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三十六個吻 夏娃(雙更合一)……
宴會結束将近十一點。
傅庭禮到家後将外套遞給慧姨, 又讓她幫自己煮了碗面。
從浴室出來,慧姨已經準備好熱騰騰的清湯面,放在餐廳的桌上。她朝傅庭禮指了指桌上的手機:“先生, 您的電話剛剛一直在響。”
傅庭禮拿起電話看了眼, 太陽穴突突直跳。
姜虞打了好幾個電話過來, 中間還夾雜着一通齊紀打來的。
他給齊紀回了通電話。
電話接通, 他問:“什麽事?”
齊紀沒想到傅庭禮這個時候會給自己回電話,愣了下說:“沒、沒什麽事……就是姜小姐說打不通您的電話, 我就打了一通。”
知道不是工作上的事,傅庭禮放下心, 執着筷子挑了挑碗裏的面, 淡聲道:“不用管她。”
拍賣會結束後,姜虞非要一起慶祝協議到期。正巧林可找到姜虞, 問她收拾會場的工作安排, 傅庭禮便沒等她,直接回了家。
他本以為姜虞累了一整天,忙完收場的工作就消停了。沒想到她還想着慶祝的事, 給他打了那麽多通電話。
“呃……”齊紀頓了下,猶豫道, “她還要了您的住址。”
傅庭禮執着筷子的手一頓。
“你給她了?”
電話那端傳來一陣沉默。齊紀知道自己闖大禍了,委屈地解釋道:“姜小姐說您着急要她還工作上的東西,但是您還沒給她地址就聯系不上了。我看您沒接電話, 她又着急,我就信了……”
傅庭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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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擡手掐了掐眉心,“齊紀。”
“傅、傅總……”
“明天給你放天假,在家好好感受下失業的滋味。順便想想自己以後該怎麽做事。”
“傅總,別……!”
電話掐斷, 只剩忙音。
齊紀欲哭無淚。幸好過了今天就要和這位姜小姐江湖不見了,不然自己遲早被她搞失業。
傅庭禮挂斷電話,看到姜虞發來的短信:我到樓下啦,記得開門(*^0^*)
後面配的小表情難掩她的得意之色。
傅庭禮無奈,只能和樓下的管家報備訪客。不一會兒,門鈴響起。
正在收拾廚房的慧姨跑去開門,卻發現傅庭禮已經先她一步走到門口。他扣住門把手,淡聲道:“我來吧,您回去休息就行了。”
慧姨有些疑惑,但還是點頭應下,離開了。
打開門後,姜虞從防盜門後探出一顆小腦袋,兩眼彎彎地朝他揚了揚手裏的酒瓶,笑容好不得意:“Surprise!”
不知道為什麽,莫名又生不起氣來了。
傅庭禮往旁邊讓了下,示意她進來。
姜虞已經換掉那身禮裙,只穿了件襯衫牛仔褲。襯衫擺被她系成蝴蝶結,隐約能看到平坦的小腹和肚臍。
她抱着酒瓶随着他進了屋子,小聲吐槽道:“你住這麽高做什麽,知不知道我……”
話音未落,有什麽從屋子裏蹿了出來,蹭着她的褲腳打了個滾,露出白花花的肚皮。
“呀!是你!”
姜虞眼睛亮了亮,毫不見外地把酒瓶和包包扔到沙發上,彎腰抱起躺在自己腳邊的小家夥。
許久不見,曾經那只瘦骨嶙峋的小英短被養得白胖胖的,毛色溜光順滑,只有那張小臉還是保持着原有的俊俏。
姜虞把貓抱在懷裏,有些意外地對傅庭禮道:“沒想到你真的收養它啦?”
她還以為傅庭禮那天把貓帶走會把他送到領養機構,找個愛貓的人收養。
沒想到他說的“好人家”是自己。
傅庭禮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
大概是聽到小英短的動靜,一只暹羅也從房間裏跑了出來。他看姜虞面生,只遠遠地站在門口,警惕地望着她。不一會兒,試探性地往她旁邊踱了兩步。
那只暹羅比英短還要俊俏,只是前腿似乎有傷,走路時有些跛。
姜虞朝他伸手,好奇地問傅庭禮:“他也是你收養的嗎?”
