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薛妄柳穿越過來,還是個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嬰兒。雖然這個時候他還沒有意識,但是等到他兩歲開口說話之後,直接就是開口成章。
且不說他三歲識千字,五歲背唐詩,六歲熟讀四書五經加各種小話本,小時候在京城出盡了風頭。就說他後來為了活下去修行,因為是先天靈體,修行速度也是一日千裏,像這個小子這麽大的時候,他早就是元嬰修士了。
而且自己還是半路出家,不像他爹娘都是知名修士,從小就有家庭教育的培養。
雖然心裏想着不過如此,但是表面上薛妄柳還是老老實實給這位小辛仙長行了一禮,誠懇說:“不知仙長可否有辦法除去那黑色妖霧,叫他莫要再害人了。”
“我們正在想辦法,昨日我已重傷了那黑霧,想來下次再遇見應當能将它制服。”辛夷說着又問:“你們兩個人知曉那黑霧是為何來了又走的?”
辛夷說着話眼睛卻看着念殊,這個瞎乞丐缺魂少魄的确是鬼怪最愛的上身對象,那黑霧應當就是沖着他來的,而他身旁這個男人應當是被牽連了。
只是為何那黑霧來了什麽都沒幹就走了?辛夷想着眉頭皺了皺,目光又緩緩移到薛妄柳的身上。
這人長相普通,身材瘦弱身量也不高,是個扔在人群裏都不會一眼發現的普通人。但是娘說要對每個人都保持戒心……
難道說這個人也是修士?
薛妄柳見辛夷在打量自己,也不躲不閃,反而直視他的眼睛,一拍大腿嘆氣道:“我也納悶呢,我一回來就發現院門開了,還以為遭了賊。結果我一拉開門就被一團黑霧裹住。”
他一臉心有餘悸,怯怯說:“當時我耳邊都是尖叫和人哭的聲音,然後我就暈了,等你們來的時候才有了意識。”
念殊跟着點頭:“我當時先聽着院裏的鵝大叫了幾聲,然後就被什麽東西裹住,耳邊也是鬼哭的聲音,然後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他說着一頓,驟然看向辛夷道:“該不是它感覺到仙長過來了,所以來不及做什麽就逃了吧?”
辛夷一愣,就聽見這個瞎乞丐又道:“昨夜正是仙長重創了它,想來它定是感覺到仙長的氣息,便害怕逃走了。”
“說得對啊,它在仙長手上吃了苦頭,定然是害怕您的。”薛妄柳一拍手,嘴裏附和心裏喊妙。念殊這小夥還真是個可人兒,雖然看不見但是有眼色,會說話。
為了讓這小劍修相信他真的很不錯,薛妄柳拉着念殊就要給這位辛仙長跪下行禮,謝他的救命之恩。
辛夷連忙一把将他們扶住,嘴裏連連說:“使不得使不得,我都是做了我應該做的事。”
身邊的師弟妹們聽了這兩人說的話,想了想似乎也很有道理,也開始說是大師兄厲害,定然是那鬼霧怕了大師兄,才扭頭就跑的。
從來沒有被爹娘這麽誇過的辛夷一時有些飄飄然,他年歲不大,這是他第一次帶着師弟妹出門歷練,就遇見這麽個大事,而且還要被自己輕松解決。
自己不愧是蘭澤劍門的天才劍修,修行易如反掌,真的太強了。
“我也沒你們說得這麽厲害。”辛夷心裏非常驕傲,但表面上還是謙虛。
可薛妄柳是什麽人,是同青春期修士打交道多年,能夠寫一本教育經驗書的資深教育家。他早就一眼看透這個年紀小孩的內心想法。
但是現在情況需要,他繼續拱火,用着十分敬佩的眼神看着辛夷,嘴裏不停說:“厲害的厲害的。”
“就是,大師兄本就是我們中修為第一,就是厲害的。”
“我們之中本就是大師兄修煉最刻苦。”
“大師兄最厲害了!”
辛夷的幾個師弟師妹也非常捧場,只有那個站在最外邊抱着劍的江沅撇了撇嘴,小聲嘟囔:“我看也沒多厲害,瞎貓撞上死耗子而已。”
辛夷被誇得臉皮飛紅,連忙伸手說:“你們快別說了。”他轉頭一看那地上倒着的食盒,連忙走過去把食盒扶起來打開一看,可惜道:“這面都灑了,不能吃了。”
“哎呀,念殊還沒吃飯呢。”薛妄柳拍了拍念殊的肩膀,“你等一會,我再出去買一份。”
江沅見他提着食盒要出門,诶了一聲說:“外面太危險了,說不定那個黑霧還在外面等着,我去幫你買吧。”
“正是這個道理。”辛夷一下回神,暗罵自己一聲粗心,沖着薛妄柳道:“這位郎君,你身邊的這位小兄弟是缺魂之體最容易被鬼怪上身,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那鬼霧才三番兩次襲擊他。”
念殊一愣,喃喃問:“什麽是缺魂之體……”
“人有三魂六魄,你卻少了一魂兩魄,按道理說應當活不到這麽來,但你卻長大了,想來是命數注定。”辛夷看了眼旁邊已經裝成傻眼的薛妄柳,繼續道:“不如這位小兄弟跟着我們走,我們貼身保護他,那黑霧也不會來找郎君你了。”
好家夥,想把我的命根子從身邊帶走?沒門!
