一邊織毛衣一邊說:“難道不是嗎?沒有了原始的那種信息素占據上風,他們的戀愛,就很自由啊。”
周楚在織曾微的鞋子:“比如我倆是ba,我喜歡你,就是因為你是曾酉而已。”
曾酉心不在焉,因為她覺得孩子好像尿了。
但沒想到那種時刻的對話她的記憶幫她保存。
周楚突然覺得嗓子疼,她張了張嘴唇,半天說不出話來,因為曾酉哭了。
曾酉雖然會哭,但以前哭都是那種一本正經的讓周楚好笑的哭法。
比如掉錢了,比如被扣工資了,比如買菜讓大媽搶了先機。
正兒八經的哭好像還是護士之前告訴她你生孩子的時候你的alpha因為在産房外哭得太大聲被人投訴了。
笑得周楚刀口疼。
而現在,她因為這種猜測哭。
周楚隔了好半天才說:“要是有那種能力,我當初來的時候就恨不得馬上走。”
作者有話要說:點一首《花雨落》-任然
唉我真的很喜歡雨鎮,是我的個人愛好了,看過我以前的文的讀者都知道我喜歡破爛文學算是夾帶私貨
我發現我寫熱題材也很難擺脫我自己的固有愛好re
之前有讀者問為什麽不攤開說,哎我個人覺得攤開說是需要氛圍的,其實她倆很難有好的時機w
以及我的讀者真的好多秒懂女孩wo)嘿嘿
謝謝【蒙特卡洛】【底砂】的深水,!可惡,真是甜蜜的煩惱w兩點多我再更一章,記得給我評論!
感謝在2021-03-0513:17:45~2021-03-0613:04:5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深水魚雷的小天使:蒙特卡洛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安東尼_L、DiveLi、戒奶茶中.、Gameplayer、某夜夜夜夜、justmushv、菜頭滾一次、大狗、光淵1個;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九重山40瓶;yyyy、由題意得:、吃元宵、太太們往前沖呀、罷罷罷路、4286438110瓶;白晗5瓶;烏拉3瓶;49736497、喔喔叽、綠皮紅柿、烏雞國國王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