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大補蛇羹

當我回過神來的時候,一陣燒焦的糊味彌漫在整個廚房,嗆人鼻息,我狼狽地咳了幾聲,連忙拿出扇子打開,胡亂揮了幾下。

煙霧還是沒散去,反而越揮越多,我一個箭步跳出廚房,在門口大口地呼吸新鮮空氣,腦子卻沒閑着——我把左禦淩的飯菜都給燒糊了,他可吃什麽呢?萬一他不滿意,發起火來,吹那破哨子,我豈不是要遭殃?

我煩躁地扇着扇子來回踱步,待煙霧散去,地上那條從爐竈裏竄出來的火蛇映入眼簾。因為爐竈裏的火本來就被我燒得挺足的,當時我的動作也快,那條蛇從火裏沖出來也只是本能意識,現在它蜷縮在那裏,早已一動不動,只餘身上一小片微弱的火光。火蛇……火蛇……想着想着,我腦中靈光一閃,唇角又彌漫出招牌式的邪惡笑意。

有了,就給他弄一鍋蛇羹去!這蛇兩指粗細,想來也是很補的吧?哈哈,左禦淩,看我補不死你!

一個人在廚房鼓搗了半晌,早已汗流浃背。我何嘗做過這種事,以前也只是在捉弄師姐的時候到過廚房,瞄過那麽兩眼,剩下的全憑我自由發揮了。

擡袖抹了一把鬓邊的汗水,我端着一大碗慘不忍睹的蛇羹美滋滋地返回左禦淩的住處。哼哼,一想到左禦淩噴鼻血的情景就忍不住偷笑。

樂極生悲否極泰來,這樣的話果真不錯,半路我就由快走變成了小跑。終于到了,我一腳踹開房門,沖進去,把那大碗扔在桌子上,有一些湯灑出來,我也沒在意。只是收回手忙不疊地哈氣,燙死我了!可越哈越燙,我甩着手,進了內室。

左禦淩躺在床上,阖目休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着了?吊起的床帏投下一片陰影,模糊了他的面龐。不過,他睡着的樣子也很誘|人,只不過是個帶刺的,不好惹而已。更何況,我心心念念早日脫身去找赫連澈,怎會在意他誘不誘|人?

“喂,姓左的,你的飯來了,你吃不吃?”我抖着兩只手,在一旁叫嚣。

靜默。

我凝眉,莫非真的睡着了?他不怕我跑走麽?轉念又一想,便釋然。他給我下了不知道什麽鬼藥,哨子一響,便會腹痛難當,有這個籌碼,他肯定不會怕我逃了……

在我認為他真的睡着、準備返身出去的時候,他的聲音輕飄飄地落下:“嗯。扶我起來。”

該死的臭狐貍!我腹诽,卻依然乖乖上前拽他起來。只是,手一碰到旁物,便火辣辣的痛,我吸氣抽回手,左禦淩本來被我拽着,我一松手,他又跌回榻上,估計摔疼了,他對着我怒目而視。

我繼續如得了癫狂之症一般甩着手,呲牙咧嘴。

左禦淩自行坐起,劍眉微皺,他遙指我的手,語氣異樣,讓人聽不出喜怒:“怎麽弄的?”

“你看不出來麽?被燙傷了!”我沒好氣地擠兌他。反正也是被他控制內力,還中了什麽亂七八糟的毒,再多一樣我也不怕了。索性對他再惡劣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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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禦淩沒有說話,似在沉思什麽。

“我做好了飯,你愛吃不吃!”我也懶得請他,氣沖沖說完甩手便要離去。

左禦淩伸手握住我的腕,輕嘆:“我只是讓你幫我去端飯菜,沒讓你另外再做一份啊,莫非,你還親自做了?”

“我怎麽知道你什麽意思?那裏一個人都沒有,火也快滅了。”我嘟囔着,忽然察覺指尖涼涼的,垂眸便見左禦淩俯身對着我的手輕輕呵氣。也不知他練得什麽內功心法,此時呵出來的氣息竟然有着冰塊的涼爽。

但這動作太過親昵,我下意識地把手一縮,無奈沒縮回來。左禦淩握得很用力,表情有點哭笑不得:“那是已經做好的,你又添柴了?”

我點頭,心中接道——豈止是添柴,還給你加了料!

“待會兒讓天罡去拿點藥膏來,我這裏只有跌打損傷之類的藥膏,以後該備着些才是。”左禦淩翻身下地,拉着我出了內室一起在桌旁落座。

好個雲淡風輕的公子哥兒!我偷瞄着他俊朗的臉頰,怕是天塌了他也不會露出什麽驚惶的神色吧?這點倒是跟赫連澈挺像,一樣的成竹在胸,一樣的勝券在握。

不過嘛,這回看你還怎麽雲淡風輕?我暗笑,不動聲色地坐那兒看他把緊鎖着我的目光投向桌上的大碗。裏面黑漆漆的白茫茫的黏黏糊糊,總之,一句話,慘不忍睹。

果不其然,他的軒眉皺得更深,疑惑道:“這是……飯?”表情夾雜一絲孩童的純真幼稚,頗為可愛。

“是啊,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做好的。你若不吃,我請其他人去吃。”我說得義憤填膺,心裏早已樂開了花。

“不用了,我們兩個一起吃就可以了。”左禦淩柔聲道。然後一拍掌,外面進來幾個妙齡少女,屈膝裣衽,嬌聲喚道:“閣主。”

