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1)

第79章 (1)

從銀河趕回去時,太陽已經被卯日星君挂在了天邊，整個天界呈現出一幅絢麗的橘紅色,連着遠處銀河裏的快要消散掉的火燒雲，漂亮的無與倫比。

遠處，玉狐山被一片祥和的紫雲包裹着,顯得尤為寂靜，和天空中的絢麗顯得尤為格格不入。我才光上房門,一只冰冷的手就鉗住我的手腕将我抵在門背上：“去了哪？”瑞南的聲音低沉且冰冷，綠色的眼瞳在黑暗中顯得十分可怖。

別開頭：“你管不着。”

我感覺到他冰寒的視線一直停留在我的臉上,也不知道這樣僵持了多久，那一直緊鉗制住我的手才松開來“你我指腹為婚,兒時又結伴而行青梅竹馬，如今即成眷屬,你就應當放下天界的一切。”

“我放下了。”我馬上接口道，揚起頭 不服輸的看着他的眼。我早就放下了，有什麽放不下的，我絕不是那種放不下的人，他算什麽，不過是我命裏出現的一個路人罷了，對，一個路人，從此以後再無交集的路人。

“記得你說過的話，”瑞南聲音依舊冰冷，“不要反悔。”

“我記得，可你記得你說過的話嗎？”我說完，瑞南的眼睛閃了閃，但很快就鎮定下來：“我記得。”

我低下頭，記得嗎？這幾日我連續夢到的那個場景，我終于知道那個一直讓我跑的聲音到底是誰的了。我看着他雪白的衣袂，喃喃道：不是讓我永遠也不要回來嗎……

婚禮的前一天晚上瑞南拉着我的手說：“就算你以後會恨我，我也不會後悔這個決定，六百多年的時間終于讓我明白一件事情——能得到時就應當經歷争取，莫等沒了空嘆息，所以這一次，就算你要走，我也絕不放手。”

我臉色有點僵硬，違心的笑着說：“他不來我就不走。”但是，我知道，他不會來的……

我靜靜的坐在椅子上，外邊是煙花和炮竹聲，睜開眼滿目皆是鮮紅。我撩起頭上蓋着的喜帕看向雕花镂空的窗外。和玉狐山的熱鬧一樣，天空也滿是橘紅的火燒雲，比之前更加寬更加廣，他們洶湧澎湃就像是海裏的海浪，一下卷起千層，就好像那火燒雲頃刻就會從天空掉落似的。

走廊裏滿是急促的腳步聲，還有嘈雜的人聲，隐約間，我聽到他們在說：“找到新娘了嗎？”

曼珠一身紅衣比我還要鮮豔，她神色凝重的看着窗外，我抓緊手裏的那星雲吊墜說道：“我早說過他不會來的。”

“他回來的。”曼珠看着我說道：“我先去天宮，等熾風來了，就跟他回天宮，我會安排好一切。”她說着手指一動準備化霧而走，我連忙喊道：“等等，你要去找誰。”

曼珠的手停了下來，她挑眉一笑，風華萬千：“天帝。”

我看着那紅色的霧氣随風消散，心裏隐約間竟然有些絲的期待，期待着他真的會過來。

曼珠走後，我又在房間裏呆了片刻，最終放下頭上的紅蓋頭打開了房門。

當我跟着喜娘的牽引走到殿堂裏時，因為我的失蹤而鬧哄哄的人群猛然安靜了下來。一片無聲中，小二施歡快的聲音回蕩在高聳的殿堂中：“老祖宗回來了，老祖宗回來了！”

我深吸一口冷氣，頭皮頓時發毛。就這場景那“老祖宗”一類的話能說出來嗎！娘娘我也不指望了，你說個新娘也好啊！不然那些來客當真以為我老的可以做祖宗了那得了！

就在我為小二施那翻蠢話而無地自容時，一股沁人的香味從我背後襲來。我看着地上出現的一雙黑底紅花喜鞋，那邊一直垂着的紅菱也被人拾起來抓在手中，那紅菱中間的紅花也因此而懸在了半空中，搖搖欲墜。

