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永王
林知惜從未想過她有一天會窮成這樣。窮得叮當響。窮得連護衛都快養不起了。
為了早日實現財務自由,林知惜讓寒雲變賣古董字畫,可寒雲拿出去沒多久又原封不動拿回來。
原來那些鋪子商量好了,故意壓她的價。
本來價值千金的名家畫作竟然只出五十兩就想買走,林知惜怎麽可能答應。于是那三箱古董畫作愣是沒賣出一件。
林知惜打算經營她的三家鋪面。
這三家鋪面是她母妃的嫁妝,地段不錯,之前被官府強制收走,後轉賣他人,等齊王平反,戶部那邊又作主将鋪子收了回來。
店主原打算跟林知惜商談重新租回鋪面,但是林知惜想借着開鋪面的名頭讓底下人幫自己打探消息,一口回絕。
現在這三家鋪面,她決定一家開飯館、一家開糧鋪、一家镖局。鋪面也不用特地裝修,原來這三家店就是做這些生意,将牌匾換了就行。
她張貼告示招掌櫃、廚師和小二,貼了出好幾天,前來應征的人寥寥無幾,或者有人來了,也錄用了,可是到了約定之日,人又不來了。
林知惜就算再遲鈍,也知道自己的店這是被人針對了。
而針對她的不是旁人,正是陰險毒辣的永王。
上回損失那麽多死士讓他徹底恨上了林知惜,得知對方要開店,他便明目張膽打擊報複。
“永王太不要臉了,連這種主意都能想到。”半夏罵罵咧咧,愁得不行,“主子,那接下來咱們怎麽辦?”
陸霄将劍擦得澄亮,他耍了個刀花,“姐姐,要不然我替你結果了他。”
林知惜唬了一跳,忙把他的劍壓回去,“萬萬不可。福王的死,我估計永王和康王懷疑是我動的手了。如果永王也死了,恐怕會驚動聖上。他手頭有十萬禁衛軍,還有城防軍十萬,再加上暗衛。我對上他根本沒有勝算。”
如果她只想着快意恩仇,只需派死士将永王和康王殺了即可。但是她還想承父王遺志,将自己99世所學盡數貢獻給這個國家。所以她要一步步來,不能操之過急。
永王只是一個投機商人而已,想要對付他,只要略施小計即可。
陸霄擰眉,“難道咱們就要受他氣?”
林知惜搖頭,“怎麽可能!我會讓他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你等着吧。”
林知惜原本想招專業人士,可現在找不到對口的,就只能拿護衛頂上。
她從護衛裏挑了五十個能言會道的充當小二,對他們嚴格培訓,然後全安排在酒樓裏。
同時她給大戶人家下了帖子,言明會在18至20號三天出售古董字畫。
半夏見她還不放棄拍賣,有些擔憂,“永王殿下,會不會再來搗亂?”
寒雲同樣憂心忡忡,“以他睚眦必報的性子,肯定會搞破壞。我這幾天跟人打聽了,京城的鋪面裏永王一人就占了三分之一,涉及各行各業。咱們手頭沒錢,又只有三家鋪子,想要跟他鬥就是以卵擊石,根本沒有勝算。”
半夏和陸霄都垮了臉。
半夏哼道,“那咱們該怎麽辦?打又打不過,對方是王爺,如果他存心阻攔,那些只會趨利避害的朝臣估計也不敢來。”
林知惜冷笑連連,哼道,“我連太子和康王一塊請。太子黨可是他的死對頭,到時候我将他一軍。”
半夏和陸霄聽得雲山霧罩,想要追問,她卻怎麽都不肯說了。
七月十八號,三羊街地段最好的鋪子開業了。
林知惜一早就站在門口迎接,她給大戶人家下的帖子不僅限于後宅婦人。安排的座位都隔着屏風,不用擔心碰撞。
五十個訓練有素的護衛将二層酒樓圍得團團轉。
客人陸陸續續登門,林知惜沒想到第一個前來捧她場的人竟是她的舅舅沈為民和沈柏陽。
沈為民看着外甥女落魄到要變賣藏畫和古董,想約她出來打消念頭,可想到兩家婚約已退,他沒臉見她,又覺得愧疚。
今日思來想去,到底還是來了。也不為別的,就是想給她撐撐場面,多買些字畫,讓她手頭能寬裕一些。
林知惜待他神色如常,與他打了幾句招呼,就讓人将他請進去。
兩人進去沒多久,安樂公主也來了,她依舊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語帶嫌棄,“你怎麽窮成這樣,父王不是已經還了你們家産嗎?”
