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我不想輸給他
艾金許久沒有公開露面過了,今天出去透了個氣,順便把那些咄咄逼人的媒體怼了幾句,感覺舒坦了不少。
新聞發布會将在兩天後進行,他還需要再做一些準備。
回到國賓館後,他立刻給他曾經的秘書去了個電話。
對方很快便接了起來:“我看了直播。什麽時候開始計劃?”
“兩天之後。”艾金道,“夏利,你那邊準備得如何了?”
“國安局的高官裏有先生的高中同學,因為他和先生只是認識而已,而且的确是個有能力的人,所以當初查理并沒有追究他。他很正直,我們已經想辦法通過他拿到了莫裏的證詞。”夏利冷淡無起伏的聲音從通訊器的那頭傳來,“光輝黨內部雖然還對你有些争議,但是已經暫時團結起來,準備先替你洗去污名,再在黨內讨論選舉新黨魁的事情。也就是說,接下來那群老頭子們也會幫助你。”
莫裏,就是查理用來誣陷艾金洩露行政星機密的那個瑪薩籍資本家的名字。而夏利口中的“先生”,指的則是鄧恩·霍克。夏利曾是鄧恩的秘書,鄧恩在星期一事件前曾對他有所托付,因此他後來承鄧恩遺志,繼續輔佐艾金。
“孜山出版社旗下大大小小幾家紙媒和線上媒體已經準備好了通稿,随時都可以發出去。”夏利接着道,“諾菲林本來就有一部分民衆對查理不滿,可以借由他們來引導其他民衆聯想查理和之間的關系。”
夏利向來是個周全細致的人,所以艾金才能很放心地把諾菲林那邊的事情全部交給他來做。
艾金滿意地笑道:“這可是人們最喜歡的陰謀論,反響應該會很不錯。”
在星際網絡極其發達的這個時代,媒體輿論漸漸地參與到了政治裏,其話語權越來越大,用好了,就能使它成為一把利劍。
不過,還是多虧了加菲爾德遞來的消息,艾金才能夠趕上和查理同時出招,否則就要落于下風了。
但,加菲爾德的消息又是從哪裏來的呢?考慮到加菲爾德與他存在着一層舊情人的關系,查理是肯定不會開誠布公地和加菲爾德說這件事的,加菲爾德一定還有別的消息渠道。
如此想着,艾金借用了國賓館的公用電話,打到了法務大臣辦公室。那個辦公室是之前艾金用過的,所以他還記得號碼。
“您好,請問有什麽事?”加菲爾德似乎正在辦公,随着他的聲音傳來的還有紙張翻動的聲音。
艾金短暫地沉默了一陣。
加菲爾德半天沒有聽到對面的聲音,有些疑惑地又問了一聲:“喂?您好?”
“菲爾。”艾金終于出聲了,“你最近還好嗎?”
加菲爾德幾乎是一瞬間就認出了艾金的聲音,連忙坐直了身體,盡管艾金并不能看見他現在的樣子:“艾金……怎麽會是你。”
“怎麽,你不願意聽我的聲音嗎?”艾金笑了一聲,“謝謝你的消息,菲爾。”
加菲爾德好久沒有聽見艾金那麽柔和的聲音了,居然鼻酸了一下,急忙道:“艾金,我願意幫你。我真的還對你……”
“菲爾。”艾金打斷了他接下來的話,“你的消息是從哪裏來的。”
加菲爾德說到一半的話被迫噎了回去,他明白了,艾金并不想聽他說這些矯情的愛語,艾金只想聽有用的話。說心裏不失落是不可能的,加菲爾德有些難過地回答道:“是蘭德爾告訴我的。他被查理關在了家裏,就趁機竊聽了查理的書房。”
這個答案倒讓艾金有些意外。他以為幫他逃獄已經是蘭德爾願意為他提供的最大的幫助,卻沒想到蘭德爾居然能做到這一步。
“這樣啊。”艾金輕輕地嘆了一聲。
這下艾金明白了。加菲爾德不是個非常果斷的人,他總是需要猶豫很久才會去決定一件事情。看來加菲爾德忽然決定要幫他,也是蘭德爾在身後推了他一把。
“我不想輸給他。”加菲爾德低聲道,“我不想什麽都幫不上你,艾金。”
“在監獄裏強奸我的時候你可不是這個态度。”艾金毫不留情地說道。
“那個時候我是在生氣……氣你打掉了我們的孩子。”加菲爾德支支吾吾道,“我恨自己軟弱,既反抗不了查理,又救不了你。”
艾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事,忽然就有些控制不住情緒了。
一提到那個才兩個月大就已經喪生的孩子,艾金就覺得胸口有些發悶。他以為自己可以早早地釋懷,但卻總是做不到。一個鮮活的生命從他的子宮裏被剝離了,他一輩子都忘不了。
“……能不能不提它了。”艾金感覺眼眶有些發熱,好像有什麽東西就快要從眼角落下來了,“讓我忘了它吧,菲爾……”
加菲爾德聽出了他聲音的顫抖,立刻就慌了:“艾金……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說了。你別哭,別哭……”他完全受不了艾金的淚水,艾金一哭,他就難受得要死了。
“……我沒哭。”艾金抽了抽鼻子,用手背擦去了眼角的淚水,“我沒哭。”
“好、好……”加菲爾德只能順着他的話說,溫聲轉移話題安撫着他,“艾金,諾菲林的栀子花都開了,黎加到處都是漂亮的白色,特別好看。答應我,早點回來看,好不好?”
