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
三十一歲的宋懷瀾其實并沒有比身邊的這些學生們大多少，可在他心裏一直覺得他們都是小孩子。既然是小孩子，作為大人的自己肯定要多多包涵。可是遇上像趙玉那樣自以為是，目中無人的小子，他覺得自己應該幫他父母好好教育他。
抛開某些私心不談，宋懷瀾是非常高興有教訓到他的，不過，但願那個“教訓”沒有讓他斷子絕孫，阿門。
連榮因為找到新工作而萬分興奮。這次的工作也算是有情調？宋懷瀾看着連榮借來的基本資料，以及拽着一把根本不算靈光的小刀。
“小鎮，我們加油學，到時候就去觀景樓上雕蘿蔔花。那裏真的好漂亮，我都不敢上去，只能在樓下望，脖子都酸了還是什麽也看不見。”
“哦。”
是的，連榮找的工作，是在觀景樓頂層的中西餐廳雕蘿蔔花。因為是周年開業大慶，準備虧本感謝新老顧客，廚師們都忙着做牛排什麽的，雕蘿蔔花這種浪費時間的小事自然要請人來做。不過這家店做的也不謹慎，蘿蔔花雖然是微小的存在，但極有可能變成鍋裏的耗子屎，客人看見雕刻醜陋的蘿蔔花，說不定會影響食欲。
“小鎮，我撒了謊。”連榮抓着一朵搖搖欲墜的蘿蔔花，哀痛的蹲在他身邊。
宋懷瀾挑眉：“呃？”
“我以為雕蘿蔔花是很簡單的一件事，于是告訴他們，我們正在上廚師班，正好學過雕蘿蔔，所以才被錄用。”
宋懷瀾眼睛突然瞪大。根本看不出來形狀的“花”，也能稱為專業？
連榮趕緊雙手合十，內疚的鞠躬：“對不起嘛，我剛才雕了一朵才知道有多難。你千萬不要生氣，還有幾天時間不是嗎？我們努力吧。”
宋懷瀾額角沁出一滴汗。
“其實，只要花心思還是很簡單的。你看我買了那麽多蘿蔔，剩下的材料還可以補充維生素，啊哈哈，是不是很劃得來？最重要的是，工資很高啊，一晚上就有500塊，要工作三天呢。”
三天一直雕蘿蔔……宋懷瀾額角沁出兩滴汗。
“你千萬不要畏難，老板說了，不一定要雕花，也可以雕小動物什麽的。”
雕蘿蔔花就算了，還要小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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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宋懷瀾第二次人生是多麽豐富多彩啊，雖然他真的不明白，為什麽牛排旁邊要放蘿蔔花。
連榮：因為人家是中西結合嘛。
宋：吐血！抽搐！不是人！
初學者無風格可言。宋氏蘿蔔花打破了這個傳統，他的蘿蔔花是最鮮明突出的那一個。花像動物，動物像花。
比如現在：
“哇，小鎮你是雕的兔子嗎？好可愛啊。”
對不起，我雕的是牡丹。
“咦！小鎮，這朵牽牛真是漂亮。”
對不起……我雕的是老虎。（哇塞！阿宋，幹脆你雕花就說這是動物，雕動物就說花。）
一個通宵之後，小小的茶幾上擺滿了蘿蔔花（小動物？），而奮鬥了一夜的兩個人，和諧的依靠在一起，美美的做着好夢。
但願蘿蔔能帶來好運。
真正上陣了，連榮反而沒有那麽興奮。因為他沒有看見想看的景色，卻是躲在一個狹小的儲藏室不停的雕蘿蔔。也對，是來工作的，又不是來享受的，怎麽可能讓他們坐在客人坐的位子看着幾十層下的燈火輝煌呢。
“哎，好失望。”連榮緩緩的轉着蘿蔔，幾天的惡補，讓他有了些許的熟練。不過幹工作這種事，需要看心情和熱情。他的願望沒有達成，自然雕出來的盡是殘花敗柳以及缺胳膊少腿的扁嘴小動物。
相比之下，無欲無求的宋懷瀾順暢的多。幾分鐘出來一個名叫花的動物，或者是名叫動物的花。
“哎，好郁悶。”
“哎，好失望。”
“哎，好郁悶。”
“你別說了。”宋懷瀾撿了一個蘿蔔塞在他嘴裏。雕刻本來就是一件枯燥的事，還要随時聽着他的抱怨，真是太恐怖了。
連榮“咔咔”咬掉嘴裏的蘿蔔，突然從懷裏掏出一個P3，說：“我早就猜到你會覺得無聊，所以我們聽會兒歌吧。”
宋懷瀾一愣，突然想起連榮總在屋裏放的那幾首歌，節奏快加上震耳欲聾，差點引出他的心髒病。算了吧，比起這些年輕人，他算是一個老人家了。所以搖滾什麽的，他可吃不消。
于是宋懷瀾馬上搖手：“謝了謝了，我還是雕蘿蔔吧。”
“哎呀，聽聽吧，我知道你喜歡舒緩的，有下的。”連榮扯掉耳機，直接公方起來。一百多塊一個P3 ，只能說質量勉強過關，要是有什麽多的要求，純粹是天方夜譚。那小小的公房裏傳出的，是有些變調的音樂。
可奇異的是，宋懷瀾居然聽了清楚。悲傷沙啞的女音，講述一個分離和追逐的故事，一個人一直前進，一個人一直跟随。
好像以前的他，就是這樣的。永遠不停的跟在溫若夕的身後，即使累了也不曾停下腳步。想起來覺得挺可憐。
沒時間多想，催促聲壓倒性的響起。
“蘿蔔雕好了就趕快裝盤，別太羅嗦了。客人很多，每個環節都不能落下，快點快點。”餐廳裏的主管也是個急性子，每半個小時就來催一次，搞得兩人手忙腳亂更容易出錯。
“哎喲！”一不小心，宋懷瀾的手指上開了一個小口，白皙的手指上透出一點點殷紅。
“小鎮慢點。”為了胡蘿蔔受傷可真劃不來。
不知道為什麽，宋懷瀾有一種心悸的感覺，蘿蔔拿在手上怎麽也無法固定，手指還有些微微的抖。
連榮看了他的樣子也心急，便說：“你先休息一會兒，弄了那麽久了肯定很累，我先來吧。”
宋懷瀾點點頭，合握住雙手，無聊的靠在牆上。數着時間慢慢走動，手好像還是有點抖，他随意的往門縫處向外望去。大廳裏一片熱鬧，不管大家是因為口碑好而來，還是因為打折優惠，或者是因為地方很美，這家店子的人潮就沒斷過。
如果懷着幸福的心情去為愛人做菜，做出來的東西必定是美味，即使外觀不怎樣。以前的他總是花心思為別人做什麽，考慮自己的時候很少。現在的他盲目的雕着蘿蔔，卻早就失去那種精心制作的興趣，所以出來的都是普通品，也沒有特別好看。
宋懷瀾踢踢腳，向四周望着。卻在右手窗邊的雅座，意外的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人一人端坐在椅子上，優雅的舉着一杯酒，神色平靜的望着窗外。宋懷瀾想象的到，幾十層的樓下，燈火通明，那些車輛變成火柴匣子大小，飛速的駛來，又離開，很多時候看的人失了神。
你看窗外的風景，窗外的人看你。光潔的窗戶上是他寧靜的一道身影，宋懷瀾就這樣傻傻望着，不自覺地将手捏成拳頭。
溫若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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