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雲南5
今天天氣很好,雲淡風輕,豔陽高照。
在屋裏坐着還有點兒冷,但出了門兒,多走幾步就開始覺得熱。
下午兩點鐘,倆人在一家修車店門口停下,修車店關着門,韓子陸讓江唯原地等會兒,自己拿出手機,開始給不同的人打電話。
江唯搭着涼棚看天上太陽,已然熱得快不行了,伸着舌頭在那兒喘。
“這哪兒是冬天啊,說春天都嫌太熱。”
韓子陸放下手機,“你穿太厚了,現在……應該二十多度,一件薄外套就夠了,你還穿着羽絨服,沒熱死算不錯了。”
江唯用手扇風,“我這不是懶得脫嘛,脫了也沒地兒放啊,還是忍忍算了,話說還要等多久啊?”
韓子陸看看時間:“我那朋友臨時有點事兒出去了,剛打給他說五分鐘能到,所以,我們大概還要等個十幾分鐘吧。”
“啊?卧槽真沒譜兒!得了,我先去買瓶兒飲料,你要麽?”江唯說着往小賣店張望。
“我跟你一起過去吧。”
兩人說着走到小賣店,路上,江唯已經忍不住脫了外套,綁在腰上。
“喝什麽?”江唯打開冷櫃。
韓子陸伸手過來,徑自拿了一瓶江唯沒見過的飲料。
“酸角汁。”韓子陸說。
“酸角汁?酸角是什麽?”
韓子陸剛要解釋,小賣店的夥計就對江唯說:“你外地的吧?酸角汁我們這裏的特色,好喝的。”說着給江唯也拿了一瓶兒。
江唯盯着鄉土氣息十足的瓶子,對這東西的口感表示深刻懷疑,他把夥計遞過來的瓶子先放回去,伸手要了韓子陸已經打開的那瓶兒,“我先嘗一口,試試。”
說着喝了一口,咂咂嘴,“哎呦我去,這酸勁兒。”皺着眉把瓶子還給韓子陸。
夥計在旁邊說:“哎喲酸的才好喝噻,多喝兩口就好喝了。”
韓子陸遞了一瓶芒果的給江唯:“這個也是本地牌子,味道比較正常。”
江唯想了想,覺得既然來了,還是挑戰下當地特色,于是也拿了瓶酸角汁,跟韓子陸一邊走一邊喝。
這一瓶不多,等走到修車店門口,已經喝完了。
江唯咂咂嘴,又折回去,把那瓶芒果的也買了,跟小夥計閑聊了幾句再回到修車店前,韓子陸叫他別亂跑,說人馬上就到。
果然,沒過兩分鐘,一輛破舊的藍皮小英田風塵仆仆地停在了兩人面前。
韓子陸朝車上的人招手,車門打開,一個黑瘦黑瘦的青年從車上跳下來,很熱情地給了韓子陸一個擁抱。
江唯半張着嘴,一臉吃驚地看着韓子陸,“你說要借車,說的不會是這輛車吧?”
“就是它。”韓子陸回答完江唯,朝青年說,“我就用幾天,用完馬上還你。”
青年露出一口好牙,“我最近也用不着,你盡管用。”
兩人又寒暄幾句,青年把鑰匙交給韓子陸,自己回修車店去了。
韓子陸往江唯腦袋上一摸,“走吧,上車。”
江唯眼看着韓子陸,韓子陸把行李扔上車,然後爬上駕駛座,忍不住問了句廢話,“咱們這是要開貨車出門?你還能開貨車啊?”
韓子陸:“上車,我們盡量天黑之前到那邊,晚了路不好走。”
江唯爬上車,瞬間覺得視野高了許多,還在忍不住念叨,“真是太意外了。”
韓子陸發動車子掉頭,“意外什麽?難道我們徒手去牽牛?”
江唯這才深深意識到,這趟旅程,可能跟他腦補的很不一樣。
事實很快證明,果然不一樣。
藍皮小英田從昆明市開出,在宜良縣停了停,韓子陸下車去見了個什麽朋友,江唯在車上的等着,十幾分鐘後再出發,一路颠簸着開往目的地竹山鄉。
江唯一開始還很興奮地左看右看,拿随身的卡片機拍一拍窗外風景,沒過多久就開始犯困,在車上搖搖晃晃的,時睡時醒。
“到了,下車。”韓子陸拍醒江唯。
江唯看向窗外,瞬間又有了精神,“哎呦我去,這哪兒啊?咱們到什麽山裏了?”他興奮看着滿眼的綠色。
夕陽的餘晖穿透樹影,形容不出的好意境。
韓子陸:“跟你說了你也不知道在哪兒,下來吧,先去吃飯,人家等着呢。”
江唯一聽到吃飯,就覺得肚子餓了,跟在韓子陸身後下車。兩人走上一條石板鋪的小徑,繞過一小片水塘,再沿着上坡方向走五分鐘,就看到白牆黑瓦的三層小樓,和曲曲折折的院牆。
“哇,有山有水,好地方哎。”江唯贊嘆着,拿相機拍後方的水塘,拍遠處的矮山,拍小樓側面白牆上的彩繪。
狗叫聲越來越響,韓子陸朝院子裏招了招手,院子裏也有人朝這邊招手,一個好聽的男聲喊道:“子陸快來——咱們開飯啦!”