殿堂裏響起喜婆的聲音：“吉時到。”

跟在我身後的伴娘扶着我的手小聲的說道：“娘娘，起步吧。”

耳邊響起絲竹管弦的奏樂聲，剛剛還安靜的聽得到呼吸的屋子裏頓時又熱鬧開了。我看不到瑞南的樣子，也看不到他走路的步伐，唯一能夠感覺到他的就只有我和他手中牽引着的紅绫。

玉狐山輩分最高的長老站在高高臺階上口中念叨着一些我聽不懂的狐語。我看着近在咫尺的紅蓋頭，隐約間能夠看到那牆面上貼着的大大的紅底燙金的囍字，心底不知道為什麽有些空空的，就像是……站在着殿堂中的人并不真實，就如一場夢。

喜婆的一句吉時到，猛然闖入我的耳中，聽的我不覺皺起眉頭來。我是真的很讨厭這些莫須有的儀式，剛才那德高望重的狐族長老已經念叨了大半天，現在又要舉行這什麽儀式，不知道到底是成親還是想着法子來折磨人。

站在一邊身穿深紅衣服的喜婆一臉喜慶容光煥發的說道：“新人拜天地。”接着我就感覺到一直扶着我的伴娘松開挽住我的手，而那邊的喜帶一斜，頓時抓在手中的紅绫變得沉重無比，我看到那吊着花邊的紅蓋頭下出現了半個斜挂在半空中的紅色花球。

“娘娘，拜堂了。”伴娘的聲音有些焦急的在我耳邊響起。我感覺到一股冰冷的視線落在了我頭上，是那樣的寒冷，那樣的緊迫，就像是我随時會逃走一樣。

那嘈雜的聲音漸漸平息了下來，即使隔着紅色的蓋頭我都能感覺到無數雙落在我頭上的眼神。“娘娘。”伴娘的聲音又在我身後小聲的響起。

我抓了抓手中重如千斤的紅绫……我記得他也說過要娶我的……

淡淡的一笑，算了算了，嫁誰不是嫁，總不可能一輩子不嫁人吧。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正打算躬身結拜，突然，那重如千斤的紅绫被什麽一扯，接着大紅的喜球就滾到了我腳下，沉重的喜帶頓時變得輕松無比。一個身影在我腦海中一閃而過，可卻終究沒有停留。我的心一停，手不知道為什麽就顫抖起來。本來一根和瑞南牽着的紅绫被硬生生的從中間斬斷，沒有了如千斤的重量，我手中的紅布就像是活了一般從我手中滑了下去。

我擡手掀開蓋在我頭上的大紅蓋頭，轉過身朝光亮的方向看去，可卻在轉身時，那緊攥着蓋頭的手一松，終究還是沒有轉過身，只是看着我面前面色冰冷剛毅滿眼殺氣的瑞南。他漆黑的發在風中張狂的飛舞着，和着大紅的喜服和殘暴的眼，滿身煞氣。他手一轉，一連串的冰淩就從手中飛射出去。

那滿是白光的大門裏，一個身穿着灰色衣裳人從華光中走出。即使我側身，眼睛也依舊被那日光刺得有些迷糊。

“在下雖是熾神坐下小仙，卻不得不佩服狐王的勇氣，三界之中敢和我主搶人的，您是第一個。”只聽星君的聲音滿是笑意，身形矯捷的避開飛向他的冰淩聲音不帶一絲喘氣，可即使如此那灰色的衣裳染上的血跡，卻還是逐漸暴露蔓延開。

“搶？”瑞南冷笑起來“搶的人是他吧！”瑞南說完那句話便轉頭看着我，綠色的眼睛破濤洶湧，可卻又柔情的像是碧水微波。

星君微皺起眉頭看着我，就像是在等我的答案一樣。瑞南看着我眼就像是一雙手，勢必要将我帶過去。我移開眼，不敢與他對視，只看着遠處的星君說道：“我是願意嫁給他的。”我話一說完，就感覺那一直緊盯着我的視線緩和了下來，但卻依舊沒有放松。

