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背後傳來腳步聲,響起一聲借過。辛夷還沒來得及回頭,就被薛妄柳伸手推開一邊。

“丁紅,走了。”薛妄柳沖着正在喂藥的丁紅叫了一聲。

丁紅邁着步子從那劍修身上下來, 走到薛妄柳身邊一抖羽毛,身形驟然變大了許多,它低下脖子叫了一聲,薛妄柳腳下一點緩緩坐在了它的身上。

“薛郎君!”辛夷見他要走,立刻開口叫住他道:“那妖鬼厲害,我方才已經打出信號叫附近的白師叔趕來,穩妥起見,還是……”

“不必,我着急救人。”薛妄柳拍拍丁紅,轉頭輕聲道:“記得幫你師弟師妹祛除身體裏的鬼氣。還有,你那江師弟被黑霧襲擊斷了右手,不過我已經為他接上,但還是需要休息,這段時間你們就不要使喚他跑腿了。”

話音剛落仙鶴乘風而起,薛妄柳黑色的頭發在空中飄飛,他坐在丁紅身上,在空中畫出一個符咒,一點亮光憑空出現,桃木符咒殘存的那一縷靈氣已經被找到。

那妖鬼身上的法寶看上去只能隐藏妖氣和鬼氣,并不能将所有的靈氣全部藏起來,薛妄柳拍拍身下的丁紅:“向東,飛高一點,別被凡人看見。”

丁紅應了一聲,載着薛妄柳飛高了一些,一人一鶴追着那一縷靈氣的痕跡,穿過了芙蓉城的上空,朝着城外飛去。

薛妄柳感應着自己靈氣位置的變化,發現那鬼霧正一路向外逃,他冷笑一聲,好家夥得罪了方丈還想跑?

沒門!

拍拍丁紅的屁股讓它開始引擎加速,好久沒有競速過的丁紅激動起來,翅膀加速揮舞,有時候沖過頭直接給薛妄柳來一個靈魂大漂移,甩得薛妄柳頭發糊了自己嘴滿臉。

“哥,過了過了。”薛妄柳連忙拍着丁紅的後背安撫。

丁紅伸長脖子示意最後一次,再一個螺旋降落甩尾像洗衣機甩衣服一樣,回旋落在了一座無名山的破廟門口,然後沖着廟裏叫了一聲。

“我也感覺到了。”薛妄柳從鶴上下來,被丁紅甩狠了,一時腳還有有點趔趄。

濃重鬼氣和死氣糾纏在一起,還夾雜着一點瞎乞丐的生氣和自己的靈氣。薛妄柳松了一口氣,能夠感覺到生氣,就說明念殊還沒出事。

按道理說自己來得不快,按道理說這鬼霧想上念殊的身,為什麽還沒動手?

他皺着眉快步走近破廟,才到門口就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正在那裏滔滔不絕,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希望這個鬼霧放下屠刀跟他修鬼。

薛妄柳邁進門檻一看,果然是徐吉慶這個煉鬼宗傳銷分子!

廟是間破廟,灰塵遍地,佛像掉色,蜘蛛網挂得跟盤絲洞一樣,月光從屋頂的破洞上散落,正好落在地上的念殊身上。

而徐吉慶和那團黑霧正在繞着念殊一邊轉圈一邊對峙。

“這位兄弟,我也曾經是個厲鬼,非常能理解你的心情。你若是想報複,盡管朝着你的仇人報複,何苦傷害無辜的人呢?”

徐吉慶對着那團黑霧氣痛心疾首,“如果你真想殺人剝皮,我煉鬼宗和凡人劊子手也是有合作關系的,可以讓你去做一個月的劊子手值日,一口氣砍個痛快,砍到你不想砍到你過瘾為止。”

怎麽聽着跟貪玩藍月一樣?是鬼修就來砍我?

薛妄柳站在一邊聽得一臉疑惑,忍不住開口問:“為什麽你們煉鬼宗會承包凡人劊子手砍頭的業務?”

正在全心全意進行傳教的徐吉慶一愣,停下了腳步,轉頭看見薛妄柳連忙行了一個禮,而後開口道:“凡人們嫌劊子手不吉利沒人願意做,故而我師祖便帶着弟子挺身而出,正好有些剛入門的弟子心中殺意旺盛,正好讓他們練手,消除心中怨氣。”

徐吉慶越說越自豪,挺直腰杆重新做人:“不光是劊子手,凡間有不少殺豬的屠夫都是我們的弟子!”

薛妄柳:……?

時代在發展,宗門在進步外界對煉鬼宗的誤會太大了,你講究人本自然的華寒宗算什麽!确信厲鬼只是放錯地方的資源的煉鬼宗才是講究綠色環保發展的第一大宗門啊!

只要你有需要他們就算是豬都殺給你看。

悟了,薛妄柳這下是真的悟了。

“厲害厲害,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考慮過讓厲鬼砍樹嗎?反正也是砍,施加一個幻術就好了。”薛妄柳提問。

徐吉慶愣了兩秒,看着薛妄柳一眨不眨,突然沖上前用力握住他的手搖晃:“不知道這位前輩是否有門派呢?如果您沒有門派,可否願意來我煉鬼宗,我煉鬼宗必定以長老之禮相待!”