院門前,聲音好聽的男人拉着一頭大古牧,笑得彎着眼睛,“七星老遠就聽到你來了,叫聲都跟平時不一樣,七星坐,坐,老實點兒!”他費力拉着繩子,騰不出手開門。
這時屋子裏走出另一個男人,黝黑健壯,他一把拉過七星命令它坐下,順手給江唯他們開了門。
“又是一年沒見了!都好麽?”黝黑的男人問。
“我都挺好的,你倒是更黑了。”韓子陸答。
話音未落,七星就直撲到他身上。
韓子陸彎下腰揉搓七星,黝黑那人也一起揉上去,兩人都是一臉的高興。
“行了行了,你們兩個別光顧說話,先介紹人啊。”聲音好聽的男人彎着眼睛打量江唯。
江唯也打量他——皮膚很白,是那種在雲南很少見到的白,一看就不是本地人,個子不高,一米七左右,不胖,也不瘦弱。
“你好。”江唯朝他打招呼,“我叫江唯。”
“你好呀,叫我豆豆就行了,他們都那麽叫。”豆豆說着把手搭在黝黑的男人肩膀上,“這塊兒黑炭,你就叫他二黑哥吧。”
“你少損我一句會死啊?”黝黑的男人朝江唯伸出手,“你好,我叫章朔。”
豆豆用力在章朔後背上一拍,“別裝正經,還是二黑好記。”他看着江唯笑,“你就直接叫他二黑吧,說叫哥是開玩笑的,我倆比子陸小,你跟着子陸叫,喊哥不合适。”
對方太熱情,江唯有點兒不知怎麽招架,他撓撓頭,打算先什麽也不叫。
“哎呀別不好意思啊,過來這邊就當自己家裏一樣。”豆豆說話間,視線來回掃着韓子陸和江唯。
江唯總覺得他這笑容頗有深意,果不其然,下一句,豆豆就問:“在一起多久了?怎麽也不說一聲?”
韓子陸朝豆豆搖頭,把七星從身上推下去,“沒有,他不是。”
江唯覺得,氣氛似乎僵了那麽一瞬,不過很快又恢複了正常。
豆豆:“都別傻站着了,進屋吃飯,咱們邊吃邊說,先說好,不醉不歸哈。”
豆豆走在江唯身側,給他引路,順便探聽八卦,什麽你跟子陸認識多久了啊,怎麽認識的啊,你哪裏人啊,多大年級,什麽血型什麽星座,在短短的一段兒路上都打聽了一遍。
效率之高,讓江唯有些招架不住。
不過江唯還是很開心的,這裏有山有水,院子裏有狗有貓,還養了一對白鵝,這種濃郁的田園感覺讓江唯覺得十分新奇。
江唯跟着他們三個進屋,又通過樓梯上樓。
飯菜在三樓露臺。
這個露臺是半封閉的,玻璃頂棚遮住一半,另一半完全敞開着,圍欄上種了許多爬藤,這會兒仍是綠綠的,但沒有花。
豆豆對江唯說,那種的是白薔薇,再過不久就會開花了。
江唯稱贊豆豆他們這裏有情調,吃飯都要放在屋頂花園,豆豆難得露出腼腆表情,說平時也不在樓上吃飯,這是為了歡迎子陸。
江唯回頭找韓子陸的身影。
他是跟着韓子陸來做客的,自己一個人待着,總覺得不踏實。
豆豆說:“子陸跟二黑去拿酒了,一會兒就來,我們自己養的蜜蜂,做的蜂蜜百花酒,度數不高,你可以多喝點兒,不會醉。”
江唯跟豆豆到桌前先落座,想起自己是跟韓子陸來這裏抓牛的,就問:“你們養了牛麽?怎麽沒看見。”
“牛不在這兒,今天太晚了,明天就帶你去看,對了,子陸有沒有跟你說在這邊住幾天?”
“他就說要到這邊來抓牛,至于抓完了幹嘛,我還沒問,難道要在這兒直接把牛做成牛肉面?他以前也這樣兒?”
豆豆“噗嗤”一聲笑了,“你真逗,子陸沒跟你詳細說嗎?”
