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晚間雙流機場。

天氣有些涼,風很大。柏嶼裹着黑色呢大衣,格子圍巾把自己的臉包裹得嚴嚴實實,可露在外面的一雙眼睛還是能切實體會到寒風的凜冽。

他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熟悉的身影。

顧島戴着一頂時髦的紅格子毛線帽,米白色羽絨服看着就暖和。

兩人隔着一個航站樓,透過玻璃對望。

柏嶼說不出來此刻的顧島是什麽神情,反正夜晚的光線十有八/九都失真,再讓人心動的神情,經過玻璃的過濾,也變得可有可無了。

柏嶼索性在風中站着不動,像一座巋然屹立的燈塔,等着顧島來找他。

不多時柏嶼口袋裏的手機響了,柏嶼看見小孩兒停下來,舉起手機。

柏嶼漫不經心地按了接聽:“小孩兒。”

湯品如說:“見我一面。”

柏嶼斂住眉眼,換了一副工作中的語調:“什麽時間。”

“現在。”湯品如一個字都不多言,直接挂斷電話。

啧。柏嶼放下手機,這女人很棘手的樣子。

他一刻不停地打電話給助理:“替我查一下湯總的會議地點。然後通知司機來接我。”

“我去。”顧島的手突然落下,按住柏嶼的手機。

對上柏嶼錯愕的眼眸,顧島忍住喘息的胸口,垂眸又認真地說一遍:“我當你的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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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嶼說:“你不嫌累?”

顧島搖頭,眼眸的灰色閃爍,他就像一只流離失所的大狗,将柏嶼整個抱在懷裏:“想你。”

貼在他胸口的柏嶼思考:有必要演得這麽生動逼真有細節?

只能說藝術源于生活。

柏嶼輕輕推開他,打斷這不尴不尬的氣氛:“你壓到我的手了。”

顧島這才發現柏嶼藏在袖子中的左手裹了紗布,紗布中隐隐綽綽浸出一絲褐色,像是碘伏之類。

顧島小心翼翼地松開他,舉起他的手細致地看着,問:“怎麽弄的?”

柏嶼将眼神從他灼熱的視線下移開。他才不承認自己是跟老爺子鬥氣抓玻璃把手抓殘廢了,他輕描淡寫地解釋:“切老黃瓜割到手了。”

顧島知道他在找借口,到底用什麽離奇的姿勢才能切到掌心?但他不再多問,只是說:“這黃瓜還挺讨厭的。”

他将柏嶼的手連同自己的手一起揣在口袋裏,往機場出口走。

跟要風度不要溫度的小年輕相比,顧島穿得算嚴實,尤其是衣服口袋,暖和得像個小暖爐。

他的穿衣風格其實是個謎,反正只要是和柏嶼見面,他都會将顏色搭配得很淺很溫柔,讓人覺得他只是個帶着奶香的黏人小奶狗。

可輪到柏嶼不在、他獨自作妖的時候,冷漠淩厲的着裝會讓他從頭到尾都透着一股六親不認的強大氣場。

判若兩人。

助理不一會兒就把湯品如的地址發到柏嶼手機。柏嶼看了一眼,問顧島:“你确定要跟我一起去?”

顧島已經坐進歐陸的駕駛座,熟練地系上安全帶,發動引擎:“不可以嗎。”

“千裏迢迢跑回來給我當司機,多跌你影帝的面兒啊。”柏嶼笑了笑,他本來想坐副駕,後來索性歪在後面。

“我只是個十八線演員,不是什麽影帝。”顧島說,他把車開出機場,然後問柏嶼,“我們去哪兒。”

柏嶼的手敲了敲車窗邊緣,說:“湯品如的魔仙城堡。”

顧島聞言,默然無語,只開了手機導航。

湯品如有個實力強勁的爹,這一點柏嶼清楚。錦官城十分之三的樓盤都是他家開的。柏嶼每次拿房,都要不得不面對湯家長輩的噓寒問暖,以及來自湯爹的關愛——硬核打折。

就比如柏嶼看中的那套複式別墅,大小适宜,地段也挺好,就是房型柏嶼不太滿意,本來他打算先看看其他樓盤再做考量,結果湯爹一出面,duang的一下給他打了個2.33折,這下柏嶼不買也得買了。

有這樣豪橫的爹,湯品如自然混得不差,首先一點:住就比別人住的光鮮。

錦官城黃金地段,最最高檔的住宅區,寸土寸金都謙虛了,這兒連空氣都是金子堆出來的。別人終其一生勉為其難買間廁所的地兒,湯品如直接給自己整了個城堡。

對,你沒聽錯,城堡。還是請了幾個北歐小衆設計師大老遠跑來設計的。凡爾賽本賽了。

柏嶼搞不懂湯品如,一個人住城堡是想變成黑魔仙嗎?

仿佛也意識到一個人住城堡不妥,湯品如開始找王子合居。然後,她宿命般的相中了柏嶼。

再然後,柏嶼以自己是同為理由宿命般的拒絕了她。

兩人老死不相往來一年多。

現在,柏嶼站在湯品如的魔仙城堡下面,思考人生。

他對湯品如不是很了解,他甚至連湯品如長什麽樣都不知道。

如果湯品如真如作者概括所說,是個“正兒八經的瘋女人”,待會兒世紀同框,他該如何保護自己?

他把目光落在顧島臉上。

顧島正認真地盯着他。一頭鉛筆灰的頭發被月光罩得落下一層光暈,整個人又乖又安靜。他一只腳踩在地面,一只腳架在車門處,月光将他兩條腿無情地拉到一米八。

柏嶼只看了一眼,雞蛋裏挑骨頭地說:“一個司機這麽帥幹什麽?”

顧島聞言,臉頰竟然有些紅。他垂下臉,用手蓋住,然後乖乖地說:“那我醜一點。”

把臉遮住就醜了?柏嶼心裏一哧。

“待會兒我去談生意,你就在樓下等我。鑰匙丢你這兒,有什麽事電話聯系。”柏嶼咳了一聲,一本正經地開玩笑,“如果等會有什麽突發情況,記得上來救一下你小叔。”

顧島聽聞,道:“我也跟你一起上去。”

他的眼睛擡起來,毫無防備地向柏嶼秀了一把他纖長傲人的睫毛:“好不好?”

“不好。”柏嶼舉着文件架,似笑非笑地拒絕他,“大人之間的事兒,小孩別瞎摻合。”

他這話是故意用來惹毛顧島的,他知道小孩兒最讨厭他擺大人架子。

果然。

顧島一雙腿認命地縮回駕駛座,一雙胳膊抱着,整個人像是蝸牛鑽進看似堅固的硬殼裏,自暴自棄得很明顯:“我生氣了。”

他還自顧自地補充:“你別哄我。哄不好的。”

柏嶼順着他的話,眼中閃着笑意,當真一聲不哄。

顧島等了一會兒,什麽都沒等到,只好再次把臉轉過來,整個人都是一副要哭的樣子:

“你在PUA我。你故意說些我不愛聽的話惹我生氣,你還不哄我。你是知道我要重新追你,才這麽過分的對不對?”

柏嶼:“emm……”

他怎麽忘了這茬兒了:原來顧島重新變奶的理由是打算再續孽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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