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4

4.

何沁遠在門口等到天黑,也不見何思源的影子。

遠遠看見幾個小黃毛走了過來,走近一看果然是七班那群小混混,他喊住一個孩子問道:“李瑞,看見思源了嗎?”

李瑞道:“何思源?下午就跑了,還沒回來呢?要不要我去街頭新開的錄像廳去看看。”

錄像廳?就是那種放亂七八糟東西的地方?他才多少歲?就去那種地方?何沁遠氣的手都在發抖,他一生氣就控制不住肢體,左腿眼看着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跌下踏板。

他趕忙把腿撈起來,快速推着輪椅回到家裏,剛把門掩好,兩條腿就開始撲騰。他扶着扶手緊緊貼着輪椅的後背,以防止痙攣讓他摔下去。他是不完全性截癱,保留那些雞肋般若有若無感覺的代價就是疼,腰疼背疼還有尋不到方位的疼。他咬着牙在心理暗示:我還有痛覺就還有希望,總有一天我會站起來的。他張開嘴調整呼吸,沒力氣壓住亂動的雙腿,只能由着它們在踏板間亂踢騰,額頭上疼的全是汗,他不停對自己說:還會疼,就一定會好的,一定會好的。

少年的忍耐力強韌,一聲不吭咬着下唇,把下嘴唇咬破了皮一嘴的血腥味。好不容易挨過了這一波痙攣,伸手到褲子裏一摸,果然尿布都濕了,還好他塞了好幾層純棉的尿布,吸水力超強,褲子沒打濕。

趕忙去廁所取下尿布,揉着腹部用尿壺接了殘餘尿量,兌了溫水擦拭下身,又塞了幾層尿布,一番折騰人都快虛脫了。

尿布坐着塞不平整,鼓鼓囊囊的,還好穿得多,并不會引起別人注意。少年心裏是害怕的,這要是有一天屎尿都憋不住了,他該怎麽辦?還不如死了算了!

尿布都是廢舊秋衣秋褲裁剪的,六層都打濕透了,洗了兩遍還有尿騷味。少年愛幹淨,容不得自己身上又髒又臭,冷水刺骨頭,他一遍遍洗着那些可笑的嬰兒才用的尿布,自虐般讓刺骨冷水沖到胳膊上,冷的他嘴唇都在發抖。

偏遠小鎮,天然氣都沒有普及,更別說什麽熱水器。洗澡都要燒水兌着洗。

一番自虐,少年的火氣才漸漸壓了下來。修長手指,骨節分明,皮膚凍得發紅,指尖控制不住的顫抖。他把雙手夾在腋下取暖,心裏着急:思源跑哪去了?

桌上的飯菜都涼了,何沁遠把菜熱了一遍,還不見人回來,徹底坐不住了,推着輪椅就要去隔壁找陳睿幫忙。

陳睿是他高中同學,兩人從小鄰居發小,關系鐵鐵的。平日他若是遇到困難,只要陳睿在家,幫着跑腿從無怨言,是個值得交的朋友。

正想着,何思源哼着歌回來了,一臉的洋洋得意。手裏牽了一根繩子,繩子那頭綁了一個穿着又髒又破花棉襖的一頭亂蓬蓬長發的……乞丐!!!(д)!!!

何沁遠看了半天沒看出是男是女,看個頭也就思源那麽高,還是一個孩子。繩子把小孩的手牢牢綁着,從何沁遠的角度看過去,小孩子的臉上又青又腫,明顯被人打過。

何思源今晚是見了大場面,跟着吳文武的哥哥吳彬見識了真正的黑社會。平時見吳彬都是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結果見了虎哥立馬點頭哈腰一副奴才相,差點讓他沒憋住笑。

那個臉上有刀疤的虎哥嫌棄的捏着手裏的六百塊錢,指了指牆角,道:“這個錢也就買那個了。”

何思源一看,牆角縮着一個花棉襖長頭發的……什麽鬼???

“這…………”何思源看着四周站着坐着兇神惡煞的混混們,抗議聲在肚子裏轉了一圈變成一個屁放了出來,他特慫的腿軟了,眼巴巴望着吳彬,希望吳彬能幫他說兩句話。

吳彬受不了那哀怨小眼神,但是也沒辦法,只好道:“虎哥讓你帶走還不帶走?這也是看着你爸的面子才賣給你的。小姑娘總是跑,被虎哥收拾老實了,養兩天傷好了你看,準是美人胚子。繩子抓穩了,半路讓她跑了算你的。”

何思源幾乎是被推了出去,滿腦子都是那句“養兩天傷好了你看,準時美人胚子”,心裏想着:艾瑪,我這是撿到大便宜了,哥準開心。

等他走後,吳彬才道:“那瞎子是男孩吧。”

虎哥道:“切,何家老爹還欠我好幾千呢,就當還一點利息,還送他們一個大活人,不虧啦。”

吳彬心裏覺得虎哥仗勢欺人,而且騙了自己,之前說好的給個女孩,結果……這不是欺負孩子嗎。可是想歸想,也沒敢說,只能心裏嘆了一口氣:何家兄弟,你們也別怪哥哥我,要怪就怪你家老子得罪人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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