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甩了甩沉重的腦袋，秦揚從宿醉中醒來，頭好重眼睛好痛。環顧四周，這不是自己的房間。
被子突然一陣挪動，旁邊有人。這樣的認知讓秦揚瞬間清醒，是個女人，面容清秀柳眉微蹙。發生了什麽，昨天？
被老頭子叫到蘇州談了個大單子，接着一群人在酒桌上喝高了，自己是後生仔，被灌得死去活來。還好從小跟老頭子在酒壇裏泡大的，幹翻了一桌人，自己也有些暈暈乎乎。
半醉半醒間突然想見某個人，瘋狂的思念讓秦揚心口發苦，于是也沒管時間，打了個電話過去。那人接電話很迅速，這讓秦揚一陣甜蜜，因為是自己的電話所以接的飛快嘛？就這樣自我欺騙一下好了。
那個人的聲音從電話中傳來，周圍很安靜，他應該是在酒店準備睡了。聽到他的聲音，秦揚一陣感嘆，幸福得想落下淚來，自己是那麽的喜歡他，或者說，愛他。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秦揚以為他感冒了，一陣揪心。借着酒勁想和他表白，告訴他自己熾熱的情感，告訴他之前那些個男人只是自己為了留在他身邊的幌子，聽筒裏卻傳來另外一個男人的聲音，那個男人喊他雲雲。
聽到他和那個男人說話的聲音，溫柔得都快把自己也給融化了，秦揚笑了，笑得昏天暗地日月無光，笑得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在笑什麽，默默按下關機鍵。今晚什麽也沒發生，他在房間裏睡覺，等着自己回去，秦揚這樣告訴自己。
接着是下一輪的拼酒，不停有人輪番上來敬酒，不就是喝酒嘛，秦揚很擅長。轉了一圈，秦揚決定主動端着被子敬酒去，三兩三的杯子裝着白酒一口悶，把老頭子都吓到了，硬拉着自己回了酒店。
後面的事情，秦揚完全斷片了，也是抱着某個人，或者自己在酒店廁所裏吐的一塌糊塗，他不知道，醒來就成了這樣，一個有點眼熟的女人躺在自己身邊，衣冠不整。
腦中閃過一絲懷疑，昨天自己醉成一灘稀泥一樣，還有能力對這女人做什麽？無力感卻在下一秒襲來，做不做又如何，那個人就算知道了，也是一句發自內心的恭喜吧。
真實坦誠，卻最是傷人，跟他糾纏了四年，明示暗示無數次，換來的卻是一句深井冰。四年，是他記憶中的四年，那個人存在在自己生命中多久了？這大概是第十個年頭了吧。
叛逆期的自己離家出走到蘇州，被那個呆蠢萌的小孩當做被拐賣兒童丢進了派出所，還給了一袋面包一包零食，那零食辣得到現在還刻骨銘心，有幾個江浙人能吃辣？真不知道當時他的腦回路是怎樣的，可偏偏自己卻上了心，盼望着有一天能再次相遇。
再次相遇又如何，秦揚自嘲的笑了，他把自己忘到了九霄雲外，四年的相處比不上那男人的驚鴻一瞥，扮豬吃老虎的男神。從呆蠢萌看那個男人的眼神秦揚就知道自己輸了，偏偏不甘心，以為真心能見奇跡，想不到判決來得如此之快，短短一天一個下午而已。
床的那頭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那女人醒了。
“想要多少錢？”秦揚決定跟她談談。
“你早就忘了指腹為婚這個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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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腹為婚，不說秦揚還真忘了，這女人和自己是青梅竹馬，老頭子哥們的女兒，大概叫淩什麽吧誰知道，不重要的人秦揚很少花腦子去記住。
“所以你是想和我結婚了。”秦揚用的是肯定句。
“有問題？”淩珣挑眉，不就是裝高冷，自己不用裝就是。
