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二章

如果說告白失利後的第一節法語課,舒晴靠着宋予蒙混過關了,那麽第二節、第三節,總有一天她會找不到借口和擋箭牌,紮紮實實地撞在槍口上。

她就這個問題進行了一整節馬克思大課的深思熟慮,最終也沒得出論。

隔天晚上又有顧之的課,想不出法的人只得随手拈來個毫無技巧性的回避策略——打開手機給宋予發短信,“明晚法語課之後,一起去小吃街?”

之所以找他而不找秦可薇或者餘治森,是因為她覺得顧之和那兩只太熟了,換做是宋予,可能就沒那麽好打斷兩人之間的談話,單獨找她談話了。

于是第二天的法語課上,舒晴依舊嚴格履行了目中無“人”的政策,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顧之。

以往的課上,她從來都是專注地望着講臺上的他,不知是因為她的座位太顯眼,還是那雙明亮的眼睛太過灼人,很難令人忽略她的存在。

可是如今驟然減少了這樣一道矚目的眼神,顧之不淡定了。

課上到一半的時候,他說:“面請人來念一上的內容。”

如果指名點姓要舒晴來,難太過刻意,于是他漫不經心地掃視了一圈,“第一排剛好五個人,一個一個來吧。”

第一個人磕磕巴巴地念了,秦可薇盯了舒晴一眼,也站起來順利成任務,因為怕舒晴會緊張,她還刻意錯了幾個詞,得一會兒舒晴要是發揮失常,對比就太過鮮明了。

哪裏知道她的擔心是多餘的,舒晴目不斜視地站起來,捧着十分流利地念了自己的那一段。

正準備坐時,互聽顧之淡淡地說了句:“等一。”

屁股還沒沾着座位,她十分僵硬地半蹲在那裏,然後又伸直了腰,依舊目不斜視地盯着上。

“有幾個需要聯誦的地方忽略了,跟我讀一遍。”

顧之十分耐心地帶她重新來過,到了其中最複雜的一處時,他連續教了幾遍。

舒晴覺得自己念得這不是挺好的嘛,比前兩個不知道好到哪裏去了,怎麽他就是不放過她?

可也不能直說,只能認命地跟着念。

豈料一刻,講臺上的人似是有些無奈,只得十分耐心地說:“口型不對,看我念一遍。”

……

于是,顧老師的目的達成了。

舒晴僵硬地擡起頭來,看見他定定地望着她,然後念出了那句話:“n’aal’ard’allerben”

(你看起來不太好。)

然後是一句:“'eadeafae”

(這并不是你的錯。)

她知道,事實上這些話是這樣的:

你看起來不太好——因為表白失敗,你無地自容了。

但這并不是你的錯——因為喜歡一個人從來就不是錯。

舒晴如遭雷擊,定定地站在那裏,一瞬間,教室裏的所有人都消失了,只剩他深深的眼神,和看似沒有說出口的千言萬語。

那種重量幾乎壓垮了她,叫她想不顧一切奪門而去。

她險些脫口而出:“既然拒絕了我,能不能不要對我這麽好?至少在我恢複那點可憐的從容以前,你站在那裏就好,不要對我笑,不要安慰我。”

她想象不出這世上還有這樣的老好人,就連為了坦誠以待而拒絕了別人的心意都會心懷愧疚,都要如此溫柔又充滿關懷地竭盡所能給予她一點安慰。

這只會令她更無地自容,更遺憾。

說這兩句,看着舒晴沉默的表情,他終于讓她坐。

接來的時間,舒晴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過的,如坐針氈的過程一直持續到課,直到宋予如約而至,笑眯眯地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為了去小吃街敲你一頓,我連晚飯都沒吃。”

舒晴如釋重負地拿起包,對不明就裏的秦可薇說了句:“先走了,你自己回去啊。”

“喂!”秦可薇站起來叫她,豈料舒晴就跟逃難似的,飛快地拉着宋予的衣袖跑出教室。

講臺上的某人臉色頓時就冷了來,漆黑一片的眼眸裏充斥着某種深不可測的情緒,就連教室裏的溫度都瞬間降了不少。

秦可薇默默地收拾好包,然後低聲說了句:“顧老師再見!”

