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怎麽,你吃醋了?”

粗略地一算,加西亞第一次見艾金,大約是在他讀高中的時候,十七八歲的年紀,正是最容易春心萌動的時期。

眼前的這個态度惡劣的小屁孩,該不會也是自己的情敵吧。

加菲爾德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微微走神越想越遠,又趕緊把自己的思緒拽回來,甩掉了這個瘋狂的想法。

世界上有那麽多omega,再怎麽說,也不該對自己父親的戀人産生奇怪的想法吧。

坐在對面的加西亞并沒有注意到加菲爾德的異樣,依然自顧自地講着那段不為人知的歷史。或者說,是在講着自己從排斥艾金到接受他的心路歷程。

其實加菲爾德對于alpha青少年時期的叛逆心理并不好奇,他所有的好奇心都只針對艾金。他也并沒有問加西亞是怎麽想艾金的,但是眼前的這個人看上去已經将這些想法憋了許多年,如今終于能夠對着某個人全部傾訴出來,也實屬不易。

我就勉為其難地當一當他的樹洞吧。加菲爾德想。

“高中的時候我讀的是寄宿學校,周末也是回奶奶家陪伴老人,不怎麽回我父親居住的官邸。等我發現艾金的存在時,他已經搬進了官邸,和我父親同吃同住了。”加西亞道,“當時我很生氣,在家裏大鬧了一場要趕艾金出去。因為這件事,我父親頭一回低頭求我,想讓我接受艾金。”

加西亞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我也不是不讓他再娶。我母親去世得早,他盡管工作很忙,但還是努力帶大了我,是個很好的父親,如果他想再結婚,我不會反對的。但是艾金只比我大五歲,比我父親小了十八歲,而且在我自己發現他們在談戀愛之前,他一直瞞着我。這一點讓我很難接受。”

“之後我和艾金之間的關系一直很僵,直到我讀大學之後才漸漸緩和。我大學讀的中政法,和艾金同校,有了一些共同語言,他也一直在試圖和我搞好關系。”加西亞接着說道,“後來我們三個人之間總算相處得和諧了一點,我以為這種狀态會持續一輩子。直到……”

加菲爾德注意到加西亞擱在膝上的手捏緊了。他立刻明白過來,加西亞就要講到他想聽的部分了。

“……直到艾金去維曼訪問,我父親在街頭演說的時候,被狙擊手射殺。”即便那件事已經過去了五年,加西亞的語氣裏卻依舊,刻骨的恨意,“那天清晨下了很大的雨,雨後的下午,他在黎加的中心廣場演講,整個廣場被群衆圍得水洩不通。演講結束的同時,子彈射中了他的心髒,不偏不倚。他在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倒在水窪裏,臉和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狼狽得不像話。”

3230年5月8日,是時任諾菲林副首相鄧恩·霍克遭謀殺去世的日子。那天是星期一,因此這起駭人聽聞的謀殺案,又被稱作“星期一事件”。

“我記得實施謀殺的狙擊手抓到了。”加菲爾德說,“這個案子法務部也有歸檔,當時記錄的是,他受星際恐怖組織的委托,才殺害了鄧恩。”

“他這麽說了,就一定是真相嗎?”加西亞冷哼一聲,“我不信諾菲林政府,尤其是查理統治下的諾菲林政府。”

聽到頂頭上司的名字,加菲爾德忍不住一挑眉毛:“看來你有自己的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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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謀殺案就發生在大選的兩個月前,這未免太巧合了,怎麽可能沒有關聯!”加西亞恨恨地一捶桌子,震得桌上的水杯顫了顫,“我不信調查結果公布之後民間就沒有懷疑的聲音,至少我身邊的同學和我一樣,都不信這個結果。可是所有的質疑都被迅速地壓下去了!你們呢?你們這些官員就能接受這個結果嗎!你們就不怕有一天被當街射殺的人會是自己嗎!”

“我是複興黨人。”加菲爾德抿了一口涼水,道:“我們必須相信。”

每個政黨之中,都設有一個特殊的職位——黨鞭。其存在就是為了約束政黨的成員不做出不利于本黨的事情。在政壇中,每一個黨派都有各自的立場,它們的成員都擰成了一股繩,向着同一個目标邁進,也只能向着同一個目标邁進。

說得難聽一點,每個政黨的成員都是一條船上的螞蚱。如果不能團結起來,就只能跟着政黨一起隕落。

從政十幾年,加菲爾德已經漸漸地記不清當初自己為什麽要加入複興黨。或許是為了實現自己滿腔的抱負,又或者是因為複興黨的口號喊得足夠響亮、足夠好聽、足夠激起他內心的千層浪。

可事到如今,加菲爾德的心已經平靜得如一潭死水,再也找不回他對着印着劍蘭圖樣的複興黨黨徽宣誓時的澎湃心情了。

“我就知道我不該對你們這些政客的良心抱有指望。”加西亞不屑地冷笑一聲,“就連艾金也是。”

