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理暗示的原因，沈時晚上做了一個特別離奇的夢，夢裏的主人公除了他和顧沉以外，居然還有一個阚秋白。
顧沉一把将他拉到身邊，“沈時喜歡的人是我。”
阚秋白立馬把他扯過來，“不，沈時喜歡我。”
顧沉怒道：“你算什麽東西，滾。”
阚秋白毫不示弱，“該滾的是你！”
兩個人跟鬥雞似地，最後雙雙看向沈時，異口同聲地問道：“你到底喜歡誰！”
當然是顧沉啊！
沈時的選擇毫不猶豫，可是夢裏的他像是啞巴一樣說不出話來，只能被兩個男人扯來扯去，胳膊都快被扯斷了！
媽耶，這是什麽奇葩的夢！
以至于沈時再去找阚秋白的時候，看他的眼神卻有點不對勁了，怎麽看怎麽奇怪。
因為來得勤快，醫院裏的人幾乎都快認識他了，偶爾還會調侃，每次沈時都嬉皮笑臉地應付過去，沒什麽太大感覺。
可現在，大家把他和阚秋白看成一對，一見面還會主動告訴他阚秋白在哪裏在做什麽之類的，臉上還挂着疑母笑，竟然給他一種好像他們真的是一對的錯覺。
但阚秋白并沒有什麽反應，還是照常掩護他聯系顧沉，沈時也覺得是自己多心了，或許那天對方只是開了個玩笑吧。
平時他們都各幹各的事，今天破天荒頭一回，阚秋白竟然對他發出了邀請，“要一起去喂貓嗎？”
沈時睜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又抵抗不住撸貓的誘惑，沒猶豫幾秒就答應了，“好啊。”
兩個人一起來到醫院後面的小公園，這裏經常會有流浪貓出沒。阚秋白剛一出現，就有許多流浪貓喵喵叫地跑了出來，把他圍在了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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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時這時就只有小貓兩三只，他有點羨慕也有點好奇，“你經常過來喂貓嗎？”
“偶爾。”阚秋白淡淡答道。
“哦。”沈時也學他的語氣。
阚秋白沒說什麽，沈時把他給自己的雞胸肉倒出來，果然又吸引了一些可愛的小貓咪。
其中一只大橘貓幹飯幹得最兇猛，也最霸道，護食得厲害，根本不讓其他小貓吃東西，龐大的體型往那裏一蹲，就是一座小泰山。
沈時正想把肉分給其他小貓咪，就冷不丁聽見阚秋白問道：“你哥哥很疼愛你嗎？”
沈時不假思索地回答：“那當然啦，我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
就在他分神的幾秒，大橘如同一個靈活的胖子一下子躍起，飛快地搶走了他手裏的雞胸肉。
“哇，你太過分了！”
阚秋白還沒有來得及阻止，就看到沈時想也不想地伸手去搶，大橘發出哈氣聲，尖銳的爪子就揮了過來。
沈時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見一只白皙修長的手出現，替他擋住了這一爪子。
阚秋白皺眉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個不聽話的熊孩子，“護食的貓吃東西的時候不能搶，你不知道嗎？”
沈時愣愣地看着他的手臂，答非所問道：“你的手流血了。”
阚秋白低頭一看，手臂上的确多了三條血痕，正滲着血珠，在白皮膚的映襯下格外明顯，有一絲猙獰。
大橘好像知道自己闖了禍，立刻逃之夭夭。
阚秋白走到澆花用的水龍頭邊，面無表情地用水沖洗傷口，沈時也跟屁蟲似地跟過去，眉心皺得緊緊的，巴巴地盯着他的手。
他欲言又止，阚秋白擡頭看了他一眼，“你在擔心？”
“愧疚，是愧疚。”沈時趕緊解釋，“對不起。”
阚秋白盯着他看了幾秒，突然笑了。
這是沈時第二次看見他笑，雖然沒有第一次那麽驚豔，但因為兩人過近的距離，美貌沖擊更甚。
沈時傻乎乎地問，“你笑什麽？”
阚秋白緩緩站起身來，他比沈時要高一些，垂眸看着青年，慢條斯理地問道：“不是你說我應該多笑？”
沈時下意識後退一步，竟然有些詞窮，不知道該說什麽，滿腦子都是阚秋白剛才那個笑。
阚秋白不動聲色逼近他，“沈時，承認被我吸引很難嗎？”
***
沈時十分丢人地落荒而逃。
他無法招架這樣的阚秋白。
那雙眼睛好像通透得能看清一切，不由自主地相信他說的是對的，以至于連沈時自己都懷疑自己。
難道他真的看上了阚秋白？
是，阚秋白确實很吸引人。
但比起顧沉……
沈時突然驚慌地發現，或者是太久沒和顧沉見面的緣故，他的腦子裏竟然無從比起，這是個不妙的信號。
晚上，他又做夢了。
這一次的夢比上次還要離譜。
顧沉和阚秋白拉着他問：“如果我們兩個人都掉進了水裏，你先救誰？快說！”
他說不出來，被兩個人晃來晃去，然後一起掉進了水裏。
兩個男人都想第一個把他救起來，竟然在水裏打了起來，沈時眼睜睜地看着自己沉入水底，腦子一片空白，連自己會游泳這件事情都忘得幹幹淨淨。
醒過來的沈時一身冷汗，嗚嗚嗚嗚，他不能再被阚秋白洗腦了！
人不能……至少不應該。
沈時沒再去再阚秋白，連身邊的人都發現了異樣，還以為是他們吵架了，另外一邊的顧沉也有些着急，但國內的事情已經收尾，他很快就可以去找沈時了。
