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徐吉慶今天第一次擡頭,就看見幾個劍修沖着自己說早安。好不容易把幾個大神送走,再一擡頭,就看見一個比剛剛幾個劍修加起來都恐怖的男人站在井口沖自己say hi.

薛妄柳一臉微笑看着他,用着靈力傳音:“早上好啊,要不要出來聊聊?”

徐吉慶很想說不要,但是他不敢。

看見這鬼修恹恹飄了上來,沖着自己一拱手有氣無力說:“這位前輩,在下煉鬼宗清苑子門下三弟子徐吉慶,不知道前輩有什麽指教。”

還真是煉鬼宗的,但是煉鬼宗清苑子是誰啊?薛妄柳心裏頓了一下,他除了煉鬼宗的掌門鬼頭子,別的人都不認識,這個清苑子是不是很厲害啊?

“原來是煉鬼宗門下弟子。”薛妄柳內心困惑表面沉着,點點頭又打量了這鬼修一眼,“既然是煉鬼宗弟子,為何不随着你師父修行,卻在這枯井裏啊?”

徐吉慶長嘆一聲:“正是師父叫我在此閉關的,在下本是這芙蓉城人士,死于鄉試前夜,怨氣未消成了怨鬼,這才被我師父收為了弟子。我随師父修行幾十載,心中怨氣難消,成日抱着往年鄉試題目苦讀,于修行無心,師父一氣之下便燒了我的書,叫我留在這裏好好閉關,想明白了再出來。”

薛妄柳:……

好兄弟,這不是你的錯,是這個時代的錯,若是你生在現代,必須是三好學生裏勤奮刻苦的典範。

“我來此就是問你幾件事。”薛妄柳笑着看他一眼:“但是還請你為我保密,不要叫別人知道我來過這裏,來找過你。”

徐吉慶連忙點頭:“自然自然。”

兩個人換了個僻靜的地方,薛妄柳設下靈界,轉頭看着這鬼修道:“最近城裏有個厲鬼一直剝人皮,不知道你可否知道是誰?”

徐吉慶一愣,下意識道:“難道不是您幹的?”

薛妄柳:???

小夥子說話可是要負責任的,我一身正氣暫且不說,八百年了我紮個十字繡都失敗,你還讓我去剝人皮,你跟那人多大仇啊?

“自然不是我!我還以為是你的做的呢。”薛妄柳反道。

徐吉慶大驚失色:“前輩,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啊,要是讓我師父知道我殺人還剝人皮,他肯定立刻殺過來,提着我去參加門內大比啊!”

“參加就參加呗,你們煉鬼宗最疼徒弟,你要是拿個門內大比的名次,豈不是發財了。”薛妄柳道。

徐吉慶痛心疾首:“可是在下只想讀書考取功名!若是我真的手持兇器整日裏打打殺殺,這些年的聖賢書豈不是白讀了!”

薛妄柳:……

“行,非常可以,你這是為了鬼修之崛起而讀書。”薛妄柳給他點了個贊,繼續問:“幾十年前,這個城裏也出過同樣事情,你知不知道是誰幹的?”

徐吉慶想也不想,擡頭挺胸有些自豪說:“我幹的啊。”

兩極反轉來得太快,薛妄柳還愣了一秒才反應過來,一把抓住着鬼修的衣服惡聲說:“你他媽的不是說整日裏打打殺殺的聖賢書白讀了嗎?好家夥,我看現在死的這幾個人也是你這個混賬幹的,我建議你立刻去找官府自首。”

徐吉慶也激動起來:“我那叫替天行道,我雖然殺了幾個人,但是救了這城裏許許多多被壓迫的百姓!那老混賬王富貴年歲六十,定要搶張家十六歲的二姑娘當小老婆,你說他該不該死。”

八百歲的薛妄柳:“六十歲其實……确實不對,但是你殺了也不止幾個人啊,人全家都被你殺了。”

“那是我師父幹的,他說斬草要除根順帶慶祝我第一次殺人,而且他們那幾家沒有一個好人,死了都活該!”徐吉慶越說越激動,一時臉上的皮膚盡裂,露出他的惡鬼模樣。

薛妄柳這下是看透了,徐吉慶的師父清苑子不是個好東西,就幸好遇見徐吉慶這麽個一根筋,要不然還不知道會教出什麽樣的徒弟來。

“這城裏還有沒有別的鬼修?”薛妄柳問。

徐吉慶搖頭:“不知道,我最近偶爾能夠感覺到有鬼氣,但是等我飄出去找他的時候,又尋不到他的蹤跡了。”

“你找他幹什麽?替天行道?”薛妄柳問。

徐吉慶嘿嘿一笑:“自然不是,如果他無門無派我便會問他願不願意入我師父門下,若是他不願意,我便會叫我師父來再問他一遍。”

“若是他還不願呢?”薛妄柳問。

徐吉慶坦然道:“那就叫我師父把他制成法器,也免得他再害人。”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你徐吉慶也不是什麽好東西。薛妄柳重新評估自己對煉鬼宗的印象,果然都是一群怪怪小子。

“可以,如果你在城裏發現了他的蹤跡,先來通知我。”薛妄柳遞給他一枚金葉子,“把靈力打進去我就知道你在哪裏。”

徐吉慶應了一聲,就要将金葉子接過去,薛妄柳的手卻又一收,看着他眯了眯眼睛警告:“你是個讀書人,應當守誠信,不要在我面前耍些花招,要不然我……”

