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柏嶼看着他,無言良久。

柳昊蒼從他的眼神中看出端倪,驀然笑了:“怎麽了柏總,才一年過去,你不會不買賬了吧?我還留着那日你我談話時的錄像和錄音,你要不借這個機會欣賞一下?”

“有這種東西你怎麽不早一點拿出來?”出乎意料地,柏嶼顯得很高興,“快快快,快讓我看看。”

他就知道事情沒這麽簡單,沒想到還能從柳昊蒼這裏挖出原主的瓜。

只要知道原主當年是怎麽惹到顧島的,他就能對症下藥了。不然那個小崽子會一直隐瞞下去,瞞到天荒地老。柏嶼可受不了。

柳昊蒼冷着臉看柏嶼兀自興奮。搞不明白這種見不得光的事情有什麽好興奮的。

他不會是個瘋逼吧?

從柳昊蒼手裏拿過手機,柏嶼迫不及待地點開視頻。視頻畫面很暗,鏡頭在有規律地晃動,可見錄這視頻的人正在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柏嶼沒有惡趣味到欣賞柳昊蒼出神入化的床/技。他看見畫面忽而亮起來,原來是窗簾被人一把拉開了,室外的陽光瞬間灑滿整間卧室,原主的側顏毫無征兆地落入柏嶼視線。

原主下颌線分明,一雙眸子幹淨剔透,此時此刻被陽光照着,像是一個天使。

雖然他跟原主是同樣一副樣貌,但柏嶼不得不承認,原主的确要比他好看許多,當然,也高冷許多。

“你幹什麽!”視頻裏柳昊蒼不悅的聲音清晰可辨。

柳昊蒼身下的人見光死似的,白花花的肉胳膊遮住臉,鏡頭如此晃動此人竟然還能奇跡般地遮得嚴絲合縫,硬生生沒讓柏嶼分清他是男是女。

“找你有事。”原主說。

他的聲音平穩和善,盡管他接下來說的話一點都不和善。

“可以先讓他滾一下嗎?”

鏡頭稍微晃動了一下,然後停住了,應該是柳昊蒼将手機扔在了床頭櫃上。

“先出去吧。”柏嶼能聽見柳昊蒼對身下的人說的話。接下來就是窸窸窣窣地穿衣服和開門的聲音。等鏡頭再次擺正,窗邊已經沒有原主的身影了。

“人已經走了,現在可以說了吧?”畫面中柳昊蒼正對着鏡子系紐扣,原主坐在他的床畔,眸色深深。

“的确。”原主仰起頭,笑意盈盈地扯了扯領口,“原來你的眼光這麽差。我,應該比他好看許多。”

柳昊蒼回眸:“你瘋了?”

原主笑出聲,向後靠了靠。盡管此刻光線缺失,柏嶼還是能感受到他臉色的蒼白。

“我喜歡顧島。”原主說。

“如果你大老遠來就是為了強調這個,你現在可以走了。”柳昊蒼說,“我現在雖然落魄,但還沒有落魄到必須聽你講愛情故事的地步。”

“我希望你能幫我一把。”原主站起身,光線一瞬間刺透他的皮膚,“然後我會親手,把你送到娛樂圈最頂層。”

落魄的柳昊蒼凝視他。這是個令人難以拒絕的條件。

“我沒辦法替你說媒拉纖。你應該知道,因為我父親的事情,我現在已經是過街老鼠了。”他嘆了一口氣。

“不然我也不會來找你。你父親憑一己之力搞垮了他家的企業,間歇性地幫助我在錦官城立了足。如果不是你父親,顧島也不會想到用另外一個身份接近我。對我來說,一箭雙雕,一石二鳥。”原主慢條斯理道。

柳昊蒼不禁皺眉。

“所以你希望我怎麽幫你?”

“替我對付他。”原主扳了扳手中的戒指。

柳昊蒼沒聽懂:“對付誰?”

“你挺不聰明的。”原主憐憫地看了他一眼,露出一個同情的微笑,“對付顧島。”

柳昊蒼怔住:“你剛才還說你喜歡他。”這人精神分裂?

原主聳了聳肩膀:“我喜歡他跟我需要你幫我對付他有沖突嗎?只要你明裏暗裏對付他,他迫不得已就只能一直維持自己虛假的身份。但凡他維持虛假的身份,他就一刻也不能離不開我。我,永遠是他的金主。明白了嗎?”

柳昊蒼緊盯眼前幹淨清澈的人,仿佛不能相信這樣過分的言語是從他的嘴裏說出口的。

他這張臉騙過多少人?

“被你喜歡上,還真挺慘的。”柳昊蒼笑了。

“是啊。”原主說。

視頻到這裏戛然而止。柏嶼放下手機,眼中的冰冷哪怕透過火鍋的熱氣也一覽無餘。他到目前為止似乎弄明白了:

軒業集團之所以沒落,是因為原主跟柳昊蒼的父親裏應外合沆瀣一氣。年少的顧島發誓想要弄清楚事情真相,但無奈人微言輕,不得已才用馬甲接近原主。在接近原主的過程中,原主無可救藥地愛上了他,但為了将他強留在身邊,看破不說破,所以一直到臨死前,都将顧島牢牢抓在手中?

