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生日禮物

謝淮舟的外公遠沒有表面看上去嚴肅。

他年輕時候是軍人,到老了也不懂得如何當個慈愛的長輩,對謝淮舟的昵稱不是“小王八蛋”就是“兔崽子”。

但他卻也會留意楚小年的口味,很和氣地跟顧謹亦聊天,知道顧謹亦以前住在G6星,他還一拍大腿:“哎呦,我有個老部下就住那兒,好些年沒見了,有空得去一去。”

顧謹亦也慢慢放松下來。

他雖然沒多少跟長輩相處的經驗,但是這不妨礙他覺得商和是個很親近的老人。

商和的飯桌上沒有食不言寝不語的規矩,還給顧謹亦看他年輕時在部隊的照片,全息照片裏的年輕軍官意氣風發,是很吸引omega視線的長相,随意地往那兒一站,也荷爾蒙爆棚。

顧謹亦看看照片,又看看謝淮舟,低聲笑起來:“淮舟跟您有點像。”

商和卻一揮手:“他哪兒有我帥,我22歲就憑英俊帥氣娶到他外婆了,他29才把你騙回來,差遠了。”

顧謹亦噗嗤一聲笑出來。

謝淮舟冷笑一聲:“你22就能娶到外婆,那是因為你跟外婆有婚約,不然外婆理都不理你。外婆說她當時一點不想嫁你。”

商和大怒,恨不得一腳就把謝淮舟踹出家門。

吃過午飯,商和就帶楚小年玩去了,他這個年紀的老人都喜歡小孩子,尤其是這樣又乖又愛笑的,倒是謝淮舟這個外孫在見過面後迅速被嫌棄,讓他哪兒涼快哪兒待着。

謝淮舟就帶着顧謹亦去後山騎馬。

顧謹亦是會騎馬的,但他騎術不算精通,當年顧家沒好好教過他,他只學了個半吊子。

謝淮舟就跟他共騎一匹,在後面抱着他,說是指導他的姿勢,但兩人的手握在一起,肩膀挨着肩膀,一個下午過去,顧謹亦關于馬術的知識學到幾分不好說,在馬背上接吻的姿勢卻變熟練了。

等到回去吃晚飯的時候,他臉色還有點紅,尤其是跟商和對視的時候,幾乎沒有勇氣擡頭。

謝淮舟卻還和平日一樣矜貴素淡,薄薄的唇帶着點似有似無的笑意,鴉羽一樣的睫毛下是一雙濃墨的眼。

他正在跟外公聊謝氏最近的投資項目,但在桌子底下,他的腿卻貼着顧謹亦的腿,膝蓋像故意像無意地觸碰着。

那一層薄薄的布料根本擋不住人體的溫度,暧昧又隐蔽。

顧謹亦忍不住看謝淮舟一眼,謝淮舟接收到了他的視線,卻絲毫不懂收斂。

他側頭跟外公講新星球的開發,手卻在桌下捏住了顧謹亦的手,強迫顧謹亦攤開掌心,在他手心寫字。

顧謹亦恨不得自己是個文盲,這樣他就猜不出來謝淮舟寫的是什麽了。

這是個早就失傳,只剩下書面材料的小種族語,下午謝淮舟才剛剛教過他這句,來自某個只剩下殘片的情詩裏。

“清晨和落日,都想吻你。”

