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雪坑洞旁邊多了兩個高高的雪包,一個裏面埋着巨海燕,一個裏面埋着座頭鯨。

有了充足的食物,宋聞也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樣忍饑挨餓了,飛禽的生肉他吃得不習慣,但是脆嫩的鯨魚肉卻是足夠他填飽肚子了。原本兩三天才能吃上一頓食物,現在卻能一天吃上一頓,甚至只要宋聞願意,還能像以前還是人類那樣,恢複一日三餐的飲食習慣。

就連鷹身女妖,都被宋聞好心地投喂了一頓飽飯,激動得阿蠻差點就想對着宋聞大哭幾聲,就差拍着胸脯保證以後等他出來,一定要獵十倍的食物來奉還用以報答今日的飽飯之恩了,聽得宋聞嘴角都抽了抽,不過就算阿蠻彩虹屁拍得再響,宋聞也沒有将他從堅冰中放出來的打算。

鷹身女妖可要比什麽巨海燕和賊鷗兇猛得多。

翼将整頭座頭鯨都留給了宋聞,自己啃猛禽肉倒是啃得歡快,吃完後就乖乖窩回鳥窩中睡覺,換毛和化形很消耗能量,而睡眠能讓他更快也更順利地度過這個階段。

宋聞一直守在他身邊,翼說他不冷看來并沒有偏他,雖然在雪地中光着身子跑了大半天,除了鼻尖紅紅之外,并沒有什麽感冒發燒的症狀,獸人種的體質可要比人類強得不是一丁半點。

不過宋聞也不敢大意,陪着翼擠在鳥窩中,用自己毛茸茸的身體給對方取暖,很快就被翼那八爪魚一樣的抱姿打擊得深深地懷疑自己這個主意是不是錯了。

“宋宋。”

“嗯?”宋聞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将少年人的胸膛當成了床墊,雖然沒有厚實的鳥窩綿軟,但從皮膚上傳過來的溫度卻讓宋聞覺得很舒服,聽到翼叫他,宋聞微微擡起頭,卻見少年人正睜着一雙琥鉑色的大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宋宋。”翼又叫了一聲,宋聞等着他後面的話,然而少年人卻只眨巴眨巴幾下眼睛,唇角彎彎地又叫了一聲宋聞的名字。

宋聞伸出小翅膀,将一根快要戳到翼的眼角的翎毛給撥開,無奈地問道:“怎麽了?是睡不着嗎?”

宋聞有點疑惑,平時只要一回到鳥窩裏,翼幾乎就秒睡過去,仿佛怎麽都睡不飽一樣,根本就不會出現睡不着的情況。

翼搖搖頭,跟着又點點頭,随着他的動作,一根落單的絨毛落在翼的鼻子上,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宋聞笑着幫他撥開。鳥窩裏各種各樣的鳥毛衆多,又沒有合适的東西可以用來固定,他們動作大一點,一些調皮的絨毛就會到處亂飛,每次都讓宋聞頗是頭疼。

“骨頭,難受。”翼說着自己睡不着的原因,其實也不是指骨頭痛,就是有一種酸酸麻麻的感覺,仿佛被螞蟻叮咬一樣,用手撓不着,但又止不住癢。

“是因為化形的原因骨頭才不舒服嗎?”

翼還不能很好地将自己的感覺轉化為話語來告訴宋聞,一着急就開始叽叽叽地叫個不停,宋聞可聽不懂他們種族的獸語,雖然滿臉黑人問號,但還是耐心地等他說完,這才伸出小翅膀放到翼說不舒服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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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你按一按,等舒服了一點,小叽就快點睡覺好不好?睡着了就不會覺得不舒服了。”

“叽,宋宋還要給我講故事。”翼趁機提要求。

作為一只會說話的鳥,宋聞一直把翼當成同類來看待,冰原上沒有什麽娛樂節目,幼崽們也不需要外出去覓食,平時除了睡覺之外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發呆,宋聞幹脆就給翼做啓蒙教育了。

除了睡前故事之外,宋聞還會對他做點簡單的科普,有時候興趣來了,還會教他認點字。有自帶的種族傳承作為基礎,翼學起東西來很快,而且宋聞教的東西不會像傳承裏面的那麽死板,相比于傳承裏面一板一眼的狩獵方法,顯然宋聞的睡前故事要有趣得多。

宋聞的小翅膀沒什麽力氣,但卻很柔軟,即使用力也不用擔心會将翼給按傷,他一邊揉着翼覺得難受的部位,一邊放低聲音輕柔地将自己知道的知識說給翼聽。

原本酸癢的地方随着宋聞的按壓得到了舒緩,翼慢慢沉浸到宋聞話語中那個新奇的世界裏,沉入睡眠前,翼還在想,以後等他們離開這裏,一定要将宋聞口中提到的動物都捕抓來給宋聞嘗嘗,那樣宋宋一定會很開心的。

翼放棄外出捕獵的打算後,一人一企鵝的日子又恢複了之前的平靜,但繁殖地上卻比以前熱鬧了許多,巨海燕和賊鷗是最先回到這裏享用免費食物的,它們将冬季裏那些被凍死然後被冰雪掩埋的帝企鵝屍體都扒拉了出來,宋聞經常能夠看見三幾只巨海燕圍在一只僵硬的帝企鵝旁邊進食的樣子。