“我不喜歡女人，尤其粘人的女人。”秦揚對淩珣的印象還停留在小時候這家夥一直跟着自己屁股後面哥哥哥哥的叫。
“那是因為你沒碰上中意的女人。”
“我有喜歡的人了。”
“你室友，莫什麽雲的？”
“與你無關。”秦揚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心像是被人劃開了一道口子，不痛不癢卻鮮血直流。
“他喜歡的人卻不是你。”淩珣一針見血。
“與你無關。”秦揚只能無力的重複着這句沒有意義的話，自己當然知道他喜歡的是那個男人，那又如何，喜歡他是自己的，與他人無關。
“你可以試着喜歡我，于你于我于兩家都有好處。”
“不用。”秦揚斬釘截鐵的拒絕，“要我對你負責任？娶你，還是給錢？”
“娶我。”
幹淨利落的兩個字，将秦揚徹底打上死刑的标識。
“我不會喜歡你，更不可能愛你，你必須知道。”
“我也不喜歡你，更不會愛你，就是這樣。”淩珣突然有些同情秦揚，在他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都是愛上了不該愛的人。
“好。”秦揚起床穿衣服，卻在上衣口袋裏發現了金陵飯店的房卡。
他的身份證在錢包裏，錢包在行李裏，行李在房間裏，房卡卻在自己身上。
如果昨晚趕回去了，事情會不會不一樣？死死捏着房卡，秦揚覺得鼻子酸酸的。原來，是自己，将他送上了那個男人的床。
孤男寡男同處一室，什麽都沒有發生？除非那個男人跟自己一樣是個慫蛋，可那男人卻是在大街上都敢親他的人，怎麽可能什麽都沒有發生。而且昨晚他的語氣，就算什麽都沒發生又如何，心已經變質了不是嘛。
草草料理完這邊的事情，秦揚跟老頭子告了個假趕了回去，到南京時已經過了晚飯的點。這個時間他會在哪裏，同那個男人游車河看夜景，還是摩天輪下談情？聽說今晚有花火大會，他們應該會去吧。
沿着河堤漫無目的的走着，秦揚甚至沒有打電話給他的勇氣，害怕再一次從電話那頭聽到那個男人的聲音，也害怕再次聽到那些從來不曾對自己有過的溫柔。
手機卻在此刻響了起來，是他打來的。
“喂阿揚你是不是到南京了，我剛剛在摩天輪這邊看到有個人超像你哎。”電話那頭傳來他興奮的聲音，“今天這邊有煙火看，你到南京就趕緊過來。”
“沒有，我在蘇州。”秦揚這樣說着，卻快步往回走，他說剛剛在附近看到了自己。
“哦，這樣啊，真的好像。卧槽我又看到那個人了，簡直不能更像！”
“嗯，你看錯了。”四下望去，果然看到他在不遠處，旁邊站着那個男人。
“我說你沒事吧，無精打采的？”
“沒有，就是有點累。”
“好吧你注意休息啊。哎喲你別鬧我講電話呢！”電話那頭傳來他嬌嗔的聲音，卻不是對自己。
“好，你照顧好自己。”秦揚對着電話說，不管對方有沒有在聽。
不到二十米的距離，秦揚看到那個男人一手環在他腰上，一手拎着他最愛的零食，擡頭看着同一片天空。從背後看不到他的表情，想必也是幸福寫在臉上的吧。
“啪啪啪...”空中傳來煙火爆裂的聲音。
秦揚擡頭朝天空望去，卻被那斑斓炫目的色彩刺得眼睛一陣生痛，這樣美麗的場景不适合形只影單的人。轉身将美滿的人們抛在身後，秦揚決定離開這個與自己格格不入的地方。
“他喜歡吃冰激淩但是腸胃不好，有中度幽閉恐懼症怕黑，喜歡吃蝦尾你記得剝好，廚藝不錯但是不喜歡洗菜洗碗你得做家務，他娘很可怕你做好心理準備。還有，傷害他老子不砍死你直接切了你，管你京城什麽少！”掙紮片刻，秦揚将這條信息發送給一個今天剛問到的陌生號碼。
打車來到金陵飯店，把房卡放在了前臺，他們回來應該能在第一時間拿到。秦揚連夜趕回了揚州，也許睡上個三天三夜自己又能笑着出現在他面前了吧，也許，大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