言有盡而意無窮,徐吉慶已經從面前這位前輩的表情裏腦補到了許多不好的畫面,他咽了口口水,“您放心,我一定我一定。”

“記得保密,當我這個人不存在。”薛妄柳将金葉子塞進他手裏,伸手一拍徐吉慶的肩膀直接把他送回了那個井底。

拍了拍衣服整理了一下,薛妄柳轉身回了主道上,沒走多遠就聞到了一股子飯菜的香味。餓了八百年的薛妄柳肚子瞬間就咕嚕一聲,告訴他該幹飯了。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幹餓得慌。

一道上的攤子都開始吆喝了,薛妄柳走在中間左看右看覺得這也可以那也可以,他全部都想要,但是又顧忌着念殊平日裏沒吃過什麽好東西,身子還得好好養着,得慢慢來。

他在平日裏一家吃過面的鋪子前停下,看着老板吆喝得厲害,叫着自己薛老弟實在是盛情難卻,便進去要了兩碗面,自己先在這吃一碗,另一碗叫老板晚點下直接用食盒帶走。

“張老哥,這面幫我煮爛一點。”薛妄柳想着囑咐了一句,就聽見旁邊突然響起一個女聲說:“張老板,老樣子,我的面也請你煮爛一點。”

薛妄柳轉頭一看,還是個見過面的熟人,是那病秧子樂師的娘子。

“喲,阮娘子來了啊。”張老板接過她手裏的木頭食盒,“你先去旁邊坐會,我給這位郎君做完就給你做。”

阮娘子應了一聲,同薛妄柳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便去旁邊的凳子上坐着了。

薛妄柳瞥了眼這位阮娘子的木頭食盒,發現這玩意雖然舊了,但是上面的雕花精巧,而且還有描金的痕跡,只不過大部分都脫落了,但是看得出這是大戶人家的東西。

那病得快死的阮郎君說不定還真是京城過來的人物,而且現在啞了嗓子又病成這樣,一看就是個有故事的男同學。

薛妄柳朝着這阮娘子多看了兩眼,發現她衣服雖然舊了點,上面有兩個補丁,但是這個幹淨整潔,頭頂還別着一支玉釵。

雖然玉的成色一般,但是在這個小城裏倒是很不錯的了。

“面來了。”張老板端着面放在薛妄柳面前,“郎君慢用啊。”

薛妄柳道了聲謝,抽出筷子開始吃面,吃了兩口就聽見阮娘子開口問:“郎君,你這也是帶面給家裏人嗎?”

“啊?對。”薛妄柳愣了一下随即笑着點頭。

張老板正下着面,聽見薛妄柳說家裏有人,便笑着道:“次次見薛郎君都是一個人,如今是家裏人過來了?”

只見他沖着薛妄柳揶揄一笑:“郎君可是把家裏的娘子接過來了?”

“我尚未婚配哪裏來的娘子,不過是家裏來了個孩子,這兩天生了病,便想着給他帶點面吃。”薛妄柳連忙解釋。

阮娘子笑了:“薛郎君确實是個貼心人,這孩子生病最難照顧,稍不留神就會變成大病,到時候銀錢倒是一回事,最關鍵的是孩子難受。”

“确實,特別是發了高熱一時降不下去,真是難辦。”他嘆息一聲,看向阮娘子問:“娘子家也有孩子?”

阮娘子面色一僵,沉默一會才道:“我沒那個福氣,連着兩個孩子都沒有養大。”

眼看着這婦人的神情憂傷起來,薛妄柳腳趾自動動工,他八百年沒說過這種客套話了,一時不知道該怎麽接,告訴她別難過以後還有機會,但是她這個相公看上去是沒機會了得下一個,叫她換個相公又像是自己毛遂自薦一樣。

這不對勁。

幸好這個時候張掌櫃說了一聲面好了救了薛妄柳狗命,張掌櫃将面放在食盒裏遞過去,一定不肯要這位阮娘子的錢。

“上次我家大郎亂跑還是你們家郎君找回來,平日裏我們走不開,全靠你郎君唱皮影幫着看孩子,這兩碗面就當我請你們的,過兩日家裏包了馄饨,我再給你們送點。”

兩個人一番推辭之後,看着阮娘子提着食盒走了,薛妄柳這才松了口氣。

“哎,她和她郎君不容易。”張老板嘆了口氣,“我聽我家婆娘說,阮娘子和阮郎君都是喜歡孩子的,每次見着我家大郎或是別人家的孩子,總塞兩塊糖。只是可惜阮郎君那樣也生不出孩子來。”

薛妄柳聽着嘆氣:“确實可惜了點。”

“都是命啊,誰說得來呢?”張郎君說着将煮好的面盛到一旁的食盒裏,蓋上蓋子同薛妄柳道:“郎君,你的面好了,食盒你到時候給我送回來就行。”

薛妄柳點頭:“诶,多謝了,我待會就給您送回來。”

提着飯盒往回走,薛妄柳看着路邊攤子上的燒餅,又想起昨天自己沒吃到嘴裏的燒餅,正想着買兩個回去嘗個味道,就感覺身上一震,耳邊傳來一聲鶴唳——

“倒車請注意!倒車請注意!”

薛妄柳:……

個倒黴玩意,什麽時候學的?!

作者有話說:

徐吉慶:我愛學習。鬼修強,則鬼宗強!

薛妄柳:媽的,誰教丁紅學皮卡車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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