顧島似乎意識到他的意圖,才會決定趁原主病重的時候逃跑,這也是開篇柏嶼就遇到的情節。

原著裏原主表裏如一,他愛顧島,願意為顧島承擔一切,甚至在臨死前都希望顧島在自己身邊。他這樣深情,柏嶼才會先入為主地認為問題出在顧島身上。可現在看來,事實截然相反。

可光憑一個視頻,柏嶼還是不能完全相信。因為這很有可能只是柳昊蒼的一面之詞。他擔心柳昊蒼有備而來,故意斷章取義幹擾他的思緒。

“所以,昨晚那個發長文的大V,也是你的人?”柏嶼冷眼盯着柳昊蒼。

“什麽叫我的人?”柳昊蒼以為他記起來了,嘴角開始上揚,“是我們的人。”

“呵。”柏嶼笑了。

被氣笑的。

他千算萬算都沒料到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竟然是比白紙還幹淨的原主。

這麽一想,顧島這小孩兒真的是過于仁慈了,竟然由着自己在他面前作妖這麽久。

柏嶼此刻心中五味雜陳。

日落時分,柏嶼到家。

顧島就躺在小陽臺的躺椅上休息,手裏握的是《途殊》的劇本。

夕陽包圍着他,讓他的眉眼看上去安安靜靜的。

柏嶼走到他面前。顧島的睡眠很淺,稍微有些動靜就能醒來。

“歡迎回來。”顧島揉着眼睛說話,他還沒說完,柏嶼就紅着眼睛吻下來,吻得顧島有些不知所措,耳朵都染上了粉。

“怎麽了?”顧島小聲地問。

小叔很少有這種情緒失控的時候。大多數都是游刃有餘的。所以這個吻讓顧島有些吃驚。

柏嶼一言不答,松開脖頸處的紐扣,只顧吻他。

柏嶼一言不發的時候有些冷冽,透出一股尋常時候不曾有的禁/欲感。

顧島輕輕推了柏嶼,說:“夠……夠了。”

再吻下去,他保證不了自己會做什麽。

“我欠你的。”柏嶼紅着眼眶在他耳邊說,“我都會還給你。”

他的聲線哽咽,嘴唇燙得驚人,拂過顧島耳垂的時候像是燎原的野火。

“你喝酒了?”顧島皺眉。他扶着柏嶼躺下來,去給他拿溫水醒酒。

“我沒醉。”柏嶼一把拽住他的手,眼中泛着水花,“你要相信我,我沒醉。”

“是我醉了。”顧島蹲下來安撫他,“我去給你拿水,你喝一點好不好?”

“顧島,我對不起你們顧家。”柏嶼呢喃地說,“當年如果不是因為柳承志,你也不會淪落到現在這個樣子。是我貪婪了,既想要占據錦官城的商業巅峰,又想要獨占你。你說我怎麽這麽貪婪?我死掉就好了……”

“你在說什麽!”顧島皺眉,二話不說将他橫着抱起來。

“你聽我說完!”柏嶼揪着顧島的衣服,想讓他将自己放下來,結果顧島任由他胡亂掙紮,直接将人抱進房間裏。

被安安穩穩地放在床上,柏嶼凝視着顧島的臉。這張年輕的臉,哪怕在破碎的燈光之下,依然徹頭徹尾地令他心動。

如果不知道真相還好。知道真相之後,柏嶼覺得自己可能要失去顧島了。

他一想到自己要失去顧島,就愈發難受,難受到必須遮住自己的雙眼,才能讓自己不要不可遏制地想起對方。

明明說好要做個紅塵之外一鹹魚的。可是為什麽現在這麽難受啊!

這是他穿書以來第一次恨自己偏偏是柏嶼。他要是張三,要是李四,要是随便一個路人,沒有做對不起顧島的事多好!!現在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只能将原主的罪孽一并承擔下來,有苦說不出。

“小叔,你聽我說。”模糊的視線中,顧島的臉龐清晰可辨。

柏嶼說:“我不聽。”

不聽不聽,他現在一點都不想面對顧島。

顧島無言地看着他宛如一只逃避世俗的鴕鳥,将自己狠狠埋在沙子中。

于是顧島俯下身來,輕輕地說:“小叔,因為剛才你的吻,我石更了。”

發現顧島所說的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樣的柏嶼愣住,下意識睜開眼,用疑惑地眼神看他。

顧島逆着光線,眼神自始至終如春風一般溫柔,卻說着令人羞/恥的話:

“所以,我這麽可憐一人,小叔你不幫幫我嗎。”

作者有話要說:

顧島:小叔不用害怕,我會知道你是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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