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可疑的男人

于是淩謙真的一動不動。

他背脊挺得筆直,微微向後仰着,因為尴尬而不由自主地垂下了視線,嘴唇緊張得打着顫。

貝唯西的鼻尖和他的已經完全重疊,他們近得能從空氣中感受對方的體溫,呼吸全打在一塊兒。

無論是誰遠遠看見了,都會默認他們正在接吻。

“可以了吧,”淩謙的脖子不受控制往後縮,快要擠出雙下巴,“差不過夠了。”

貝唯西終于同他拉開了距離,與此同時又擡起手來,非常自然地捋了一下他的發絲。

那之後,他含着笑重新握住了淩謙的手,拉着他往前走。

一輛熟悉的車緩緩靠近,開到他倆身邊後放慢了速度,與他們保持相對靜止。

淩謙轉過頭去時,早已是面紅耳赤。

車窗搖下,淩風姿笑着同他倆打招呼:“好巧呀,剛才出去散步?”

淩謙結結巴巴:“去、去買東西!”

淩風姿看了看兩人的手。

貝唯西一手拿着可樂,一手牽着淩謙,而淩謙的另一只手則空空蕩蕩。

她表情疑惑,顯然是想問,那東西呢?

東西在貝唯西的上衣口袋裏,不方便主動展示。

淩謙這才意識到,因為購買速度太慢,那盒套套已經徹底失去了價值。總不能故意當着老媽的面掏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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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是行動失敗,他卻松了口氣,為自己不必主動制造尴尬場面而暗自慶幸。

淩風姿很快下了車,與他們并肩而行。

“小貝,這幾天住得還習慣嗎?”她問。

貝唯西略微遲疑了一下,答道:“說實話,不太習慣。”

淩風姿微微揚起眉來:“怎麽了,有什麽地方不舒服,說給我聽聽?”

“不是說不好,”貝唯西擺手,苦笑道,“就是太好了,所以不習慣。我沒過過那麽舒坦的日子,可能還得适應一陣子吧。”

淩風姿恍然,也笑了:“總會習慣的,有什麽需要……小心!”

她正說着,卻見貝唯西在轉進樓道時一下絆在了臺階上,身子猛地往前一傾。

與此同時,一個巧克力色的小紙盒向前飛了出去,落在地面後還滑行了一小段。

淩謙頓時頭皮發麻。

貝唯西很快站穩:“沒事沒事,見笑了。”

“什麽東西掉了?”淩風姿往前走了幾步,想要幫着拾取。

淩謙一把甩開貝唯西的手,沖上前去,搶在淩風姿前彎腰抓起盒子,藏在了身後。

淩風姿愣了一下。

淩謙在兩秒鐘後,後悔了。

他做傻事了。本就已經很尴尬的一件事,因為他欲蓋彌彰的誇張操作,變得更讓人難以忽略,失去了所有打馬虎眼強行掩飾的可能性。

在羞恥之餘,他開始遷怒,用力瞪了貝唯西一眼。

毫無疑問,這家夥是故意的。

貝唯西一臉無辜地沖他聳了聳肩。

淩風姿很快意識到了怎麽回事,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謙謙,你都是已經結了婚的了人了,有什麽關系呢,”她說,“你那天向我們介紹小貝的時候,不是很大方嘛?”

淩謙聞言,更後悔了。

也是,那天他不尴尬,于是除他外全員尴尬。

現在倒好了,本來應該自家老媽尴尬的,他給代勞了,何必。

貝唯西快步走來,主動拿過他手裏的盒子,重新放進口袋,說道:“對不起,怪我不小心。”

音量很小,可依舊能讓淩風姿聽得清清楚楚。

淩謙用力瞪他,他依舊笑得一臉溫柔讨好。

回到家中,貝唯西第一時間去到淩謙房裏,把東西放在了他的床頭櫃裏。

淩風姿沒有跟去,在客廳裏坐了下來,一臉自然地問淩謙:“這段時間小貝晚上睡哪兒呀?”

淩謙頓時緊張:“他……他睡,我……”

貝唯西很快出現,開口時伸手指了指自己的房間:“我睡那兒,那個客房。”

淩謙驚訝,這人怎麽回事,這和說好的不一樣啊。

“可能是剛來不習慣,我晚上睡不踏實,磨牙還打呼,吵到謙謙了,”貝唯西說,“所以晚上睡覺會過去。”

淩風姿點了點頭:“怪不得。”

“你知道啊?”淩謙驚訝地問。

“李姐說你們睡兩間房。”淩風姿說。

李姐就是每天會過來打掃做菜的阿姨。淩謙完全沒料到還有這麽個巨大漏洞,心裏一陣後怕。

“而且啊,謙謙一個人住慣了,多個人他挺別扭的,”貝唯西邊說邊笑着搖頭,“老實說,我們才剛在一起沒多久,突然就領證同居了,确實是有點……反應不過來。”

他的笑容誠懇中還帶着幾分羞澀,把淩風姿也給逗樂了。

“我看你們相處的挺好的,慢慢來,總會習慣的。”

“媽你怎麽突然跑過來了啊?”淩謙問。

“關心你呀,”淩風姿說,“我不能來嗎?”