星君的臉上揚起嘲諷的笑：“你願意……”他說着，眼睛就變得銳利起來：“那也要看是否合乎倫理！”他說完轉向看着瑞南：“本是同根生……”

瑞南的神色一斂，紅色的身影嗖的一動，就到了星君跟前。星君一聲冷哼，一面躲避一面說道：“我還沒說完狐王就如此氣急敗壞，難道是被我挫到痛處了？”

瑞南聲音冰冷：“我會讓你再也沒有機會說。”

“那就要看狐王有沒有這個本事了！”星君說完就朝瑞南發出十幾枚星沙，瑞南不閃不逼直接用氣成冰變成一道冰牆，随着那星沙的撞擊而破碎開：“那日比試我有意饒你，這次就讓你體會體會什麽叫魂飛魄散的滋味。”

瑞南因為身穿寬大喜服行動沒有星君自如，又因為沒有佩戴任何武器，所以星君的星沙盤在剛開始時倒也能抵禦住瑞南用變幻出來的各種冰淩，只是到了後面星君漸漸不敵，一邊閃躲一邊朝屋外跑去：“狐王坐井觀天，不知這早以不是秘密。”

我緊張的厲害，擡起頭正好對視到瑞南那一雙千言萬語的眼。我抿了抿嘴唇：“星君，我是不會和你走的。”瑞南的眼裏頓時變得柔和起來，我拽着手裏的那枚吊墜，我說過，如果小青蛇不來，我不會走……

就在我們三人都靜默時，突然悠悠之音響徹殿堂：“那我如何？”

我猛地一回頭，就看到了那個白色的身影。橘色的光打在他身上散發着柔和的金色的華光，顯得他更加的神聖高潔。我看不清他的臉，卻能感覺到那落在我的身上的灼熱視線。他的身形在金色光暈下飄渺的就如虛幻：“為帶你去看無上景色，那麒麟鎖我不要也罷。”

他說着撩起白色的衣袍跨過高高的門檻，這時我才看清他那張漂亮的臉，他臉上是得意和溫柔的笑，可黑色的眼卻沉得像是深海的水，沒有一絲光亮。他看向我伸出手道：“小狐貍，過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兩章這一卷就要完結了，之後就進入完結卷，月底應該會完結~~

☆、80尾聲一

不知道為什麽,那一刻我心裏就像是卸掉一個沉重的包袱似的,臉上揚起輕松的笑容朝他跑去，卻在半路被瑞南攔了下來。他看着我，眼底是一片我看不清的霧霾：“不要去。”

我看了他一眼，繞過他時只聽見他說：“醒來後,不要後悔。”

我停了下來，笑道：“我從不後悔。”我不想再去看瑞南的眼睛，因為那一直纏繞着我的夢，那雙冰冷且無情的眼一直不斷的在我耳邊讓我不要回來，回來,不回玉狐山嗎？可是為什麽現在你卻要求我留在你身邊,你不是一心想要我走嗎？

我那句話并不大,卻回響在空曠的殿堂，我看到小青蛇眼底深深的笑意。

小青蛇握住我的手将我輕輕一帶，沒有說一句話，也沒有任何眼神的交流，他臉上雖然柔和，但我知道他心中還是有怨念的。

耳邊響起風聲，那火燒似的雲在我們身邊穿過，他聲音飄飄渺渺：“你下次再跑，就不是今天這麽簡單了。”

“你确定我真的是炎神？”我看着他腰間別着的玉扇問道。

小青蛇沒有說話，只是擡起我的下巴不讓我再看着他腰間的玉扇。他的頭發有些淩亂，但依舊掩飾不了他的鋒芒。“你就是你，與炎神無關。”

