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冷靜期
見兩人傻愣着反應不過來,工作人員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開始為他們介紹起了這項新政策。
內容也不外乎是為了防止現在許多夫妻激情之下一言不合鬧離婚,沖動過後又反悔之類的,還說什麽離婚是一件大事,值得慎重考慮,真的心意已決,也不會只差這一個月。
淩謙在來的路上看着挺平靜,倒也不像是多迫切要立馬離婚的樣子。可現在聽那工作人員叨叨了一陣,不只為何好像挺生氣的。
“那結婚也是一件值得慎重考慮的大事啊,”他大聲問工作人員,“為什麽當初不讓我們好好考慮?要是當初考慮了,今天我們直接過來反悔就行,根本不用離婚!”
貝唯西在一旁默默點頭。
要是有個結婚冷靜期多好啊,新婚夫婦冷靜一年,朝夕相處過後依舊不後悔才正式結為夫妻,離婚率保證大幅下降,他倆也不用平白無故背個已婚歷史了。
“現在有很多你們這樣的小青年,剛結婚沒多久就來離婚,都是因為沖動,”一旁一個大媽指指點點,“把婚姻大事當兒戲,不好,不好。”
“所以只要有個結婚冷靜期,不就全都解決了嗎?”淩謙氣勢洶洶反駁。
“現在的規定就是這樣,你跟我吼我也沒辦法,”工作人員雙手一攤,“本來能一次完成的工作我也不想做兩次啊。”
“看看,這不就是在浪費社會資源嗎!”淩謙喊。
“同志,”貝唯西推開他,雙手撐在櫃臺上,一臉嚴肅地看着工作人員,“我們感情真的徹底破裂了,這日子是一天也過不下去。你看他那麽兇,晚上回去天天打我,晚一個月說不定他就把我給打死了,到時候一切可就來不及了。請問有沒有什麽加急通道可以快點辦理?你看現在辦身份證都能加急對吧。”
“神經病啊,”淩謙張牙舞爪,“誰打你了?你說誰打你了?你不要逼我真的打你!”
貝唯西壓低了聲音:“你看,非常狂躁。”
工作人員皺着眉頭,視線在他倆之間來回移動了幾次,一臉警惕地開口:“……你們可以去法院訴訟離婚。”
貝唯西扶住了額頭。
回程的路上,兩人都很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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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謙握着方向盤,表情凝重,也不知是在想些什麽。
貝唯西也不開口,默默在心裏琢磨起了接下來的計劃應該做出哪些調整。
這世上莫名其妙的意料之外未免也太多了一些,毫無邏輯可言。每一次他自以為思慮周到,最後總能跳出點匪夷所思的纰漏。
車開到中途,路況變得有些堵。
淩謙這人稍微有一點怒路症,一到這種時候就會變得煩躁。他雙手的手指在方向盤兩邊不停敲打,又時不時“啧”上一聲,把貝唯西也帶得煩悶起來。
“也就一個月,再忍忍吧。”他開口。
意料之外,淩謙并沒有任何反駁的意思。他嘴唇抿得緊緊的,目視前方,輕輕“嗯”了一聲。
“事情已成定局,現在呢我們有兩個方案。”貝唯西對他豎起兩根手指,“我說給你聽,你選,我還是聽你的。”
淩謙飛快地看了他一眼,說道:“你就再住一個月吧。”
貝唯西原本想說的就是,要麽我們還是按照原計劃,我立刻跑路,只要這一個月裏不去撤銷,那就一切照舊,不會有任何變化。要麽我再呆一個月,等一切妥當,婚徹底離了沒有後顧之憂再走,以免打草驚蛇。
沒想到還沒說,一向跟不上他思路的淩謙竟已猜到了他的想法,還提前給出了答案。
貝唯西張嘴,又閉上,一時間沒有做出回應。
淩謙又說道:“萬一你開溜了以後我媽震怒,懷疑到我頭上,還發現了我們離婚,對我大哭一場再拽着我去反悔,我是沒信心能扛過去的。”
确實。
有這麽個混蛋制度在,不到最後一刻,根本沒法安心。
若是徹底離了婚,就算被發現了,只要淩謙一口咬定不知道他的去向,那麽他的父母便也無可奈何。
他們肯定料不到自家兒子想方設法離了婚,卻還要背着他們偷偷花錢養野男人。
貝唯西被自己的想法逗樂了,不禁揚起唇角。
本該看着前方路況的淩謙竟立刻捕捉到了他的這點細微表情變化,問道:“有什麽好笑的?”