薛妄柳:……

“不了不了。”

爺剛剛從華寒宗的高管長老裸辭,必不可能平級跳槽,這不是虧了我八百年的工作經驗了嗎?

徐吉慶再接再厲:“客卿長老也可,我們出事不必您出手,您出事我們必定全宗出動。”

薛妄柳被說得有些許心動,他看着一臉尊敬的徐吉慶,心裏正想自己搞個假名當個客卿長老也不是可以,兔子還挖三個洞,他多個朋友多條路又怎麽了?

就在這時,躺在地上的念殊突然發出了一聲痛呼,垂在身邊的手指也動了動,眼看就要醒過來,鬼霧頓時激動翻滾起來。

薛妄柳還沒動,徐吉慶倒是一個箭步上前攔在念殊面前,抽出一根白骨雕琢而成的大毛筆來,看着黑霧嘆氣道:“苦海無涯回頭是岸,若是你聽不進去這個道理,那我只能将你收做我的法寶了。”

薛妄柳好心提醒:“它的修為起碼在元嬰,而你只有築基。”

徐吉慶一頓,轉頭看向薛妄柳:“所以前輩你會幫我的對吧?”

薛妄柳:……

讀書人就會狐假虎威是吧?

原本還是黑色的霧氣在不斷的翻滾中,漸漸變成了暗紅的血色。薛妄柳和徐吉慶都收起了嬉笑的表情。

“先禮後兵,方才他已經說了許多道理,看起來你也聽不進去。”薛妄柳抽出自己的金柄團扇,輕輕扇了幾下風,冷聲說:“我便不與你講道理了。”

黑霧不斷漲大,甚至開始有鮮血從黑霧裏滴落在地上,發出嘶嘶的聲音。

一陣夜風吹過,薛妄柳腳下一點,直接朝着躺在地上的念殊沖了過去。黑霧一閃,直接将薛妄柳籠罩在其中。

嘶吼鬼哭還有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一瞬間侵占了薛妄柳的所有感官,身體被鬼氣拉扯,像是要把自己撕成碎片一樣。

薛妄柳也不掙紮,任由鬼霧拉扯,只是開口輕聲問:“為什麽這次看見我就不逃了?”

鬼霧拉扯的動作一頓,連嘶吼也安靜下來,只能聽見鬼霧外徐吉慶一邊叫自己前輩,一邊用手上的法器擊打鬼霧的聲音。

“你現在走還來得及。”薛妄柳輕聲道。

鬼霧一時又激烈翻滾起來,重新開始用力拉扯薛妄柳的身體,并且力氣比開始還要大、

簡直是冥頑不靈。

“我就不明白了,你們這些厲鬼怎麽都腦筋這麽軸!”薛妄柳啧了一聲,手上的扇子一扇,只一下就吹散了籠罩着他的黑霧。

徐吉慶手上那支白骨毛筆的鼻尖正滴落着紅色的血跡,他見薛妄柳出現,頓時松了一口氣道:“前輩,你可真是吓死我了!”

薛妄柳沖他比了個大拇指:“筆不錯,哪裏來的?”

“我自己腿骨做的。”徐吉慶嘿嘿一笑,“是我的本命法器。”

薛妄柳的大拇指比得更翹了:“……針不戳!”

他沒管正在空中慢慢重新彙聚的黑霧,而是蹲下來察看地上念殊的情況。

此時念殊已經睜開了眼睛,摩挲着握住了薛妄柳正按在他腦袋上的手,輕聲問:“薛大哥,是你嗎?”

薛妄柳:“是我。”

他握了握念殊的手問:“你現在有哪裏不舒服嗎?”

“沒有。”念殊搖搖頭,“我沒有受傷,剛剛應該只是昏過去了。”

“那就好。”薛妄柳問:“還能站起來嗎?站得起來就起來,我先帶你回去。”

念殊點點頭扶着薛妄柳的手站了起來,徐吉慶見他們要走,連忙問:“前輩,你們這就走了?”

薛妄柳看他:“還要我做什麽?”

“這妖霧……”徐吉慶伸手指了指又已經彙聚成一團的鬼霧,示意它還沒解決呢。

薛妄柳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人總要長大,我都把它打成這樣了,你還不能自己把他收了? ”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教育必須講究方法。作為教育人,薛妄柳必須貫徹落實這一點。

兩個人扶着出了破廟,念殊被冷風一吹又咳嗽了幾聲,薛妄柳一停,拍拍他的背正準備叫丁紅過來。

破空之聲卻從身後追來,薛妄柳回身一擋,只用兩只手指就捏住了那飛來的金色銅管。還沒來得及扔掉,就感覺背後突然出現了一團濃重的鬼氣。

一團鮮紅的霧氣已經朝着身旁的念殊沖來,薛妄柳立刻伸手去抓那魂火,卻抓了一個空,眼睜睜看着那一點紅色魂火沒入了念殊的額頭,一點都沒留在外面。

薛妄柳:giao!!!!

作者有話說:

好為人師薛妄柳,百密一疏大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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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薛妄柳已經油畫吶喊狀态

謝謝是薄荷呀的魚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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