“你不怕我報仇嗎？”我臉上揚着燦爛的笑問他，語氣是沒有半點漏洞的平靜，但說完後我心跳加快，喉頭也發緊的不敢閉上。

我話一說完，小青蛇向我伸出的手就在空中停了下來，轉而撫摸上我的臉說道：“不怕。”他面色平靜，聲音溫柔。

我看着他的眼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就見他輕輕的彎起嘴角：“是或不是有那麽重要嗎？”

重要。我在心裏默念。我閉了閉眼，睜開朝前方無盡的天空看去：“不重要。”

小青蛇溫暖的手将我有些冰涼的手緊緊的握住：“你就是你，最真實的你。”

我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他的臉。

“你為什麽會來？”我垂頭問道。

“我說過要帶你看無上景色。”他一身白衣在火燒雲的照耀下染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芒，整個人就像是披了一件至高無上的象征着權力和帝位的皇袍。他的臉在橘色的光芒照耀下顯得格外溫柔，只是……我的搭在他腰間的手，不小心碰上冰涼刺骨的玉扇。

我心快了幾分，一種很陌生的感覺在我心底升起，讓我覺得很酸。“不用當心。”小青蛇安撫着我的背：“就算沒有預世書我照樣能夠統領三界。”

我的胸口有點痛：“我已經幫不到你什麽了。”

小青蛇将我抱緊，将我的臉深深的埋進他溫暖的胸口：“我不許你幫我，你只要在我身邊，就是我最大的欣慰。”

我大紅的喜服和他染上金色光暈的衣袍，是那麽的刺眼和不協調。“為什麽一定要當天帝呢？”我問他。

小青蛇修長的手指撫摸着我頭上的發絲帶着笑意柔和說：“以前是為了自保，可是後來……”他停了停，手也離開了我的發：“是為了保護心愛的人。”

然後我就想起渾身火紅美麗絕倫耀眼無比的曼珠，說道：“你還在找你母親嗎？”

半饷頭頂都沒有傳來聲音，當我按耐不住的想要脫離他的懷抱去看他時，他才悠悠的說道：“那已經不重要了……”

在以前我一直不理解，為什麽天後明明不是小青蛇的生母，而朱雀以及織女卻對他格外上心，當我那天近距離看到曼珠後才恍然大悟。曼珠和天後很像，雖然她們的五官沒有一個相似，但是……她們看起來都那麽的年輕，只是天後看起來小的多，而曼珠在穿上女裝後就顯得格外妩媚動人，一颦一笑都惹的人為之蕩漾移不開眼。

我知道小青蛇一直都很想找到他母親，一直很想。那時的我經常在月桂樹上透過他辦掩着的窗戶看到他時常凝神的看着手中的黃色絲巾，我也記得那時他為了要回那黃色絲帕而被我捉弄所發下的誓言……

我張開了口，想要告訴他實情，卻被他溫熱的手止住：“我們不要再說這些，說說這大好河山吧。”

“好。”我點頭，“聽說淩霄殿是屋高百丈，我想去看。”蔓珠說過，要我去那裏等她的。

“好。”他點頭，志驕意滿。

他帶着我穿過寧靜的沒有半點人煙的天宮，偶爾會看到一大隊帶着青色頭巾繡着三簇火焰标記的天兵隊，那印記和我額上的一模一樣。

曼珠讓我将小青蛇帶到淩霄殿，只是……我看着小青蛇輪廓剛毅卻又帶着柔和的下颚，不知道為什麽平靜的心一下子被懸吊了起來。

曼珠說她會處理好一切，她說小青蛇不會有事，可是……一個可怕的想法從我的腦海裏冒了出來，如果曼珠是騙我的呢？略帶沉重的呼吸聲在我耳裏響起，我擡頭朝小青蛇看去，卻見他一臉平靜的看着我，他黑黑的眼眸裏是我慘白的臉。“不要怕。”他說。

我深吸一口氣，平穩自己的呼吸：“我不怕。”我堅定的說完，讓後別過頭朝前方看去。

淩霄殿前的四獸石發出屬于他們各自的四色華光，只是現在那華光中，屬于朱雀、白虎和玄武的華光全都黯然的沒有一絲光彩，只有代表着小青蛇的那一尊石像散發出青色的光芒，對了，我都忘記了，他是青龍。