謝淮舟很慢很慢地在他手上寫道,慢得像一場延長的折磨。

他在跟外公聊天的間隙看了顧謹亦一眼,極短暫的一眼,眼神裏卻像藏着什麽。

顧謹亦卻被他看得輕顫了一下。

掌心像落入了一粒火種,順着脈絡燃進了心裏。

好在吃完飯後,謝淮舟沒再作弄他,兩個人陪外公又聊了會兒天,眼看着時間不早了,才帶着楚小年回了後院。

後院裏有剛收拾好的兒童房,也有專人照顧楚小年,顧謹亦沒什麽不放心的。

但楚小年對他很戀戀不舍,在爸爸臉上吧唧吧唧親了好幾下才肯松手。

等哄好了楚小年,顧謹亦才跟謝淮舟回了房間。

他們住的是謝淮舟從少年起就住着的房間,所以裏面不僅有很多謝淮舟的私人物品,牆上和書架上也都放着他和媽媽的照片。

但是就跟在謝家一樣,這所有的照片裏都沒有謝淮舟的父親。

洗完澡後,顧謹亦坐在床頭,拿起照片看了看。

這裏的照片比謝家更豐富,剛剛吃飯的時候,他聽見外公提過一句,說謝淮舟的房間是他媽媽布置的,她去世後就再也沒變過。

他看到了謝淮舟小時候的樣子,應該才五六歲,還沒有分化成alpha,卻已經比同齡人高了,臉雖然精致可愛,卻從小就不愛笑,被媽媽抱在懷裏也是酷酷的樣子。

顧謹亦笑了笑,視線又落在謝淮舟母親身上。

謝淮舟的媽媽名叫商郦。

她無疑是個美人,臉上充滿生機和傲氣,顧謹亦聽過她的一些事例,知道她在世的時候是個商業強者,一手把謝家的事業又推進了一步。

可惜的是,她四十幾就去世了。

顧謹亦看了幾張照片,心想,如果她還在,也許謝淮舟會比現在更幸福。

謝淮舟不知什麽時候也坐到了他旁邊,問他:“你在看什麽?”

他看見了顧謹亦手裏的照片。

這些全息照片在手上根本沒有分量,卻能全方位地投影出當年的時光,讓人恍惚覺得一伸手就能觸碰到從前。

但逝去的終究不會回來了。

謝淮舟看了會兒,從後面攬住了顧謹亦,下巴不輕不重地搭在他肩上,問道:“喜歡這些照片嗎?”

顧謹亦點了點頭,“你小時候,還挺可愛的。你媽媽也是,很漂亮。”

謝淮舟說道:“如果我媽媽還活着,她也會喜歡你的。她去世前還在說我,說我怎麽長這麽大都不開竅,她在學校可是談過十八場戀愛。”

顧謹亦笑了下:“你媽媽一看就很受歡迎。”

謝淮舟沒有否認。

但他看了一會兒這些舊照片,又低聲道:“可惜她最後嫁的那個,不是她喜歡的人。”

顧謹亦有點詫異,其實他多少猜到,謝淮舟的父母之間應該有不愉快,以至于謝淮舟跟父親感情不好。

但他沒想到他們連婚姻的初始都不是出自本心。

謝淮舟把他抱在了身上,沒什麽起伏地跟他講起了父母間的恩怨情仇。

“沒什麽好奇怪的,他們是很常見商業聯姻,只見過幾面就結婚了,”謝淮舟很平靜,“本來我媽媽已經想跟謝允成,也就是我親生父親離婚了,可偏偏懷了我,心軟了就沒離。”

“但我出生也沒能改變任何事,他們天生就不對盤。尤其是我母親比父親能力強太多,太出色了,以至于讓謝允成充滿危急。所以我在帝國學院念書的時候,我母親就去世了,”謝淮舟頓了頓,眼神冷了幾分,“她确實是生病走的,但如果不是謝允成買通了醫生,應該還能再活幾年。”

顧謹亦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他擡頭去看謝淮舟,謝淮舟的臉上看不出喜怒,像在講一件和自己無關的事情。

“很驚訝嗎,我以為你應該看過這方面的新聞。”謝淮舟反問他。

顧謹亦确實看過,但他沒想到八卦小報編造的最荒誕離奇的故事,居然真的曾經發生過。

其實他生長在顧家,也看多了這樣的事情,但不知道為什麽,一想到這發生在謝淮舟身上,他還是很難過。

他握住了謝淮舟的手,這雙手修長有力,卻不是毫無瑕疵,指腹上有多年累積的薄繭。

他低聲問謝淮舟:“那他,謝允成……是不是對你也不好?”

謝淮舟愣了一瞬,然後不怎麽在意地說道:“應該不能算好吧,除了沒弄死我,其他的都做過了。但我也沒吃虧,他不想把謝家給我 ,我就自己搶來了。”

顧謹亦皺起了眉,雖然謝淮舟說得漫不經心,但他又不是小孩子,怎麽會聽不出背後的艱難。

“那也是你應得的,”他忍不住說道,“他既然沒拿你當兒子,那輸了謝家,也沒什麽好說的。”

謝淮舟伸手摸了摸他的臉。

他看見顧謹亦滿眼溫柔地看着自己。

真好,就這樣看着他,好像心裏裝的全是他。

他知道顧謹亦是在心疼他,雖然這心疼也許并非出于愛他。

他輕聲道:“不用替我難過,我并不在意,我不是一個感情充沛的人,即使親生父親也一樣。我憎恨他不是因為他沒拿我當親生的孩子,而是因為他害了我母親,也害我失去了最重要的……”