淩謙撇了下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伸手指了指貝唯西:“媽,你能不能給他安排個活兒什麽的?”

貝唯西和淩風姿都一愣。

“讓他上個班,別整天待在家裏,”淩謙說,“我看他再這樣下去人都傻了。”

這要求過于出乎預料,淩風姿遲疑了一會兒後,才看向貝唯西:“這是你的意思嗎?”

“我?呃……”貝唯西猶豫了一下,“如果可以的話我當然也想自食其力……謙謙關心我,所以才能猜到我的想法吧。”

“年輕人有上進心是好事,不過……”淩風姿很為難的樣子,“我先留意一下,等有機會再安排,好嗎?你們才剛領證,先過過兩人世界,也挺好嘛。”

“好,”貝唯西立刻點頭,“看您方便。”

三人一同吃了晚飯,又聊了會兒天。

淩風姿問了他倆對于婚禮的想法,見兩人都沒有任何意見或者建議,便提了些自己的設想。

貝唯西一律說好,淩謙一律嫌煩。最後得出的結論是,随淩風姿喜歡。

臨走時,淩風姿破天荒要兒子送自己一程。

這肯定是有話想要單獨跟他說了。淩謙還惦記着增加生活費的事兒沒機會提起,老老實實跟了出去。

才剛出門沒幾步,淩風姿問道:“謙謙,你和小貝相處得怎麽樣?”

淩謙毫不猶豫立刻答道:“很好啊!”

淩風姿上下打量了他一遍:“你這個脾氣,肯定是他平時一直讓着你吧?”

淩謙心裏有點不服氣,又怕自己說錯話,最後只是輕輕哼了一聲,沒有表态。

“……你跟他相處得多,覺得他這個人怎麽樣?”淩風姿又問。

“還……挺好啊。”淩謙說。

淩風姿又問:“想要工作的事,是不是他讓你來說的?”

“不是的,”淩謙搖頭,“是我突然想到的。他身無分文的,只能整天待在家裏,搞得像是被變相軟禁了一樣,很奇怪吧。”

“軟禁這詞是他說的?”淩風姿又問。

淩謙再次搖頭:“沒有啊,也是我突然想到的。”

他說完,心中隐約湧起一些古怪感受。

“媽,你是不是不喜歡他呀?”

“這倒沒有,”淩風姿搖頭,“小貝人看着挺好的。但畢竟我們對他了解不深……”

淩謙大聲打斷:“那你還逼我和他結婚?”

“你們不是感情很好嗎,怎麽是我逼的呢?”

“我……我們……”淩謙艱難給自己找補,“我們才認識多久啊,就算自由戀愛,也沒這麽快領證的。”

淩風姿只是笑笑,沒說話。

“你覺得他這個人有問題啊?”淩謙試探性問道。

“問題倒不是出在他身上,”淩風姿說,“你也見過他父母,覺得那兩個人怎麽樣?”

淩謙回憶了一下。

貝唯西的父母應該是同自家父母差不多年紀,模樣卻要更蒼老些,打扮稍顯土氣,只看外表非常普通。

一同吃飯那次,這兩人表現得極為熱情,席間喝了點酒,話變得很多,嗓門也大,說個不停,言語用詞十分誇張,略顯粗鄙,沒什麽氣質。

總的來說,是淩謙不怎麽喜歡也不愛打交道的平平無奇中年人。

“沒什麽感覺。”他說。

“我和你爸當初找到小貝,最早是和他本人提的,他當場就拒絕了。”

“……還有這事啊?”淩謙驚訝。

“後來找到他父母,他們一開口就提錢,還讨價還價。滿意了,就把兒子賣來我們家了。”

淩謙聽着,心裏怪不舒服。

“小貝言行比他父母得體多了,”淩風姿說,“但你要知道,一個家庭,是很難走出兩種人的。”

“什麽意思?”淩謙問。

淩風姿嘆了口氣:“傻小子。”

“你擔心我啊?”淩謙嘀咕,“擔心我為什麽還要聽那個老頭的胡話……”

才說到一半,被打斷了。

“哎呀,你怎麽能這麽說廖師父,”淩風姿不滿,“快吐口唾沫說三聲對不起!”

淩謙無語了。

“既然廖師父說這是給你最好的安排,那一定有他的道理的,”淩風姿拉着他,“謙謙,媽媽做一切都是為你好,希望你幸福,你明白嗎?”

總而言之,她就是對那個算命老頭的胡言亂語深信不疑,卻又因為貝唯西父母的表現而對貝唯西本人始終放心不下。

淩謙心情複雜。畢竟貝唯西這家夥,确實是不怎麽值得信任。

“對了,你剛才說他身無分文?”

“是啊。”淩謙點頭。

“這就很奇怪了,我每個月都有給他打錢的,還不少呢。”淩風姿說。

淩謙驚了,心想,不少是多少,難道比給我的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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