“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貝唯西說,“就這麽辦吧。”
淩謙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我好不容易整理好的行李,白忙活了,”貝唯西嘆氣,“現在還得理回去,過一個月還得再整理一次。”
淩謙依舊是一副無法徹底信任的模樣,表情中帶着明顯的質疑,對他方才突兀地笑容耿耿于懷。
貝唯西當然不會告訴他自己那時在想什麽。
“怎麽啦?”他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問道。
“你這個人真的陰陽怪氣。”淩謙說。
“我哪有啊,”貝唯西冤枉,“我真的覺得你說得很有道理啊,我這不是很聽話嗎?”
淩謙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你說是就是吧。”
回到家,為了保險起見,他們把收到的單據壓在了床板底下,之後貝唯西立刻整理起了自己的行李,把收拾好的東西一一歸位,力求不露任何破綻。
淩謙坐在他房間的沙發上看着,時不時插嘴。
“你來的時候兩手空空的,怎麽現在這麽多東西啊?”他問。
“毛巾牙刷之類的都是你家的,”貝唯西解釋,“我不打包帶走接下來生活成本會變高,反正留着也沒用了不是。”
淩謙點了點頭,又說到:“衣服倒是沒幾件。”
“我讓你給我買些,你不是不願意麽?”貝唯西說。
“真不是我小氣,你知道的,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啊,”淩謙說,“要不你去我衣櫃看看,有沒有喜歡的。有些我沒怎麽穿過,還很新。你能穿得了就拿呗。”
貝唯西回頭看了他一眼:“我剛來的時候問你要,你不肯。”
“……那不一樣。”淩謙小聲說道。
貝唯西繼續整理了一會兒後,懷着一種古怪的情緒刻意地問道:“哪兒不一樣了?”
淩謙沒理他。
“哪兒不一樣了啊?”貝唯西追問。
淩謙終于有反應了:“不知道。”
很快他又補充道:“也不是每件都能給你,你看上了得先問問我。”
貝唯西點頭:“那我提前謝謝你。”
“那個,那是什麽?”淩謙突然擡起手來,“你手裏那個信封!”
貝唯西快速地把剛從背包裏拿出來的白色信封丢進抽屜,又把抽屜合攏:“沒什麽。”
“我記得這個,這是你那天從家裏帶出來的,”淩謙從沙發上跳下來,“你說過回來就告訴我的!”
兩人默默對視了幾秒,淩謙往前一步:“說話不算話?”
貝唯西沒轍,打開抽屜拿出信封,把口撐開,對着淩謙抖了抖。信封口很快露出了一些五顏六色的紙制品。
“這什麽啊?”淩謙好奇地靠近。
貝唯西飛快地把那些東西抖了回去,又把信封重新封好:“貼紙。”
淩謙大感意外,好奇起來:“你特地帶一包貼紙?為什麽呀,這對你很重要嗎?真的就只是普通貼紙?”
“真的,”貝唯西說着,從裏面随手抽出一張,“喏,不信你看。”
米黃色的背膠,正面印着并不算精致的卡通圖案。确實普通,甚至顯得有幾分廉價。
也因此,反而透露出了幾分特殊的貴重。
“是……你爸爸媽媽買給你的?”淩謙試探性地問。
自從貝唯西告訴他,自己并非那兩人親生,淩謙在提起他們時便再也沒用過這個稱呼。所以,他現在所指的,一定另有其人。
貝唯西笑了起來,搖着頭說道:“沒你想得那麽複雜,我跟你提過我有個弟弟,你還記得嗎?這是他的。”
“啊?”淩謙呆住,“你偷你弟弟的貼紙?”
“什麽偷,我偷這個做什麽,他自己送我的,”貝唯西說,“他有什麽好東西都要分我一半。”
“……”
“我不會再回去了。以後……應該也見不到他了,”貝唯西說,“小孩子忘性大,再過幾年估計就不記得我了吧。我就……留着當紀念呗。”
淩謙一臉鄭重地點了點頭,擡起手來,想拿過信封仔細看看這些寶貝貼紙的款式花樣。
誰知指尖才剛接觸到外殼,貝唯西竟立刻把整個信封收了回去。
“沒什麽好看的,都是很醜的圖案,他沒有審美的,”他說着,又想把信封塞進抽屜,“你別給我摸髒了。”
淩謙皺起了眉頭。
“裏面還有別的東西。”他的語氣極為确定。
這個從來遲鈍的家夥,居然在這種時候聰明起來了。
貝唯西舔了舔嘴唇,不作回應。
“是什麽東西?”他問。
“你這是窺探我的隐私啊。”貝唯西說。
淩謙不等他最後一個字話音落下,毫無征兆飛快地伸出手,非常輕巧地把信封抽了過來。
還未打開,只是捏了一下,他立刻很肯定地說道:“我就知道!這硬硬的東西是什麽?”
貝唯西嘆氣。
然後他眼睜睜看着淩謙打開信封,拿出了和貼紙放在一起的那張銀行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