“他們呢？”我問道。

小青蛇臉上揚起嘲諷和蔑視的笑容：“一月前奉天帝指令圍剿下界作惡的魔族去了。”

“回來怎麽辦？”

“回不來了，”小青蛇笑的十分自如，可眼裏卻滿是殘忍：“我廢掉了他們的仙籍，他們永遠也回不來了。”

小青蛇說着帶我走進那恢宏雄大的宮殿之中，只見那高高聳立的帝座此時沒有了萬丈的金色華光，只見到孤零零的王座，還有王座前象征着最高調動和統治的權杖。

“這樣真的可以嗎？”我皺眉看着那權杖，沒有預世書，就算得到了權利，也并不能服衆。

“天帝親自下的谕旨，在他去到蓬萊修養期間天庭一切大小事務皆由我處理。”他笑的高傲，我的手卻不知道為什麽滿是汗水。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響起吵鬧聲，嬰兒脆生生的哭聲刺得我的心髒劇烈收縮。接着一個天兵從門外被丢了進來。

小青蛇的親信全都被派往其他地方，淩霄殿因為早已人去樓空所以并沒有很多人把手。“……你們擔當的起嗎！”碧瑤的聲音越來越大，我轉頭看到一臉凝神看着大門的小青蛇，突然很想躲起來。可小青蛇握住我的手絲毫不放松。

碧瑤還是和以前一樣喜愛穿着碧色的衣裳，只是她手中用緋色襁褓包着的嬰兒在他手中顯得格外的刺眼。

碧瑤的樣子沒有太多的變化，只是以前頭上那些華貴的裝飾全都不見，如今只是素雅的插着一根白玉發釵。也許是因為才剛剛生産沒有多久，碧瑤的臉色看起來滿是疲倦，只是她在看到我時，那本疲倦的沒有血色的臉頓時變得更加慘白了。

我眯起眼睛，想要看清楚她臉上的表情卻怎麽也看不清楚。

碧瑤闖進來後，幾個天兵驚慌的跪在地上，一時間雄偉神聖的淩霄殿裏只聽得到嬰兒的啼哭聲，格外悲涼。

“碧瑤，別讓我厭惡你。”小青蛇打破了表面的平靜，他神色如常的看着碧瑤，臉上沒有一絲因為被碧瑤撞見我們再一起的尴尬或者憤怒，他面色如常，嘴角依舊帶着閑适的笑容，安然的宛如置身事外。

小青蛇的聲音終于将面色蒼白的碧瑤喚醒，她空空的眼神頓時變成了淩冽的刀，就像是要将我千刀萬剮。她僵硬的臉上浮現出詭谲的笑容，看着我道：“風水輪流轉，現在變成我貿然闖入了。”她笑起來，伸出空着的手指向我語氣失控的朝小青蛇喊道：“表哥就是為了她要将我和阿烨下放到栖鳳山？”她雖然是疑問句，可語氣滿是是肯定。

我心裏覺得難受的不行，我和碧瑤并沒有什麽過節，為什麽碧瑤每次都要處處針對我呢，她想要置我于死地的那件事情我都沒有怪罪她，為什麽今天又給我安個莫名其妙的罪名，真是當我好欺負啊！

我拳頭一緊正要出口反駁，小青蛇的聲音就不大不小的響起，不硬，但卻容不得人拒絕和置疑：“是。”

我那要出口的話頓時憋在了胸口中，只覺得胸口悶的不行，轉頭只見小青蛇神色如常，可眼神卻是從未有過的決絕，冰冷和無情。

嬰兒的哭聲漸漸變小，無力的抽噎着，聽的格外叫人心疼。“原來表哥是去接她啊……”碧瑤臉上滿是笑，可那笑容看起來卻格外的悲傷，連我都覺得有些于心不忍。“連麒麟鎖也不要了麽……？”碧瑤自嘲的笑着低下頭來，她搖着頭口中不斷念叨着最後一句。