“白練,去拿閣裏的燙傷膏來;紅绫,備兩副碗筷;綠萼,把我那壇珍藏的竹葉青端上來。”左禦淩有條不紊地吩咐着。

我有點目瞪口呆。呃,這可怎麽辦?他讓我陪他一起吃?我才不吃呢!不過好像是有酒喝,我還從未喝過酒,以前在山莊的時候娘親把酒藏得嚴嚴實實,我跟斐然合力都找不出來。後來去了麟山,師父也不許我喝酒。無論我怎麽撒嬌耍賴就是不行,而且麟山也沒有酒……跟江佑辰下山了,飯沒吃利落就被左禦淩給抓來了,所以嘛,趁機嘗嘗酒是什麽味道也是不錯的。

至于最初的那句話,我自動過濾掉,哼,假惺惺的,以為讨好我就會放過他嗎?不可能!要不是他,我又怎會燙傷?還得提心吊膽地防着他吹什麽破哨子……沒有內力,逃也逃不走……江佑辰那個笨蛋,到底什麽時候才能追來救我啊……

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桌上已經多了兩副碗筷和一大壇酒。那燙傷膏被左禦淩握在手中,下一刻,他側身捧了我的手細細塗抹,神态很是認真,仿佛手中的是什麽至寶一般。溫柔的讓我想起了赫連澈。我一驚,暗罵自己糊塗,他把我抓來,定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企圖,我怎麽能拿他跟師兄相比?

不愧是麒麟閣,藥都這麽厲害。很快手上火辣辣的灼燒感淡去,只餘滿手的清涼。

左禦淩對我笑笑,然後伸長手臂,朝我臉頰探過來。

我這次沒有再心神恍惚,匆忙側頭避過他的手指,左禦淩也不在意,垂手笑道:“你這張臉已經變成小花貓了。”我自己用袖子胡亂擦了擦,指着蛇羹道,“快吃吧,再不吃該涼了。”

“嗯。”左禦淩點頭,盛了兩小碗,一碗推來我這邊,一碗放在他手旁。他用勺子攪了攪,舀了一口,遞到唇邊,略一猶豫,便送入口中。

我目不轉睛地看着他,心裏也有點忐忑:“怎麽樣?”

“嗯,很奇特的味道,你嘗嘗。”左禦淩波瀾不驚地回答。

我疑惑,卻并未動手,眼見着他一勺一勺送入口中,吃得很香,一小碗很快見底。我終于按捺不住也嘗了一口。

香潤滑軟,卻一點不膩,帶着一種肉香,的确很好吃。好吃歸好吃,我只吃了半碗,左禦淩卻是一連吃了三碗。

蛇羹啊,吃多了可不好。我不動聲色地看他把最後一勺填入口中,意猶未盡道:“沒想到你還會做這麽好吃的東西。這是什麽?怎麽做的?日後我也讓廚房的管事學學。”

“獨門秘籍,恕不外傳。”我笑嘻嘻回答。

左禦淩也笑了,拍開竹葉青的封泥,酒香凜冽,撲面而來。

我深吸一口氣,嘆道:“原來酒是這個味道。”

“還沒喝就在慨嘆了?來,嘗嘗。”左禦淩飛快地斟滿兩杯,遞給我一杯。

我迫不及待地抿了一口,一種說不出的味道深入五髒六腑,仿佛每根毛孔都舒展開來,無比惬意。

左禦淩也喝了一杯,再度添酒。

你來我往,我只顧着好奇,細品,左禦淩卻喝得暢快淋漓,那壇酒被他喝去了八九分,我才只喝一點。

他臉頰緋紅,看我的眼神帶了些迷蒙:“唉,你這個小美人,實在是讓人……心癢難耐啊……”

我并不知道自己此刻也是雙頰緋紅,大眼睛眨來眨去的,憑空多了絲誘|惑。我只是覺得很熱,整個肚腹燒灼起來的熱,席卷了全身。

左禦淩忽然皺眉捂着胸口吟呻,口中溢血,他擡眸看我,低喘道:“你果真在飯裏下毒了……”

我搖頭,否認道:“沒有,我也吃了,現在我也好難受。”

“是麽?”左禦淩冷笑,擡手扣住我的脖頸,“你難受是因為喝了我的竹葉青!我一再試探你,給你機會,你卻不珍惜,仍然一意孤行!”他的笑帶了些猙獰,“你這麽急着殺我想去哪裏?想去幫赫連澈嗎?你想的美!我得不到的東西他也休想得到!尤其是你——日魄!”

我被他掐得喘不過氣來,下意識地提氣反擊,原本空蕩的內息陡然如潮水般湧來,我只用了兩分力便把左禦淩震退三步。

左禦淩表情痛苦,他一手撐着桌子,一手按着胸口,面目冷峭:“你當真要走?”

“傻子才稀罕在你這裏待着!”我的內息恢複,便膽大起來,長身而立,斜睨着搖搖欲墜的他,淡然道,“你知道你剛剛吃的是什麽嗎?”

左禦淩不說話,只是狠狠看着我。

我再度笑笑:“是蛇羹。天意如此,你認了吧!不過,不會讓你送命,你只是血氣旺盛了些而已,最多口鼻出血。亦然多謝你的燙傷膏了。”

說完,我舉步朝外走去。

“白亦然,你若敢走出這房門,便不要後悔!”左禦淩在我背後低吼。

“後悔便不叫白亦然!”我昂然回答,繼續邁步。

卻忘了,自己身上還有另外的隐患尚未除去……

【下章預告:兩敗俱傷。對手指,人家今天好乖的,發了這麽多字,還提早了很長時間。親們要記得表揚一下哦!人家喜歡留言冒頭的親……ps:親們習慣什麽時候看文,我在想要不要固定下時間呢?還是我說了算?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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