薛妄柳正準備開口拒絕,身邊的念殊倒是先開口道:“若是那鬼霧記住了這個地方,就算不在這裏了,它又要回來該如何呢?那薛大哥無人保護既不是要遭殃?”
“應該是不會的。”辛夷遲疑說。
念殊輕聲說:“你又不是那鬼霧,你如何知道那鬼霧心裏是怎樣想的?”
如果不是想着旁邊還有人,薛妄柳都要給念殊鼓掌了。不是他說,這個辛夫人的兒子真的有點不太聰明的樣子。
“那我們住在這裏不就行了。”江沅從薛妄柳手裏接過食盒,“反正這個瞎子在這裏,那個鬼霧還回來,我們守株待兔不就好了 。”
他拿着食盒晃了晃,看着薛妄柳問:“你在哪裏買的面?”
“就在城西的老張面鋪,你記得要老板把面再煮爛一點。”薛妄柳連忙從荷包裏拿出兩枚銅板塞過去,“再加點青菜。”
江沅聽着點點頭:“我記下了。”
目送着這孩子出門,薛妄柳對他的差印象已經一百八十度轉彎,就在他過門檻停住說:“這個門待會給你修好。”的時候,薛妄柳甚至萌發出叫他跟着自己學道的想法。
這種好孩子跟着一根筋的劍修學練劍可惜了。
外面風又大了起來,聽着念殊咳嗽了幾聲,薛妄柳趕快叫着他和幾位仙長進屋坐坐喝口熱茶。
屋裏那些他從雪霁谷裏帶出來的家具都被收起來了,整個屋子裏樸素又簡單,只是炭盆裏炭火熱乎乎燒着,叫人不覺得冷罷了。
薛妄柳不動聲色看了眼這屋裏坐着的劍修,倒了一杯熱水遞給辛夷說:“仙長,我聽說這害人的厲鬼就是城西那口井下的,我們城裏的姜大師今日早些才在上面加了封印,怎麽這鬼又跑出來了?”
辛夷搖頭道:“不是一只鬼。”
“啊?這城裏還有兩只厲鬼?”薛妄柳的臉驟然變了顏色,“原來那井裏還真的有鬼。”
“他不是厲鬼,是跟我們一樣的修者,只是修行的方式不一樣罷遼。”辛夷安慰這膽小的男人兩句,又看向一旁的念殊問:“不知道小兄弟叫什麽名字,在這城裏你可還有親人?”
一聽這劍修熟悉的開口臺詞,薛妄柳心裏的警鐘就哔啵哔啵響個不停。
幹什麽,你問這個幹什麽?勸人練劍天打雷劈,我勸你好自為之。
念殊老實搖頭:“沒有。”
“那你願不願意跟我走?”辛夷一見他眉頭皺起來立刻道,“你雖然少了一魂兩魄,卻是天生的無怒無欲之人。而我們劍修練劍,便是叫人心無雜念,人劍合一方得大道,你的心性正巧合适練劍,故而想問你願不願意跟着我們練劍。”
果然是來騙人練劍的。
薛妄柳站在書桌邊臨摹假畫,心想蘭澤劍門這麽多年過去,騙人的話怎麽還是人劍合一方得大道這一套。
不過劍修這種入門簡單精深太難的修士,的确是有手有點慧根就能練,不過下限低上限高,不是所有人都能伸手一劍斬萬豪。
而且劍修還是個高危職業,早期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劍意的時候,只能跟人近身肉搏,跟街頭火拼一樣,是修士就來砍我。
劍修和劍修擊劍互砍就算了,要是遇見喜歡遠距離打擊的法修,可能毛都摸到,人就沒了。
每年嗝屁的劍修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所以蘭澤劍門才一個勁招人找苗子,搞得跟教育機構拉人報名一樣,這樣才不至于門派凋落。
見念殊沉默下來,辛夷又加了一把火,沉聲道:“若是你走上了修行之路,往後不用眼睛也可視物觀氣,誰也不會再欺辱你。”他瞥了薛妄柳一眼,見他沒有什麽反應,便繼續道:“若是再遇到今天這樣的情況,你也可持劍禦敵,保護你身邊的人,不再是個累贅。”
薛妄柳提筆劃出一片葉子,心想小夥你說得這麽好聽,怎麽不伸手試試這瞎子的根骨呢?念殊全身上下九條大經脈上七個洞,堪比一條藤上七朵花,不說召喚神龍,召喚葫蘆娃是夠了。
自己都還發愁怎麽讓他修道壽與天齊,活得越久越好,你還勸他當劍修變成個短命鬼,這不是要了我的命嗎?
作者有話說:
薛妄柳:剛剛入門拿把劍,你還不如拿把菜刀殺傷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