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交鋒

“怎麽幾日不見，棋都下的這樣臭了。”元永看着面前緊皺眉頭的侍郎，笑着搖了搖頭。

段景早就無心下棋，幹脆投子認輸。擡頭看了一眼還在悠閑沏茶的三殿下，開口道。

“殿下還要等嗎？”

現下太子榮寵正盛，無人敢撄其鋒，可是這樣未必找不出他的錯處來。

“朝中早已站隊，我等皆願為殿下效勞。”段景捏着一顆黑子，擲到棋盤上，棋子從中間裂開，散落在盤上。

“景和，父皇要派我到通州赈災。”

三皇子背對着段景，輕聲道。

離了皇城，縱是我有千般本事，又如何能使出來？

段景毫不吃驚，仿佛早就知道一般：“臣知曉了。”

既然三皇子不在，他要做的，就是護住三殿下現下的名聲。雖說現在三皇子是不被看重，可難保以後怎樣。

退一步說，若聖心難測，就不去測。

天家之争，既然自己摻進去，就別想全身而退。

“臣部裏還有事務，就不叨擾殿下了，先行告退。”

到底是在宮中，不能久留，段景與元淩下完這盤棋，就拱手離開了。

回到刑部，主事說外面通傳将軍府的人來問新來犯人的罪，請示他是否宣進來。

段景來來回回半天，早就沒了耐心，頭都沒擡道：“哪個将軍？”

“是車騎将軍府上的，說是奉了将軍的命令。”主事看了看他的神色，低聲禀報道。

段景翻着卷宗，擺擺手叫他別在這礙眼。

“辭了，把門房拎出去打三十棍。”一個幕僚倒也值得他手下來說一聲，不知道收了多少好處。

主事領命，下去時卻見車騎将軍親自進了司務處，他搖了搖頭，快步離開。

明祺擅自進到刑部卷宗機密之地，面上卻絲毫沒有叨擾之意，只一拱手道：“段大人，擅自前來，乃是奉了太子爺的旨意，還望大人莫要怪罪。”

二人皆是品級相同，明祺也不願和他虛與委蛇，直接道明了來意。

少年多在外征戰，邊境太平了才回來賦閑一段時間，還沒來得及适應官場，說着文绉绉的話，好不習慣。

段景站起身來，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并未接話。

這時司獄走進來，朝段景耳語幾句，看都沒看明祺一眼。

“行了，仔細點，別叫他咬了舌頭。”段景倒是不避諱他，交代了一句就叫司獄下去了。

屋裏又只剩下他二人，段景回身在架子上整理着檔案，開口道。

“大人請回吧，已經審完了。”

明祺上前一步道：“還請大人……”

段景無可奈何地嘆了一聲，轉身道。

“明大人，你覺得，我是交你的審的，還是我審的？”

明祺睜大了眼睛，似是不信他說了什麽，大聲辯駁道：“段景，你這是抗旨！”這案子事關戶部財務，若是他打算潑髒水，太子該怎麽辦？

他今天剛從宦官那裏得了消息，下個月的祭祀大典，聖上打算交給太子來辦。可現在戶部的爛攤子還一堆，賬目都算不清楚，事後皇上怪罪起來，戶部那些老頭子再一人踩一腳，太子就難逃其咎了。

段景似笑非笑道：“明大人這是打仗打得腦子都不會轉彎了？我替聖上做事，你替的是誰？”

明祺氣得脖子都紅了，想揮拳打他，可是這是刑部的地盤，若真下手了，指不定段景這個老狐貍當場就能将他下獄。

“子明，你千萬不要沖動，段景的城府，比你深的多。”

太子的警告他還沒忘，人人皆道他手黑心毒，他又怎麽不知？明祺瞪了段景一眼，轉身離開。

明祺走後，段景也無心改刑法了，宣了廷尉過來，叫他處理掉那幾個死囚。

不過是早晚的問題罷了。

廷尉領命而去，段景靠着椅背，突然覺得在權術中周旋，可真夠累的。

想起來家裏那個小東西，倒是個沒腦子的，活得不知道多自在，成天不是叫他抱就是叫他親的，除此之外再沒想過別的了。

他二更時起來去牢裏審犯人時，桑桑還摟着他不撒手，也不知是怎麽弄醒他的。

他低頭看着桌案上摞成山的卷宗，突然覺得治別人的罪也沒有那麽有趣了。

把卷宗扔在桌上，段景走出去，新來的門房趕緊跑去把馬牽來，他翻身上馬，一夾馬腹就飛奔而去。

刑部正堂裏幾個灑掃的仆役看到大人匆匆離去的背影，低聲議論。

“大人這是頭一回吧……”往常可是恨不得住在部裏呢。

另一個不贊同地看了他一眼：“瞎說什麽，大人肯定是去查案了，仔細你的嘴！”

于是兩人又開始默默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