就在我以為她已經心灰意冷的時候，她突然猛的擡起頭，臉上是急切倔強的看着小青蛇，不放棄的說道：“表哥就不怕沒有喻世書而失敗嗎！”

小青蛇一聲輕笑，像是在嘲笑碧瑤無用的掙紮，他撩起眉，臉上是溫和的笑，眼神卻又滿是輕蔑：“我以勝，何來敗。”

碧瑤咬了咬唇，那抱着嬰兒的手似乎特別用力，剛剛止住哭聲的嬰兒此時又大哭了起來。我看着那緋色襁褓裏的粉嫩娃娃，一陣心疼。反倒是這兩個做父母的，對自己血肉的啼哭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應。

“我為了表哥，将族人全都遣送關押在栖鳳山，如今表哥要将我下放回栖鳳山，可我既然是你的妻子自是絕不再回去……”碧瑤說着，剛剛還詭谲笑着的臉頓時就變得悲傷起來，我看到一滴眼淚從她的眼眶中滴出。天界是不準有眼淚的，流了淚的神仙，便是和凡人無異，就如玉兔，在流淚後就從月神而變成了一個連仙籍都沒有仙寵。

小青蛇一直冷眼旁觀着碧瑤，自始自終不再說一句話。

“我為雀族族長，可以感受到每一個族人的氣息。舅舅的氣息從昨日起就開始異常，此時肯定已經知道宮變，雖然鎮守魔界的天兵不過十二萬，但若他将天帝天後從蓬萊救回，勢必會發生翻天變化。”碧瑤頓了頓，說道：“只有我才可以阻止他。”說完，她鎮定的看向小青蛇，滿眼的睿智，毫不妥協，就像是一場談判。

小青蛇垂眼看着碧瑤，輕聲說：“可惜了。”他饒有深意的說道：“他有命進來，沒命出去。”

碧瑤一愣，好久才反應過來。只是她臉上再也沒有悲傷的表情，反而是很釋然的看着小青蛇說：“既然表哥心意已決，我再強求也沒有用，只是……”她說着看向自己懷裏的嬰兒：“表哥可以忘記我們之間的情分，但阿烨是你的親子，我只希望表哥能夠留着阿烨，不至于跟着我受苦。“

“可以。”小青蛇說完就示意碧瑤身邊的天兵接過那依舊啼哭着的嬰兒。只是當那天兵要從碧瑤手中接過嬰兒時，碧瑤卻又收回了手将那嬰兒緊緊抱住。嬰兒因為感受到了母親的懷抱不再哭鬧，小聲的嗚咽了幾句後就止住了哭聲。

碧瑤臉上露出母性的慈愛，輕拍着嬰兒的背向小青蛇說道：“阿烨一向怕生，但你是阿烨親父，怎麽說也是不會怕你的，我還是将……”

“放地上。”小青蛇不再去看碧瑤，冷漠的轉過身。

我看到碧瑤瞬間揪起又馬上舒展開的眉頭。她對小青蛇這一舉動沒有絲毫的反感，至少在我看來是如此，她臉上帶着尴尬的笑容，低下頭掖了掖襁褓。

我看着那眼睛溜圓的小嬰兒，怎麽也不忍心碧瑤就此放在那冰涼且滿是雲霧的地板上。“我來抱他把。”我上前一步開口說道。

☆、81尾聲二

碧瑤的頭一直低着,看不清楚任何表情。只是小青蛇別過頭看我時,眼裏滿是拒絕。我朝小青蛇擠了擠眼，小聲的說：“怎麽說也是一個小娃娃，你怎麽可以這樣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放在地板上呢，你既然不願意去抱,那我總行了吧，我身上都是你的味道，他一定不會嫌棄我的。”

