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
種一棵樹，讓它由小苗苗成長為茁壯的能面對風雨的大樹，至少需要十年的時間，而且這棵樹應該是品種普通但卻很有韌性。
十年樹木，十年培養的感情呢？
宋懷瀾坐在趙玉的電腦前，随手一揮，在速寫紙上留下一棵歪脖子樹。他和溫若夕十年的感情，大概就是這棵樹的真實寫照，不僅沒有像期望中長的堅定筆直，反而越發的畸形，充滿了怨恨和糾結。
“喂，叫你弄的東西弄好沒？還有時間在這裏亂塗亂畫，小心我把你掃地出門。”趙玉拍拍宋懷瀾的肩，放了一團粉色的毛線在桌上，雙眼充滿了興奮。
一看他這表情就沒好事。
“我表妹很喜歡你做的娃娃，還想要。”說罷，幾根修長的指頭挑起毛團一端的一縷線，笑的不懷好意。
果然——
宋懷瀾哼了一下，略帶不爽的說：“當你趙家的小弟，是不是等于進了玩具場？如果你覺得這樣很好玩，那麽我辭職，你去找個真正的玩具工人吧。”說着真較真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兩手一推，将面前的畫紙推了很遠。
“你——”趙玉氣惱的瞪了他一眼，“走走走，你就知道拿走來威脅我，除了這個，沒別的本事了是吧。”
天啊，宋懷瀾頭痛。這個少爺怎麽這麽難纏，看他的樣子不像智商挺低的，他不是股市能手嗎？他的思維呢？
趙玉某些時候的确是個孩子，這也很符合他這種年齡。不過他很少将之表現出來，現在能讓宋懷瀾看到這一面，不知幸或不幸。
“最後一個，我絕對不會再做了。”宋懷瀾沒好氣的抓過毛線，手法已經變得熟練。也是，一個周之類做了近十個娃娃，任誰都會熟練。
娃娃，娃娃個鬼，畫個圈圈詛咒你。
宋懷瀾偷偷的将毛線團做成泰國娃娃系列中的詛咒娃娃，該死的，你們都掉進糞坑吧！
那孫猴子大鬧天宮。
纏着纏着，宋懷瀾心裏不知為何突然來了這麽一句。依稀有個身影站在那高牆上，守着對面的小巷子，幫着同伴望風，一有什麽風聲他總會發出幾聲鳴叫，指不上那是什麽聲音，總歸是種信號，讓正在別人倉庫裏的小子們趕緊躲起來。那時還有點青澀的瘦削背影，遠遠望過去就想一只靈活的猴子，可不就是自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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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同樣是做小弟，一前一後不過十幾年，為什麽就差的那麽遠？
氣嘆的夠多，毛線纏的娃娃也做的差不多。宋懷瀾将娃娃“啪”的往聚精會神看着他的趙玉面前一扔，說：“完了！”
“你的手法真不錯，連教程都沒有看吧？”趙玉也不生氣，拿着娃娃在眼前仿佛端詳，黑眼珠的娃娃做的有板有眼，小巧中透着喜氣。（傻子，這是詛咒娃娃。）怪不得他小表妹喜歡，連他自己也喜歡了。要不，改天再讓他做一個，栓在自己的書包上？
感覺像情窦初開的小學生，真是無可救藥……趙玉暗暗自唾。
趙玉面上突然抹上兩朵緋紅，宋懷瀾自然是沒有看見，否則，就能逮着機會嘲笑他了。
****
陽光正好的時候，适合踏春。
宋懷瀾早上騎自行車去上課，現在住在趙家，本來是可以和趙玉一起上學，可是宋懷瀾嫌那輛車太拉風，也不想讓同學知道他們住在一起，便堅持着騎自行車。趙玉看說不動他，只有由着他去。
路上，他發現某個學校的小學生背着書包乖乖的跟在老師身後，整齊的排着隊，嘴裏唱着什麽“春天在哪裏~”，樣子像小螞蟻搬家，感覺有趣極了。
是去植樹吧。
看老師手裏拎着的樹苗就知道。小小的樹苗在老師手中，看着青翠欲滴。宋懷瀾突然想起高中時候。
那時他還沒有退學，在班上還是那種成績普通的隐形學生，而同桌的溫若夕卻是成績優秀的三好生。原本優等生和普通生應該無話可說，溫若夕卻對他格外上心。人很溫柔，也很關心別人，宋懷瀾越發覺得他好。
那次班上組織的植樹，他和溫若夕正好在一起。兩個人拎着一棵小小的松樹苗，刨了一個很深的坑将樹苗種進去。
宋懷瀾還記得自己很傻的說了：“希望我們的友誼像這棵松樹一樣永遠長青。”溫若夕當時也微笑着點了頭。