身後傳來他低低的回應聲,“再見”二字聽起來跟“永別”似的,令人毛骨悚然。

宋予把面前的鹵肉飯朝舒晴一推,“飯來了,別發呆了。”

舒晴如夢初醒地啊了一聲,趕緊拿起筷來。

漫不經心地在米粒上刨了幾,她聽見宋予無奈地說:“雖然知道你叫我來小吃街并沒有一點非分之想,但是好歹給個面,別這麽沉默啊。好歹對牛彈琴試試,說不定你會發現這頭牛還是略通音性。”

舒晴笑了出來,“哪裏敢把外院為數不多的白馬給貶低成黃牛?”

宋予似有深意地對她彎嘴笑了,“遇不上伯樂,千裏馬也是黃牛。”

他的娃娃臉上閃耀着一種青春又肆意的光芒,那種勇敢和曾經的她一模一樣,那雙一笑起來就彎彎的眼睛也溫柔地望着她,好像藏着什麽掩飾不住的情緒,呼之欲出。

舒晴一愣,手裏的筷啪的一聲落在桌上。

宋予趕緊給她換了雙幹淨的,開玩笑似的說:“怎麽,我面目可憎到吓得你筷都拿不穩了?”

他甚至對着一旁放髒碗的水桶假意照了照,“雖不是天上谪仙凡塵,但好歹一朵梨花壓海棠,不至于這麽打擊我吧?”

若是平常,舒晴一定會笑,可是眼她連笑容都擠不出來了。

因為她敏感地察覺到,宋予的眼神裏藏着一些超出友情的熱度,甚至有些像她望着顧之時的樣。

這頓飯吃得潦草而無滋無味,她覺得自己好像弄巧成拙了。

其後的一段時間裏,不止舒晴的日難熬,顧之似乎更難熬。

首先是身為年級幹部的舒晴每周都要去輔導員辦公室值班,外加經常跑辦公室交各種資料,這種情況無一例外會碰見很多老師。

顧之好幾次剛走出辦公室,就看見走廊盡頭才出現的人嗖的一又消失了,想來是繞道多走一圈,等到他不在的時候再來。

還有幾次正對辦公室的門,擡頭看着腦的時候,會十分清楚地察覺到門口有人以光速掠過,等他的視線劃過去時,那人已經消失在門前。

最離譜的是有一次他去輔導員辦公室拿法語班的名單,恰好碰到舒晴在值班,他沒看清腦後的人是誰,就敲了敲門框,說了句:“我來拿三班的資料。”

腦後的人好像呆了兩秒,然後從抽屜裏翻出了他要的東西,連臉都不露一個,直接從腦後面伸了只手出來。

他一步一步走到了桌前,卻沒伸手去拿資料。

“舒晴。”他的聲音有些冷,那只伸在半空中的手十分明顯地抖了抖,他的臉色瞬間比剛才黑了十倍不止。

他是豺狼虎豹嗎?

就在氣氛看似會僵持去的時候,腦後的人忽然噌的一站起身來,“不好意思,顧老師,我尿急!”

她胡亂地把手裏的資料塞給對方,然後就匆匆朝着大門外奔去,那速度起止是尿急,簡直就是膀胱要裂了的時候才會有的生理反應。

辦公室裏僅剩的那個人慢慢地伸手拿起了那摞名單,面無表情地走到腦前面掃了眼。

打開的網頁上顯示如問題:

“如何在同一個地點減少碰見機會?”

帖面的回答有這些:

1l:同事?辭職呗!

2l:目測是欠債不還的人,lz你難道不知道有句話叫做“借錢不還、家死”?