幼崽們被成年帝企鵝驅趕回族群裏,不許它們單獨外出活動,就連之前天天要跑來撩撥翼的那幾只小幼崽也沒了蹤跡,似乎都聽話地乖乖待在安全的地方,等待着它們換毛期的到來。

翼依然維持着人類的形态,即使不再出去狩獵,似乎暫時也沒找到變回獸型的方法,宋聞原本想将晾曬過後的鯨魚皮用魚筋竄起來給翼當成魚皮裙的,但沒鞣制過的魚皮帶着一股魚腥味,再加上翼不習慣自己腰部綁着東西的感覺,沒穿兩天,那魚筋就被他給扯斷了。

看着他一臉無辜地把魚皮裙扔到一邊,宋聞也懶得再重新弄,不過翼這幾天倒是都窩在雪坑洞裏,不是聽宋聞說小故事,就是在睡覺,餓了就去洞口扒拉食物回洞裏和宋聞分食掉,這種睜開眼睛宋聞就在自己面前的感覺,讓翼覺得很惬意。

“哦——”

随着天氣一天比一天暖和,帝企鵝幼崽們也肉眼可見地長大起來,在它們能夠徹底出海之前,成年的帝企鵝父母們帶着滿肚子的食物最後一次回到了繁殖地,在最新一批回來的帝企鵝中,宋聞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脖子處有一小撮橘紅色的毛發,和別的帝企鵝有着明顯的區別,一只成年的雌性帝企鵝一邊仰着脖子呼叫着自己的幼崽,一邊慢慢走進幼崽群中。

是新手媽媽。

雪坑洞附近被凍死的帝企鵝,宋聞都讓翼給扔到遠遠的地方了,平時宋聞想回幼崽群中活動,根本不用擔心會遇到巨海燕的欺負。

宋聞以為新手媽媽早就将他給忘記了,畢竟他并不是新手媽媽的幼崽,新手媽媽也沒有養育他的義務,新手媽媽完全可以在海裏待到秋季,再回到繁殖地裏去重新生育屬于自己的企鵝蛋。

“哦——”

不知道是不是認出了宋聞,新手媽媽最終停到了宋聞面前,它伸長脖子叫了一聲後,便低着腦袋看着宋聞,宋聞這才發現,在新手媽媽身後還跟着一只雄性的成年帝企鵝,那帝企鵝也很年輕,似乎也是第一次回繁殖地裏養育自己的幼崽,應該是新手媽媽今年的伴侶。

帝企鵝一年會重新找一次伴侶,很顯然同是新手的它們對于照顧企鵝蛋還沒有什麽經驗,所以在暴風雪中很容易就弄丢了自己的企鵝蛋,宋聞被新手媽媽撿到照顧的那段日子,沒有看到它伴侶回來,還以為沒了幼崽的伴侶不是在海裏遇到了危險,就是早就開始為了下一次的養育做準備了,沒想到在宋聞換毛之前,還會看到這對年輕的夫妻回到繁殖地裏來。

新手媽媽得不到回應,用鳥喙碰了碰宋聞,似乎是想要确認什麽。

宋聞定定地看着它,跟着仰起脖子叫了一聲。

“哦哦——”

獨屬于幼崽的稚嫩聲音和成年帝企鵝的聲音有點區別,但父母只能分辨出自己的幼崽,即使幼崽之間的叫聲再像,只要一聽,帝企鵝父母們就能輕易地找到自己幼崽的位置。

雄性帝企鵝彎下腰湊近來看了看,顯然是很疑惑,面前灰絨絨的幼崽很顯然不是它們自己的幼崽。它用鳥喙碰了碰新手媽媽,邁着步子打算離開。

宋聞見狀有點失望,不過看到新手媽媽平安地回來,宋聞就已經很開心了,新手媽媽不是獸人種,也不可能像翼那樣和他一直生活在一起,新手媽媽對于宋聞來說是很特別的一只帝企鵝,甚至在冰冷的暴風雪中被對方庇護的時候,宋聞也生出過一點安心和依賴的感情來。他只希望新手媽媽能在帝企鵝群裏平平安安地生活下去,再養育出屬于自己的幼崽。

雖然因為對方認不出自己而有點心酸,不過宋聞還是很快調整好了心情,周圍三三兩兩有帝企鵝找到了屬于自己的幼崽,正熱鬧地圍在一起挨挨蹭蹭培養感情,或者是享受父母為自己捕獵回來的美味食物。

原本被伴侶催促着離開的新手媽媽腳步頓了頓,它轉過身子,搖晃着圓滾滾的身體重新回到了宋聞的面前。

宋聞愣了愣,擡頭看着它,一大一小兩只帝企鵝就這樣隔着一段距離靜靜地對望着。

宋聞心髒撲通撲通地急速跳了兩下,難道新手媽媽還認得自己嗎?認得那只它喂養了一段時間,每次都偷偷跑走,只在晚上才會偷摸回來睡覺的奇怪幼崽?

不知道對望了多久,新手媽媽突然上前了幾步,對着宋聞張開鳥喙,這個動作宋聞熟悉,那是要投喂它的動作。

宋聞對着新手媽媽叫了一聲,新手媽媽依然維持着動作不動,宋聞嘗試性地将鳥喙伸進去,叼出了一條小魚仔。

新手媽媽直起身子,拍了拍翅膀,愉快地仰頭叫了幾聲。

熟悉的小魚仔的味道,讓宋聞剛剛升起的那點沉悶的心情頃刻間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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