他說到這兒停住了,沒有把話說完。

他慢慢地靠了過去,吻住了顧謹亦的嘴唇,像全世界最優雅禮貌的紳士,連親吻也是克制溫存的。

但他眼神裏有一閃而逝的傷心。

他貼住了顧謹亦的嘴唇:“他害我錯過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這輩子我都無法釋懷。”

“亦亦,我跟你想的很不一樣,我對我親生父親的手段,也是上不了臺面的。我一點也不正直,不善良,不溫柔,不慈悲。”

他的睫毛輕掃着顧謹亦的睫毛,低聲問:“你會讨厭我嗎?”

他望着顧謹亦,鼻尖親昵地蹭着顧謹亦的鼻尖,像野獸在搖尾乞憐。

顧謹亦沉默地接受了這個吻。

其實他早就感覺出了,謝淮舟在他剛來白帝星時的那一面,更像為了不吓到他刻意僞裝過的。

現在這個才是更真實的謝淮舟,心底深埋着欲望,既有溫柔,卻也危險。

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在謝淮舟快要變得不安的時候,輕輕推開了他。

他看了一眼旁邊的時鐘,時間正好走向十二點,謝淮舟的生日到了。

“生日快樂,淮舟。”他說道,然後越過謝淮舟,從床頭拿了一個黑色的小盒子,塞到了謝淮舟手中。

他示意謝淮舟打開:“這是送你的禮物。”

謝淮舟看了他兩眼,才打開了盒子。

裏面是一個黑色的手環,很簡潔幹淨的款式,低調優雅,但是細看卻會發現背後嵌了一個方形的小徽章,用很罕見珍貴的材料制作的,上面隐約還能看見蘭德學校的紋樣。

顧謹亦将手環拿出來,親手幫謝淮舟帶上了,鎖扣輕輕地扣在了一起,嚴絲合縫。

他說道:“這是我在蘭德學院指揮系,第一次參加比賽拿到了最佳指揮的獎勵。這是我人生裏最有紀念意義的東西之一,現在送給你了。”

他對謝淮舟認真道:“我不會給讨厭的人,送這麽重要的東西。”

謝淮舟怔住了。

他當然知道對于顧謹亦來說,指揮比賽的獎勵有多重要,那是他年少夢想的唯一留念。

顧謹亦低頭撥弄了下那個手環,又道:“你說想要跟我有關的,我想來想去,只有這個最合适。手環是我設計的,徽章也是我自己贏來的。”

“我把我的一小段人生,送給你了。”

他不知道他跟謝淮舟到底會走多遠。

但是此時此刻,他願意傾其所有讓謝淮舟開心。

他願意将人生最重要的時刻裁下一片,贈予謝淮舟。

也許他們會分離,會厭倦,但誰能看得到以後呢?

他擡起頭對謝淮舟笑了下,問:“你喜歡這個禮物……”

但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謝淮舟重重地吻住了。

比起剛才的試探溫存,這個吻殘暴得像要把他吞吃入腹。

搖尾乞憐的野獸撕破了面具,露出了獠牙。

“喜歡。”

謝淮舟短促地回答了一句,而後就在費盡心機地在挑起顧謹亦的情欲,他不再是矜持優雅的紳士,而是一個浪蕩輕佻的情人。

他吻遍顧謹亦每一個羞恥的地方,還要貼着顧謹亦耳朵輕言細語:“你可以拒絕我。”

可他說完就堵住了顧謹亦的嘴,不讓他有機會開口。

他就是這樣虛僞。

再怎麽裝出斯文冷靜的樣子,內裏還是個狡詐的兇徒。

室內的信息素味道濃得要讓人發狂。

顧謹亦的手被謝淮舟攥着,繪畫做設計的一雙手,根骨修長,清秀瑩潤,漂亮得能當藝術品。

現在卻被弄髒了,指尖都泛着一圈薄紅,可憐地收攏着。

但謝淮舟在最後一步前停了下來。

明明他跟顧謹亦簽的合同,對他沒有任何束縛作用,他想毀約也沒誰可以指責他。

但他還是停了下來。

他又露出顧謹亦難以拒絕的溫柔和體貼,問道:“你現在有多喜歡我一點嗎,亦亦?”

顧謹亦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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