沈時甚至老老實實地去學校上課了，只是沒想到阚秋白那樣的性子，竟然會主動來找他。
“你在躲着我。”阚秋白主動挑明。
沈時心虛地看看這裏，又看看那裏，就是不看阚秋白，“我沒有，我只是想好好學習。”
阚秋白好像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輕呵一笑，“你在害怕嗎？”
沈時虛張聲勢地挺起胸膛，“我有什麽好害怕？”
阚秋白一字一頓道：“害怕自己移情別戀。”
“我沒有，你別再說了。”沈時莫名有一種想捂住耳朵的沖動，他突然就開始發脾氣，“你根本不知道我心裏在想什麽，你一點都不專業！”
阚秋白沉默了一會兒，不知想到了什麽，又或者做出了什麽決定，“……抱歉。”
沈時猝不及防聽到這兩個字，一時之間忘了反應，正想張口說些什麽的時候，突然一陣地動山搖。
他眼前一黑，耳邊聽到阚秋白慌亂地叫了一聲他的名字，随後就失去了意識，什麽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來時，周圍一片黑暗。
沈時覺得全身上下都很疼，好像被什麽東西壓住了似的，再一摸，好像是個人！
“你你你……”
熟悉清冷的聲音打斷了他的驚叫聲，“是我，阚秋白。”
在這陌生逼仄的空間，沈時聽到他的聲音慌亂的心稍稍安定，“這怎麽回事？”
阚秋白答道：“地震。”
沈時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天災，不禁有些茫然無措，“啊，那麽怎麽辦？”
阚秋白言簡意赅，“少說話，等待救援。”
兩個人都被壓得動彈不得，好在上方一塊擋板支撐出微小的空間，讓他們得以喘息。
沈時忍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吐槽道：“你好重啊。”
阚秋白：“……”
他差點被這個沒良心的家夥氣笑，也不想想他為什麽會在他上面，這一會兒倒是開始嫌他重了。
沈時也意識到這一點，有些感動也有些困惑，鼻間嗅到血腥的味道，不禁緊張起來，“你……是不是受傷了？”
阚秋白：“……廢話。”
沈時：“阚秋白……”
阚秋白：“閉嘴。”
沈時安靜了一會兒，小聲地說道：“可是我有一點害怕。”
阚秋白沒有說話，好幾秒後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算是安撫。
沈時下意識蹭蹭他的手心，覺得此刻的阚秋白很像他哥哥沈煜城，又覺得更像他記憶中的爸爸，給他一種安心的感覺。
好像天塌下來，也會為他頂着似的。
沈時情不自禁道：“你有一點像我爸爸。”
阚秋白聽到這句話沉默了半響，“我想你哥哥大概不會高興聽到這句話。”
接下來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了。
沈時能聽得出來阚秋白聲音裏的虛弱，所以不敢讓他浪費力氣。
可這個時候意外陡生，突然來了餘震，兩個人在天塌地陷中被迫分開失散，沈時從未有過這麽恐懼的時刻，胸膛裏一顆心要跳出喉嚨，在黑暗中大聲呼喊阚秋白的名字。
“阚秋白！”
他耳邊是各種響聲，腦袋嗡嗡響，直到有一只手緊緊地抓住了他的手臂，然後往下，握緊了他的手。
沈時像是一只被安撫的小獸，一下子安靜下來，死死地攥着阚秋白的手，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有粉塵吸入他的鼻腔和喉嚨，又是一陣劇烈咳嗽。
好不容易平靜下來，他才發現阚秋白一直都沒有出聲，不由得慌了，“阚秋白……”
好一會兒，阚秋白才回道：“……嗯。”
沈時抓着他的手，感覺一陣滑膩膩的，突然意識到那是什麽，“你流了好多血……”
阚秋白的聲音很低，“不想我死的話，少說話省點氧氣。”
沈時突然一陣難受，眼睛更是酸澀得厲害，随着時間的流逝，心中是深深的無力和絕望。
他們真的能等到救援嗎？
寒冷，饑餓，疼痛……折磨着他們的身體，也折磨着他們的心智。
沈時能感覺到阚秋白的手越來越冷，逐漸失去了溫度，這個認知讓他感覺到很恐慌，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直面死亡這個詞。
他抖着聲音，“阚秋白，你堅持一下好不好？”
好長一會兒，阚秋白才道：“……嗯。”
聽到他微弱的答應聲，沈時不但沒有安心，反而更害怕了，甚至忍不住說傻話，“阚秋白，你不能死。”
阚秋白好似被他逗笑，“哭什麽。”
沈時倔強道：“我沒哭。”
在黑暗中他看不見阚秋白的表情，只聽見他虛弱飄渺的聲音，像風一樣鑽進他的耳朵裏。
“要是我死了，你讓你哥給我上柱香，說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他。”
沈時沒聽清楚，還以為阚秋白說的是他，又是生氣又是害怕，“這都什麽時候了，你就不能說一點吉利的……”
沈時怕阚秋白堅持不住，可沒想到的是，先堅持不住的人居然是他，失去意識的時候，他隐約聽見阚秋白的聲音。
“沈時，你不能死。”
“你死了……他該多傷心。”
“算了，真是上輩子欠你們的。”
再後來，沈時什麽也聽不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