小青蛇皺起眉頭看了我良久，一直握住我的手才松開來。一松開，手就明顯的感覺到冰冷,我手指一抹，才發現手心裏竟然全都是汗。

我走下臺階，在離碧瑤不遠的地方站定，小心翼翼的查看碧瑤臉色。但碧瑤這次并沒有如之前一樣，相反很大度的朝我一笑。或許是看開了吧，亦或者是……

我沒有再向碧瑤走過去，反倒是碧瑤擡起頭，滿臉平和的說道：“以前的種種是我對不起你……”她頓了頓，抱着嬰兒的手開始有些顫抖起來：“但一切都和阿烨無關，如果不在，希望你能……”

“你放心，我會對他好的。”我對碧瑤的話不屑一顧，順便也又些鄙視碧瑤。我這個人雖然是小青蛇教養出來的，但是我可不像小青蛇一樣的小心眼好吧，我可大度。

我這句話一出，碧瑤的神色安定了不少，但手仍顫顫巍巍。只見她緩緩朝我走過來，站定後又看了手中快要熟睡的孩子一眼，最後才滿是不舍的伸出手來。

我從來沒有抱過孩子，于是就直接伸出一雙手去接。就在那緋紅色的襁褓要觸到我手尖時，

那剛剛還在碧瑤手中的孩子竟然被她狠恨的向上一抛，在我還來不及呼喊時，碧瑤就閃到我身後，接着她碧色的水袖就從後而來，繞過我的肩膀将我禁锢住。

我低頭，眼睛被七彩的光迷得睜不開眼，一陣眩暈中我大腦飛速的急轉起來。孔雀翎。我脊背一涼，碧瑤竟然想要用我來威脅小青蛇，她未免太看得起我了，小青蛇決定的事情是絕不會改變的，即使碧瑤用孔雀翎脅迫我，想必也不會有絲毫用處、

雖然隔着層層衣物，我還是能感覺到那低着我胸口孔雀翎的刺痛。

“表哥何以如此絕情，難道就是因為我是雀族之人嗎！”碧瑤的聲音從我身後響起，她因為鉗制着我，所以我能夠從後背感受到她起伏不定的胸膛，還有她紊亂的氣息。她聲音帶着顫抖。

因為碧瑤的舉動，天兵們都拿起兵器準備随時朝碧瑤進攻。碧瑤此時已經完全沒有了先前的懼怕，臉上滿是得意之色：”你們敢過來，我就殺了她。”

“你以為可以在我眼皮底下殺了她嗎！”小青蛇聲音在神聖淩霄殿內回響，就像是末日的宣判，冰冷無情的叫人寒毛四起。

碧瑤并沒有因為小青蛇這冰冷陰沉的話而退縮，她興奮的顫抖着手，聲音是從來沒有過的愉悅：“碧瑤當然知道不是表哥的對手，可是……”我的背後傳來碧瑤尖細的笑聲：“難道你忘了那日我們在石鏡看到的結局嗎！”碧瑤底氣十足，連帶着說話的聲音也變得高傲了起來。

小青蛇在聽到碧瑤說的這句話後眼神急速的閃了一下，但很快就恢複如常，剛剛在上的說道：“我會在那之前殺了你。”

“表哥，沒有人可以違抗天命的。”碧瑤興奮的提高了聲音，“我沒有妄想過你會愛我，但是能夠讓表哥在想起這個賤人時都會想起我，我已經十分滿足了。”碧瑤說完哈哈大笑起來，她別過臉，看我的眼裏滿是濃濃的殺氣。

我被那七彩光刺得頭腦一片空白，連身體都不受控制起來。只聽殿外傳來打鬥聲，不消片刻，我就聽到一沉着穩重的聲音想起：“碧瑤，放下孔雀翎！”那聲音帶着些喘氣，聲音卻也滿是威嚴。

“怎麽辦？”

當那三個字出現在我腦海裏時，我想的并不是自己該怎麽辦，而是小青蛇改怎麽辦。朱雀果然如碧瑤所說闖進天宮，那此時被囚禁起來的仙家們是否都被朱雀解救出來？那天帝和天後呢？如果這樣小青蛇不是陷入了無可挽回的絕境中……