傅庭禮從廚房倒了杯檸檬水給她,道:“撿到的時候腿受傷了,應該是被主人抛棄的。”
暹羅試探性地嗅了嗅姜虞的指尖,在她掌心裏蹭了蹭腦袋。
“沒想到你還有收養流浪貓的愛好。”
“有時看到就撿回來了。”
姜虞怔了下:“不只這兩只?”
傅庭禮點頭:“家裏養不下那麽多,剩下的都送領養站了。”
怪不得那天看到那只流浪貓,他會帶回來。
姜虞有些驚訝,傅庭禮這人看上去冷心無情,就連家裏的裝修都是毫不意外的單調黑白,但他對貓倒是挺有愛心。
姜虞抱着貓,問:“那它倆叫什麽呀?”
空氣突然陷入沉默。
姜虞:“……這麽久了,不會連個名字都沒有吧?”
“很重要?”
“當然啊,不然你想叫他們的時候怎麽辦?”
傅庭禮想了想,他似乎沒有這種煩惱。
兩只貓在他家十分自由,想在哪兒呆着就在哪兒呆着,沒有需要叫他們名字的時候。倒是慧姨喂他們吃東西的時候會管他們叫“咪咪”,也分不清到底在叫誰。
姜虞嫌棄地嘆口氣,道:“我幫你起名字吧。”
她歪頭想了想,賊兮兮一笑,“就叫北極熊和大白鯨怎麽樣?和你……不是,和他們挺配的。”
傅庭禮:“……?”
哪裏配?
只是個名字而已,傅庭禮也懶得管了,便道:“随你吧。”
姜虞嘻嘻一笑,抱着懷裏的英短就叫:“熊熊,以後你就有名字啦。”
兩只貓和姜虞玩了會兒,沒多久,窩在姜虞懷裏睡着了。姜虞把它們送回窩裏,從包裏翻出一個沒有logo的黑絲絨盒。
“這個還給你。”
她也沒騙齊紀,确實來還東西的。
傅庭禮睨了眼盒子:“既然給你,沒要要回來的意思。”
“那我也不好意思要嘛。”姜虞雖然也喜歡那條項鏈,但不願随便要他的東西。她把盒子放在茶幾上,從酒櫃上撿了兩只高腳杯過來,打開自己帶來的那瓶上好的紅酒,“你就告訴我,我戴着好不好看?”
她滿是熱忱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傅庭禮不得不回想了下姜虞晚宴上的打扮。酒紅色魚尾長裙勾勒出她的窈窕身材,與頸間那條鑽石項鏈相得益彰。奢華的鑽石項鏈并未奪走女人的風頭,反而成為了最好的裝飾品,襯得她整個人熠熠奪目。
那條項鏈是他曾買給大姐的禮物,大姐試了一下就摘掉了,說鑽石太亮眼她壓不住,讓他找個合适的人送。
傅媱向來以氣質出名,她都壓不住,去哪裏找壓得住的女人。
他想着姜虞多半會喜歡這種花哨的珠寶,卻沒想到和她竟然這樣配。
男人攏回思緒,喉間輕輕滾動,輕聲應了一句:“嗯。”
收到他肯定的回答,姜虞像個小孩似的開心地彎了彎唇。
傅庭禮這人天天冷着張臉,讓他誇獎一次可太不容易了。他的誇贊可比收下那條項鏈還要讓她高興。
她擡眸看了看表,還有幾分鐘就十二點了。
姜虞把酒倒進高腳杯中,遞了一杯給傅庭禮,輕輕碰了下杯:“來,慶祝我們活動順利,還有,終于要恢複單身啦!”
驟雨後的江城滲着涼意,空氣都變得濕漉漉的。
姜虞胳膊搭在露臺邊沿的玻璃圍欄上,眺望着遠方的萬家燈火。
就在十幾分鐘前,她恢複了“單身”。要不是傅庭禮攔着,她真想把那兩份惱人的協議撕碎,從高層上一把揚下去。
協議簽得離譜,白送了傅家一個項目,還給傅庭禮當了兩個月的便宜女友。這下終于結束,不用再給他當工具人了。
姜虞咧嘴笑了笑,飲盡杯中的紅酒,又從旁邊拿起酒瓶,準備再倒一杯。
她喝得微醺,臉頰氲着一層薄薄的緋紅。夜風浮動,吹滅了臉上的些許燙意。
倚在一旁的傅庭禮見她還要再喝,擡手拿走她手裏的瓶子:“別喝了。”
姜虞暈乎乎地搖了搖頭,又跑去他的酒櫃挑了瓶新的,打開倒了一杯。
回到露臺,姜虞得意洋洋地朝他揚了揚手中倒滿紅酒的酒杯,笑嘻嘻道:“不讓我喝,我就把你家的酒全都打開。”
傅庭禮無語,沒再管她。
姜虞靠在露臺邊,問他:“傅嘉遠真的不回來了?”