林知惜解釋,“齊王府解封,王府分了家,大部分田産都分了給他們,我這邊留下的都是古董字畫。為了養家,我只能變賣。”
安樂公主見她說得那般可憐,擡了擡下巴,“既如此,那我便多買些字畫。”
林知惜猜到她是想在沈柏陽面前表示自己大度,也沒戳穿她的小心思,直接讓護衛安排她和沈柏陽坐一桌。
安樂公主見她上道,臉上的笑容根本藏不住,提着裙擺興沖沖進去了。
接着又有幾位達官貴人來了。
其中有位戴着帷帽的少女走過來,林知惜一時半會竟沒認出,直到對方掀開紗簾,她才想起這人是誰,“朝雲,你今兒也來了?真是太難得了。”
也難怪林知惜沒認出她,王朝雲的父親是武将,她一直充當男孩養,每日穿的都是紮袖胡服,從什麽時候起,她竟然也開始學淑女打扮,穿廣袖戴帷帽了?
王朝雲小聲解釋,“是我母親。”
似乎是印證她的猜想,緊随王朝雲身後進來一對中年男女,男的正是王朝雲的父親王将軍,女的正是王朝雲的繼母李氏。
李氏出自書香世家,平日最喜古董字畫。
其實大戶人家無論娶妻還是嫁女都會準備一兩樣古董字畫當聘禮或嫁妝。甚至家中長輩去世,陪嫁也都首選古董字畫。這是上層社會彰顯身份的機會。
齊王府私藏的古董字畫必定都是精品,不像他們在古董鋪還有可能買到贗品。
這次能有機會買到好物件,收到請帖的幾乎都攜家帶口來了。
看到這麽多人光顧,半夏和寒雲暗暗松了一口氣。就算一家只買一件,他們這三箱古董字畫也能賣完了。
正想着,有太監唱名,“太子殿下到,永王殿下到,康王殿下到。”
一群穿着統一服裝的護衛将這條街圍得水洩不通,最近因為福王和齊王府遇刺,這三位殿下到哪都帶着護衛。
圍觀百姓何時看到這麽大陣仗,踮起腳尖探頭探腦看個不停。
林知惜迎上來,給三人施禮。
因為林知惜鬥垮福王,競争對手失去一大助力,太子也算得了好處,對林知惜也有點長輩樣,虛扶她起來。
永王看着這一幕,恨得咬牙切齒,眼睛如勾死死盯着林知惜,“惠陽,真是出息了。我三哥要是知道他辛辛苦苦養大的女兒居然把自己的私藏賣了,也不知有何感想。”
林知惜笑笑,絲毫不介意,反而順着杆子往上爬,“父王向來疼我。若是知道我變賣古董字畫是為了養齊王府五百個護衛,保衛齊王府安全,他一定會誇我有大局觀。”
永王都被她氣笑了,“小侄女在齊王府窩了五年,也不是沒有長進啊,瞧瞧這嘴皮子多利索呀,都會跟長輩頂嘴了。”
林知惜笑笑,“侄女何德何能敢跟王叔頂嘴,只是解釋罷了。若是王叔想知道圈禁的好處,何不趁夜深人靜的時候托夢問問福王叔,你倆關系那般好,我想他肯定樂意告訴你。”
聽她提起福王半點不愧疚,反而拿來炫耀,永王一口老血差點吐出來,“你!他是你長輩。”
林知惜臉上陰雲密布,“他害我父王,是良國的罪人,我沒有這樣的長輩。”
永王雙手捏緊成拳,差點沒忍住揮過來給她一拳,卻在剛要動手之時,被康王死死攔住,眼神警告他,不許亂動。
太子搖着扇子,笑得很欠扁,“老九,你做叔叔的跟個孩子計較,是不是太不莊重?老七害惠陽失去父親。他是咎由自取,你現在為他打抱不平是不是質疑父皇的決定?”
永王陰沉着臉,要笑不笑道,“太子想多了。”
林知惜歪着腦袋,拱手施了一禮,向他請教,“永王叔,前幾日我打算開鋪面賺錢貼補家用。奈何告示貼出去好幾日都沒人應征。下人打聽說是您鋪子裏的管事在後面搞破壞。侄女想問問您,我何處得罪了您,您要絕了侄女的財路?”
人際交往最忌當面打臉,永王沒想到自己這個侄女不僅臉皮厚,而且不按常理出牌,居然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就給他沒臉,他皮笑肉不笑看着林知惜,“都是底下人辦事不周,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己人打起自己人了。”
林知惜知道他不是真心,但是沒關系,以後只要她店鋪出事,別人都會想到他頭上。
他不是要為康王争皇位嗎?康王袒護這種睚眦必報的幫手,他人品必定也有瑕疵。
以康王道貌岸然的性子必定會阻止永王再對她出手。
有仇不能報,有苦說不出,永王估計能憋屈死。
他過得不好,她就舒服了,林知惜笑容加深,緩緩施了一禮,“多謝永王叔好意。”她作手勢請三人進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