“沒啊。”
豆豆的眼神中帶着些許疑問,似乎想問些什麽。
這時候,韓子陸和章朔回來了,豆豆就起身給大家倒酒,邊倒邊笑說:“不喝趴下不許睡覺。”
章朔接過酒壇子放好,“豆豆山東的,你別理他,嘗嘗就行,喜歡就多喝點,不喜歡就放下,咱這裏還有江米甜酒。”
江唯端起酒杯,“先敬二位,多謝招待。”
豆豆端起杯子一口幹了,“看看,還是我們北方人豪爽。”
章朔也把酒喝完,給幾個人依次夾菜,“吃飯吃飯,都餓了,先吃要緊。”
江唯确實餓了,盯着一桌子菜流口水,不知道先吃哪樣。
韓子陸跟他介紹,“薄荷炒牛肉、腌茉莉花、涼拌魚腥草——這個味道比較特別,你可能吃不慣,那邊是糯米藕和地鍋雞,你應該都吃得來。”
“沒事兒我不挑食,就先從這個魚腥的開始吧。”江唯說着動筷子。
章朔勸說:“你沒吃過還是先少吃點。”
豆豆笑而不語,韓子陸盯着江唯的筷子。
一整根魚腥草進了嘴裏,先嘗到醬料的味道,糖醋的,好像還不錯,但緊接着,江唯就嘗到了滿嘴的魚腥味。
是的,魚腥味,而且不是做好的魚,是生魚。
江唯臉上的表情瞬間十分精彩,豆豆已經笑開了,章朔說吃不慣就吐了,韓子陸把自己的酒杯讓給江唯。
江唯把嘴裏的魚腥草囫囵咽了,緊接着把杯子裏的酒喝幹,“我去,這味兒,簡直了。”
章朔也笑了,給江唯往碗裏夾了個雞翅。
豆豆說:“快嘗嘗這個,保證沒什麽奇葩味道,我們自己養的雞,下午剛殺的。”
江唯叼着雞翅,心說這只雞的命運就這樣被他改變了,好像有點兒可憐啊,但一口咬下去,他就沒別的想法了。
雞肉好香!
他看了韓子陸一眼,心說果然跟着廚師有飯吃。
随便一頓都在水準之上。
江唯瞬間化身餓狼,也不管什麽形象,撸起袖子大吃起來。
桌上的菜除了那個魚腥草之外,他都大口往嘴裏塞,後面又上了一道酸木瓜炖魚,就更是和他胃口,一個人吃了半條魚,吃完還用湯拌了碗飯。
這一晚飯下去,江唯有點兒撐了,雖然還是很饞,但肚子已經塞不下了,這才依依不舍地放下筷子,擡頭看另外三個人,才發現他們都在看他,而且一個桌上,好像就他吃得最多。
“真的超好吃。”他為自己的餓狼行為做解釋。
章朔道:“有幾道菜是子陸教的,還有幾道也是在他的建議下改良的,再不好吃就對不起師父了。”
江唯看着韓子陸,一臉的崇拜。
“你果然厲害。”
韓子陸忽然站起來,“我去拿甜酒吧,百花酒勁兒太大。”說着走了。
豆豆和章朔已經喝了不少,這會兒都有點亢奮,豆豆更是直接挂在章朔脖子上,哈哈哈笑着說:“臉紅了臉紅了,還是那麽容易臉紅,哈哈哈,太好玩兒了。”
章朔這人明顯比豆豆嚴肅,把豆豆往下推了推,但豆豆再次挂在他脖子上,“幹嘛啊,假正經,人家江唯是子陸好朋友,咱用不着在他面前遮遮掩掩的。”
江唯其實早就想問了,剛好趁這個機會說了出來,“那個,你們二位是……情侶?”
豆豆:“多明顯啊,瞎子都能看出來。”
江唯心道是挺明顯的,不知道瞎子什麽情況,反正他是看出來了。
章朔咳了一聲,“豆豆,別人來瘋。”
豆豆朝章朔做鬼臉,又給江唯倒酒,“你以前沒怎麽接觸過gay吧?怎麽樣,跟想象中一樣嗎?”
江唯其實沒做過這方面的想象,回答說:“跟正常情侶差不多吧,啊當然,我不是說你們不正常,我只是說……”
“沒事兒,我們跟異性戀比,是不怎麽正常,不過我們自豪啊,是吧二黑?”
章朔:“那個……江唯,你不用太在意這些,想說什麽就說什麽沒關系,相信我,同性戀沒你想得那麽玻璃心。”
豆豆吐槽說:“你還不玻璃心?随便說一句你就碎一地。”
章朔低頭吃菜,豆豆往江唯身邊挪了挪,“你有什麽想問的麽?我可以給你科普,比如大家問的最多的就是,倆男人怎麽zuoai。”
江唯:“……”
豆豆:“來了就是自己人,不用不好意思。”
江唯:“這些常識我還是有的,也看過gv。”
豆豆眼睛彎彎的,舉起杯子,“那就不說了,幹杯。”
江唯已經有點兒暈了,然而看豆豆那架勢,似乎真的要不醉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