3l:二哥蛇精病,不想見面就是欠債不還了?

……

其中有一樓是這樣的:如果真的因為抵觸情緒而不想見面,那就假裝沒有看見吧,擦肩而過也好,一不小心對視了也好,若無其事轉移目光就行了。時間久了,自然而然對方也就明白了,總有一天會習慣的,相見或者不見也就沒什麽區別了。

顧之的手微微一動,那些資料忽然間紛紛揚揚地撒落在地,平整潔白的紙張鋪散一地,看上去頗有些狼狽。

他的目光定格在那句“相見或者不見也就沒什麽區別了”,心底有一處柔軟的地方好似忽然被一鞭狠狠抽中,一些潮濕而滾燙的液體很快流淌而出,帶着微不可見的疼痛感。

她是真的定決心了?

告白不成功帶給她這麽大的情緒波動,尴尬到她甚至想要和他成為陌生人,從此就算擦肩而過也假裝不認識?

顧之慢慢地蹲□來,從容不迫地撿起散落一地的紙張,眼前忽然浮現出很多幕場景。

走廊盡頭那個為了撿烏龜而被他誤會的女孩,繁華夜色裏抱着生病的小烏龜紅着眼來找他的女孩,病房裏安安靜靜坐在那裏面色蒼白的女孩,還有在寂靜的冬夜裏努力想要安慰他、卻不知那種絞盡腦汁斟酌字句的模樣有多滑稽可愛的女孩。

都是她。

都是她生動多變的表情,和不管身處何種情況,都一如既往坦誠直率的模樣。

他一直相信自己是在保護她,可是當那個勇敢的舒晴變成如今這種躲躲閃閃、甚至局促不安的模樣時,他忽然開始懷疑,自己的拒絕究竟是不是真的在保護她。

因為她現在這副模樣,就是被傷害到難以恢複的模樣,像她養的那只烏龜,只會縮進殼裏逃避一切。

又是一節法語課束,這次顧之走得很快,幾乎是鈴聲一響,口中“課”二字一出,他就拿着課走出了教室。

為了不和他在樓的停車場撞見,舒晴如他所料那般在教室磨蹭了将近十分鐘,直到身邊的人都走了,就連秦可薇也被她支走了,這才無精打采地拿起往樓走。

只可惜當她慢吞吞地走出教學樓大門時,卻遠遠地看見那個人正站在黑色的沃爾沃前,一動不動,仿佛在等人。

教學樓裏人去樓空,她不會笨到不知道他是在堵誰,只得低頭去假裝沒看見,然後加快步伐往小道上走。

只可惜——

“舒晴。”那個低沉的聲音劃破寂靜的夜晚,撞擊着她的耳膜。

接來,他不顧她的逃避,果斷而強硬地拉着她的手上了車,然後一路沉着臉以一種可怕的速度把車開到了離校很遠很遠的路邊。

事情終于還是走到了這一步,顧之把她逼到了懸崖邊上,要麽跳去,要麽原地待命。

等待她的究竟是粉身碎骨,還是峰回路轉?

一顆心懸在半空,在森冷的夜色裏茫然無措。

作者有話要說:沒錯沒錯,終于迎來了的那一幕,高次作者表示不會原文照抄,出現過的情節部縮略成幾句話,小**來了。

為了給廣大單身妹紙一點情人節的福利(當然我知道今晚非單身的妹紙肯定抛棄我去會男友了哼),所以第二更裏一定會沖破阻礙,強吻啊激情啊滾床單啊部都粗來吧!(當然作者她最愛說笑話了,毫無節操和信譽可言╮(╯▽╰)╭大家快當她在放屁。)

上章紅包中獎名單:

璃光、太慵懶、ely肚疼(撫摸,肚疼還追文,簡直要感動我)

特別獎勵:erryeve

哼,好多家夥在文給叫獸打廣告,顧老師說你們不專一→_→看着他的時候居然想着叫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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