加菲爾德問:“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加西亞卻把頭一別,道:“與你這個前男友無關。”

這小屁孩真的有點欠打!加菲爾德暗戳戳地磨牙。

“謀殺案之前,艾金和鄧恩就沒有什麽異常嗎?”他接着問。

加西亞回答:“那段時間我父親很忙碌,他在給自傳收尾,工作很忙,大選也很忙。他似乎和人在某項政策的推行上起了沖突,心情一直不太好。艾金去維曼之前情緒有點低落,他好像不是很放心的樣子,離開家門之前和我父親在玄關那裏抱了很久,我父親也哄了他很久。”

艾金是個很敏感的人。當時他或許已經隐隐察覺到了什麽。

加菲爾德腦子裏的兩股思維在瘋狂打架。理性思維分析着艾金行為的異常,感性思維卻在嫉妒艾金對鄧恩的過分偏愛。

以前同居的時候,艾金都沒有這麽黏着我過。

加西亞已經在剛才的怒吼中發洩完了情緒,此刻正不懷好意地望着加菲爾德,一副幸災樂禍的可惡樣子:“怎麽,你吃醋了?”

“跟你這個叛逆兒子無關。”加菲爾德毫不客氣地回敬道。

加西亞顯然有些不開心,煩躁地咂了下嘴:“你問完沒有,問完就趕緊滾蛋!”

加菲爾德在心裏冷笑了幾聲,站起身來準備離開,最後再環視了一眼這間逼仄的單身公寓。

他發現了一個令他感興趣的東西——儲物櫃上擱着的一個小小的絨盒。

“那是什麽東西?”加菲爾德最終還是忍不住指着它問了加西亞。

加西亞卻暴躁道:“關你屁事!快滾!”

這小屁孩真是嚣張,看來副首相家的教育也不怎麽樣嘛。而且脾氣這麽壞,到底是怎麽當上老師的!加菲爾德腹诽道。

他在加西亞如同吃了炸藥一般的連環催促聲中離開了這裏。

那個絨盒看上去很像是用來裝戒指用的首飾盒。加菲爾德莫名地覺得很在意。

讨人厭的訪客離開後,加西亞獨自坐在公寓裏,拿出備課本寫教案,但是卻越寫越覺得心浮氣躁,漸漸地便無法繼續寫下去了,幹脆把筆一扔,倒在床上想閉着眼睛小憩一會兒。

結果一閉眼,艾金的模樣就浮現在腦海裏。

艾金入獄前,他們時隔多年地見了一面。是艾金主動找到他的,讓他有些意外,又有些激動。

他們約在鄧恩的墓前見面,艾金沒有說太多話,只是把那只絨盒交給了他,托他幫忙保管一下。

後來加西亞在新聞上看到檢方沖進艾金的家,把房子裏除了家具外的東西幾乎清空了,他才明白艾金為什麽要把這個東西放在他這裏。

可是艾金逃走的時候,居然沒有帶走它。這讓加西亞感到很氣憤。

艾金或許早就不再介懷鄧恩了,說不定早就有了新的男人。

他懷着惡意揣測着艾金,又隐隐期待着艾金能快一點回到諾菲林找他取這只盒子。他會找各種理由,拖着不給艾金,這樣艾金就會為了盒子而不斷地來找他。

加西亞想見艾金,實在是太想了。

他時常回憶艾金還住在他們家裏的那段時期。他意外撞見鄧恩抱着發了情的艾金趕回家裏,溫柔的父親面對着終于願意回家的他,顯得十分局促。他裝作善解人意的樣子,說他準備去奶奶家住幾天。等兩人進了房間後,他卻靜立在主卧室的門外,偷聽艾金和鄧恩的動靜。

艾金身上的玫瑰香從門縫裏漏出來,讓他沉醉不已。

平常看上去沉穩從容的omega,叫起來卻像是一只軟乎乎的小母貓,清悅的嗓音變得格外誘人,又時不時發出類似于泣音的哭喊聲,光是聽着就令人血脈偾張。

加西亞站在門外幾近癡迷地聽着裏頭的動靜,聽父親不太熟練的葷話和艾金令人憐愛的哭叫。他幾乎能夠想象出房間裏是怎樣一幅畫面。直到玫瑰花香漸漸地淡去,他才終于從那種背德的瘋狂中醒來,趁着鄧恩還沒從卧室裏出來,倉皇而逃。

艾金和鄧恩同居的那段時間裏,加西亞陷入了一種深深的恐懼之中,他每天都在祈禱艾金不要懷孕。萬一艾金懷上了鄧恩的孩子,加西亞就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在這個家裏自處了。

——他看上了父親的情人,這很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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