傅庭禮漫不經心地搖着手中的酒杯,淡淡答道:“或許。”
姜虞托起下巴,看着遠處的景象發呆:“那個白嫣然有什麽好的,至于為了她放棄一切?”
她啧了一聲,“還搞得我像個沒人要的棄婦一樣。”
她抓住傅庭禮的胳膊,指了指自己:“你說,我比那個白嫣然差在哪裏?”
傅庭禮道:“我不認識那位白小姐。”
姜虞不滿地撇了下嘴,小聲嘟囔:“真讨厭,連騙我下都不願意。”
傅庭禮睨了她一眼,問:“如果嘉遠回來,你有什麽打算?”
姜虞歪頭想了想,望向他。
“別想了,我不會再幫你做這種事。”傅庭禮淡聲道。
姜虞:“……不厚道。”
她在心底默默腹诽,拿了項目就跑,真是渣男。
姜虞冷哼一聲,不滿道:“沒有你我也有的是辦法。但凡傅嘉遠敢回來,我就讓他也嘗嘗被抛棄後受盡嘲笑的滋味。”
傅庭禮捧着酒杯,微垂下眼眸。他有些不解:“既然不喜歡,何必再糾纏下去。他值得你這麽做麽?”
姜虞愣了下,沉思片刻,她道:“他擊碎了我所有的驕傲,我沒法原諒。”
濃稠的夜色中有一抹紅光劃過,姜虞仰起頭,漫不經心地望着那抹小紅點。
紅光消失在夜幕的另一端,姜虞收回目光。
她抿了口紅酒,側過頭問傅庭禮:“我這麽對傅嘉遠,你會不會介意啊?”
雖說傅嘉遠是傅庭禮的侄子,兩人年紀也相仿。但兩人從小到大,鮮少呆在一起,漸漸地,觀念也變得不同,接觸得更少了。
傅庭禮的神色很淡,沒有一絲波瀾:“不會。他需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
姜虞笑了笑,道:“你這人真是無情。”
她伸手戳了戳他心髒的位置,“傅叔叔,當初你要是願意聯姻多好。我們兩個沒有感情的人在一起,就不會有這麽多亂七八糟的事了。”
傅庭禮沒有回應,而是問道:“你為什麽會選擇聯姻?”
姜虞一怔,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們這樣的,有幾個能逃過聯姻的命運?還不如屈服于現實。”
傅庭禮望向她:“你不是會‘屈服于現實’的人。”
姜虞眨眨眼:“傅叔叔,我說過,利益才是婚姻的基礎。愛情或許可以調節婚姻,但沒有利益絕不會長遠。既然如此,我何必非要浪費時間浪費感情去追求所謂的愛情?”
姜虞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給自己和傅庭禮倒滿,“給你講個很無聊的故事吧。你知道興海能源的餘家嗎?”