“……嗯。”艾金哽咽着應了一聲。
加菲爾德又好聲好氣地哄了他好一陣,艾金的心情才平複了下來。
挂掉電話以後,加菲爾德有些抓狂地扯了扯頭發。他讓艾金哭了,他又搞砸了。
艾金恍恍惚惚地回到自己的房間去洗了把臉。他望着自己映在鏡中的通紅的雙眼,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可笑。他都已經三十五歲了,距離那次流産也過去了十三年。現在的他,比從前成熟、比從前堅強、也比從前冷情了,卻依然會為了那個孩子控制不住情緒而落淚。
太糟糕了。
他不可以再有弱點,不可以再有情不自禁。
庫拉市已于昨晚完成了市內的排爆工作,解除了出行限制。但警察廳仍然沒有放松,街上安排了許多便衣巡邏。
即便如此,宰相官邸也依舊被嚴陣以待的特警們層層包圍着,沒有任何人敢接近這裏。當然,這是克萊爾的命令。
諾頓被困在官邸中已經是第二天,他有些焦躁、坐立難安,直到拉格倫電話告訴他,查理已經對克萊爾施加了壓力,并且把諾菲林外務部新聞辦公室的發言發給了他。這對于諾頓而言,無疑是個天大的好消息。
克萊爾一意孤行地袒護艾金·李希斯特,導致維曼和諾菲林的外交關系陷入了危機。這足以證明,克萊爾的過度專制已經對維曼的國政産生了影響。這下不止是帝星政府的部分官員,一部分普通民衆也會質疑克萊爾的行為。
他必須抓住這個機會,讓克萊爾失去民衆的信任。這樣一來,之後的換帝計劃,也會少許多的阻礙。
諾頓立刻聯系了慣來與他熟悉的下院議員,準備讓他拟一份彈劾案,立刻遞交國會。而他,則會公開表示支持彈劾。他是兩朝宰相,深得人心,這件事情由他親自來做,再合适不過了。
正拟到一半,家裏的傭人便急急忙忙地趕來,敲門道:“諾頓大人!克萊爾陛下來了!”
諾頓一驚,匆匆地出了書房往客廳去了。
克萊爾已經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依舊是一身黑色衣裙,長發披落肩頭,面若冰霜,無波無瀾,正靜靜地等着他到來。
“有什麽事,居然值得陛下親自來我這裏。”諾頓拄着拐杖,緩緩地走到克萊爾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了。
“朕來看看,老師過得好不好。”克萊爾淡淡地開口了。
諾頓皮笑肉不笑道:“托陛下的福,我一切都好。”
“老師現在跟朕生分了。”克萊爾看向他。“倒是波利特那個剛落地沒多久的孩子,更得老師的喜愛。”
諾頓握着茶杯的手一頓,猛然望向她。很快他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态,和藹地笑了笑:“陛下哪裏的話。您從來都是我最喜愛的學生。至于公爵的孩子,那麽可愛靈動的小男孩,誰不喜歡呢。”
波利特公爵誕下的孩子是個alpha,諾頓刻意回避了這一點,他知道克萊爾現在一定對alpha這個詞很敏感。
“老師,我們何不坦誠相待呢?”克萊爾笑了一聲,聲音裏缺無笑意,“您應該知道,朕沒有把人撤走,是什麽意思。”
聽了克萊爾的話,諾頓面上神色一凜,也不再裝了,只冷笑一聲道:“陛下這直來直去的性子,也該改改了。”
“直白一點,才活得輕松。”克萊爾反問道,“像老師這樣一直裝着,不累嗎?”
諾頓嘴角一抽,哼了一聲,語調頗嚴厲:“政客都是如此。是陛下太傲慢了。”
“老師,這是朕最後一次叫您老師。”克萊爾嘆了口氣道,“朕今天來,就是來向您宣戰的。”
“從此以後,你我勢不兩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