我皺起眉頭極力的想要透過那七彩的光朝小青蛇看去，卻只能看到那站在臺上高高在上的一抹白色的身影。只聽他聲音冷淡且從容不迫的說道：“時間掐的還真是及時，既是我不去救她，她身上的熾龍鱗刀也會保她毫發無損。”

小青蛇這麽一說，我這才想起我還有那把水果刀。水果刀，水果刀……我頓時差點被自己蠢得口吐白沫。可是當我在心中呼喚水果刀時，卻怎麽也換不醒來，我這才想起，當日我刺傷小青蛇後，因為愧疚所以就将水果刀埋在我大天山的秘密基地裏了……

碧瑤聽了小青蛇的話，那低着我胸口的手動了動，說道：“我只曉得那石鏡的預言，我今日既然已經和表哥鬧成這樣，自然再也沒有想過茍活，用我的命去換她的命，很值！”

“碧瑤！”朱雀聲音強硬：“放了她！”

“放了她？”碧瑤冷哼，“舅舅難道不知道這個賤人就是炎神的元神嗎？放了她？舅舅難道也背叛天界了？”

“放了她，天宮依舊是你的家。”朱雀說。

“我的家？”碧瑤大笑起來，“我夫君都不認我了，何來家？”

碧瑤說完，小青蛇冰冷的聲音就從大殿上空傳來：“你們以為挾持了炎神的元神就可以逼我就範嗎？”我感覺都一雙滾熱的視線落在我的頭上，想要睜眼去看，卻只見到白色的華光：“你若死了，我要他們全族償命！”他說完，話風一轉：“朱雀你太讓我失望了，我給了你那麽長的時間，你卻現在才來，不過沒關系，甕中捉鼈我勢在必得。”

恍惚中，我好像在一片空白中看到了小青蛇的眼，他的眼神滿是堅定，就像是在告訴我不要害怕。

突然，一股滾熱的液體噴灑在我的臉上，一片模糊中我看到了小青蛇略帶嚴肅的臉，還有碧瑤聲嘶力竭的痛苦喊叫。

碧瑤？我擡手朝臉上摸去，只見手指滿是猩紅？那是碧瑤的血嗎？

我看到碧瑤握着孔雀翎的手臂在掉落在地上，随着臺階而一路翻滾向下。一股力瞬間将我從碧瑤的鉗制中拉扯出來。耳邊是呼嘯的風聲，我用力的睜着眼，看着眼前極其熟悉的面容：“我說過不會讓你有事。”

我突然覺得眼前的這個人就像是地獄來的惡魔，我想起那個滿是黑暗的夢，那個穿着金色衣服，雙眼漆黑卻又如星光閃亮。他手持滴血的玉扇劃過那護在我身前那人的脖頸時，他的臉上眼神和現在一模一樣，殘酷且充滿殺戮。

碧瑤痛得在地上打滾，鮮紅的血液随着她的移動而浸在那碧色的衣服上，紅配綠，讓我有點呼吸不過來。

我用力的推開他，卻沒想到一推我就出去了好遠。

他收回落在碧瑤身上無情的眼，嘴角帶着嘲諷的笑。但在看到我時，那臉卻變得溫柔起來，他說：“小狐貍快過來。”

我搖頭，甚至不敢去看他。

他眉頭輕輕蹙氣，握着扇子的手一擡，朝碧瑤看去：“殺了她就沒事了……”他聲音溫柔，就像是寵溺的呢喃。

我看着那玉扇從小青蛇的手中脫落直朝碧瑤飛去。突然，飛落到地上的獨臂動起來，那根七色的孔雀翎孤注一擲，發出強亮的光朝我猛然襲來，不……錯了！它并不是朝我襲來，而是……恍然間，我看向身邊的小青蛇，他面色冷峻，手裏的玉扇早已經向着碧瑤的身體飛去根本無法再做變更。

不行！我的心狂跳了起來，如今小青蛇失去的一半修為全在這裏，熾龍鱗也剝了下來為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