長青，笑死人了。後來兩人的關系不僅變質，還變的不可收拾，松樹早就死了，感情也變的畸形。真是無可救藥。
“嘀嘀！”
一陣喇叭打斷了宋懷瀾的回憶，他轉頭看着那輛發出雜音的車。趙玉驕傲的倚在車窗，顯擺的朝他揮了揮手，仿佛在炫耀。
切，不就是一輛臭車，他早就坐爛了。宋懷瀾蹬着自行車速速離開，心裏默默念着，不要跟小孩子計較，不要跟小孩子計較……
宋懷瀾沒想過趙玉的威力竟然那麽大。就像一張網，時時刻刻想要把他捆綁，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圖書館裏從來不會出現的身影，為了他，抱着幾本名人傳記坐在他身後，一旦宋懷瀾轉過頭，趙玉總能立刻擡起眼，露出一個風情萬種的笑容。
食堂裏的飯對于這種錦衣玉食的少爺，肯定像豬食一樣難以下咽，為了他，趙玉總是能神态自若的端着鐵盤，高高興興的跟着他身後。
宋懷瀾為此不止煩了一次，每次回去都會說：“少爺，趙大少，麻煩你不要跟着我，你覺得跟蹤游戲很有趣嗎？”
趙玉攤攤手：“哪有，我沒有跟蹤，我是正大光明的。”
宋懷瀾為他理直氣壯的回答氣的跳腳：“你已經嚴重影響我的生活了，我只是你家的小弟，并沒有賣給你。”如果以後他打工，身邊随時跟着這個衣着不菲的少爺，那還了得！
趙玉倒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悠然的對他說：“安啦，如果我不跟着你，你被人帶走我怎麽辦，這麽好的小弟，我可舍不得弄丢。”
“被人帶走！怎麽可能……”宋懷瀾朝着他大吼，看見他若有所思的表情，忽然明白了什麽，原本的氣勢立即委頓，變得有點萎靡。
是啊，他怎麽忘了，這小子說過喜歡他。
是真是假他都無法确定……
***
衣彙，出名的服裝設計公司，一旦成為那裏的一員做出來的衣服不值幾萬也要幾千。只不過，要有拿出手的機會。而這樣的公司，勢必有着極為優秀的團隊。
宋懷瀾算是見識到了。
溫若夕對工作一絲不茍，最常灌輸給他們的一個訊息就是：差之毫厘失之千裏，所以要求學習的一幹人等務必把每個尺碼都量好。這只是最基本的，還有許多變态要求宋懷瀾已經記不清了，也對，大公司嘛，嚴格要求才會有好效益。
可是是誰說，在設計師手下當學徒還要負責做娃娃？
娃娃，玩具娃娃，TOY……不管中文英文，看見這幾個字宋懷瀾就想吐。惡心的不得了，簡直是要人命。在趙玉家為他的變态嗜好和可愛的“表妹”做娃娃已經要他吐血，現在又是這樣，宋懷瀾哀怨的想抓牆。
老天，你是拿娃娃來考驗我嗎？
最氣人的就是，宋懷瀾獨自接下了這個重任，其他學徒總用又嫉妒有羨慕的眼光看着他，哇塞，這是燈塔系列的配飾娃娃啊，這新來的家夥居然能得到這個機會，真是太太太……幸運了。
宋懷瀾不屑的哼了幾聲，天知道他有多麽厭煩這個幸運。不過，看見他們眼中赤+裸裸的嫉妒，心中還是一陣暗爽。
“遲小鎮，你記着，這個CHANCE一定要好好把握住，不是每個人都和你一樣幸運。如果你做好了，成名的機會不遠了，如果做不好……”助手一號說。
知道了知道了，做不好是不是永遠不能翻身啊？得了，不就是再做個詛咒娃娃嗎？咒死你們這群無聊的白癡。
燈塔是溫若夕為國際知名模特海河量身訂做的一款春裝，聽說海河會穿着它亮相巴黎。這可是國際的展會，一個不小心就會丢臉丢大發了，所以上頭特別重視。而海河這人，正好有娃娃癖，他的大多衣裳大多時候都有個可愛不失時尚的娃娃配件。
溫若夕說了，要宋懷瀾負責配飾，做一個不會破壞整體形象的娃娃，最好是縮小版的海河，最後出來的成品會标上衣彙遲小鎮的名字。
“好好努力吧。”助手二號說。
一次亮相的機會算什麽呢，哪能和溫若夕相比，大名鼎鼎的溫設計師早就是能呼風喚雨的厲害角色，可惜，以前的他從來不知道。成績優秀明明有更好選擇的溫若夕不知道為什麽選了這一行，對于他的選擇，宋懷瀾一直抱有疑惑，現在他終于明白了。
能在感興趣的領域一直堅持着，才是最快樂的事，而他，早就丢了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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