傅庭禮微微含颌。興海能源是江城最早做能源生意的那批企業,在江城根基深厚,也算是名門望族。他們之前有過合作,自然知道。
“我媽是餘家最受寵的小女兒,在帝都上大學的時候認識了我爸。那會兒我爸還是個一無所有的窮小子,可是我媽就是喜歡他,不惜和所有人作對,非要嫁給我爸。他們兩人結婚後,姥爺不忍心女兒受苦,就在生意上照顧我爸。還好我爸不負所望,很快就把公司做了起來。
“那會兒我爸媽的事在圈裏算是一段佳話,別人都羨慕我媽嫁給了愛情。”
姜虞頓了頓,聲音突然變得有些哽咽,“可是後來……後來我爸生意做得越來越大,工作忙,顧不上我媽。我媽去世那天他還在外地出差,都沒能陪她最後一程。我媽去世後不到兩年,他又娶了別人,和餘家徹底斷了往來。他明明說過會愛她一輩子的,可後來呢?還不是娶了別人……”
姜虞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她的聲音徹底噎住。
隔了良久,她輕哂一聲:“你看,什麽狗屁愛情。”
這是她第一次說出這麽粗俗的話,但她情緒激動,忍不住這樣說。
姜為民對她固然好,但更多的是出于對餘靜的愧疚,他想讓姜虞原諒自己的選擇。
怎麽可能原諒。
他永遠不知道是自己對她的傷害讓她心甘情願地用下半輩子做一枚商場上的棋子。
“所以我下定決心不對任何人動心,也不會談戀愛。”姜虞抿了抿唇,“與其被辜負,不如選擇一段能夠維持長久的婚姻,各取所需,合作共贏。”
傅庭禮靜靜地望着姜虞。此時的她眼裏有憤怒,有倔強,更多的是失落。
與往日那種驕縱卻明豔的神情絲毫不同。
鬼使神差的,他擡手,輕輕拭掉她眼角的淚痕。
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傅庭禮收回手,掩唇輕咳了兩聲。
“其實你父母的事情只是個例,不用因此禁锢自己。我想,你母親也不願看到你做這樣的選擇。”
姜虞怔了怔,瞬間變回往常那般神情,笑了笑:“或許吧。”
不知喝了多少酒。
每每聊到她父母的事,姜虞的狀态都不是很好。她恍惚地看了眼桌上堆滿的空瓶,意識逐漸回攏。
傅庭禮已然離開,只剩她一個人靠在露臺上喝悶酒。
夜風拂過,姜虞打了個冷顫,意識也漸漸清晰了些。
她回屋找到自己的手機,點開屏幕,已經一點多了。
傅庭禮靠在客廳的沙發假寐。
客廳沒有開燈,只有一片皎潔的月光灑在地板上。姜虞蹑手蹑腳地走過去,輕輕喚了他一聲:“傅叔叔。”
傅庭禮沒有理她,依舊閉着眼睛。
姜虞輕輕笑了聲,心想着這人的酒量太差勁了,還不如她。
姜虞蹲下身,一手支在沙發的扶手上撐住下巴,靜靜地看着他。
即使喝醉,傅庭禮的睡相也十分規矩,沒有任何聲響。
她托着腮,見男人眉宇間微微蹙起,攏起小小的褶皺。姜虞伸出指尖點在他的眉心處,小聲嘟囔:“怎麽老皺着眉啊。”
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她能看清男人的側顏,棱角分明,端正俊朗。
視線順着指尖下滑。
男人的眉目周正,鼻梁高挺,只是唇薄了些。
都說唇薄的人大多無情,他确實也是個無情寡欲的人。
姜虞腦袋一歪,指尖不由自主地順着鼻梁那條直線向下滑,最終停留在男人微抿的唇上。
她聲音有些啞,輕聲道:“傅叔叔,如果當初訂婚的是我們,該多好。”
她一動不動地盯着自己的指尖,心裏開始蔓延一抹難以言說的情緒。
——就仿佛夏娃第一次看到伊甸園中的蘋果。
指尖還殘存着他唇上的溫度。
那兩片唇瓣就像是樹上的蘋果一般,色澤誘人,充滿禁忌。
那一瞬間,她突然很想知道夏娃品嘗的蘋果,是什麽味道的。
姜虞的心跳驟然加快。好在意識瞬間清晰,姜虞快速收回手,為自己那一秒的念頭感到羞恥。
她急于從他身邊逃走,猛地站起身,卻沒想到自己蹲得太久,腳下發麻,還沒走兩步就失去了平衡。
姜虞眼疾手快,一只胳膊撐住扶手,另一只胳膊撐到沙發靠背上。
可這一切還是來不及了。
唇間有溫熱柔軟的觸感,混着淡淡的紅酒香氣,令人心跳加速。
那一刻,她仿佛知道了伊甸園裏蘋果的味道。
姜虞驚恐地睜大眼睛,不敢去想到底發生了什麽,也不想知道自己碰觸到了什麽。
“對、對不起!”她慌張地站起身,顧不上還沒緩過勁來的腳,抓起沙發上的包,落荒而逃。
“啪嗒”一聲,門撞上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就在門關上的不久後,浴在黑暗中的男人微微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