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10.8

第84章10.8

他說時聲音平靜如水,但我知道他說的是真的。我如今已經回歸神體自然是不害怕他,但是我看着他的眼睛,卻突然想起最後那天他溫柔的看着我的樣子,不覺竟然好生覺得心酸。

“笑?你以為我殺不了你嗎?”他說着,眼裏便是電光火石。

可就在他剛剛說完最後一個字,一個聲音就急切的響起來:“主上快放下手,那位是……炎神……”

他一聽,手裏的玉扇一頓,看我的眼變得深邃而複雜起來。

我嘴角一勾,冷冷的笑道:“熾神已經殺了我父親,難不成現在又想來殺了我?”

我一說完,他的眼睛有片刻的松動,但很快,他就微笑起來,一臉的溫和無害的淡然道:“那麽,炎神現在是想為令尊報仇了?”

我的手一直緊緊的抓着,許久未修剪的指甲一直戳到肉裏,很痛。我讨厭這種感覺,讨厭因為他而喪失了自我的感覺。

我想起那時有人和我說過,總有一天我會為了他而哭。但是當我真正醒過來看到眼前的一切時,卻連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那幾百年的事情,對于如今已經一萬五千歲我的來說不過是滄海一束。本以為,當我擁有了所有的記憶後,不會再去因為那幾百年所發生的一切而牽動自己的內心時,才發現,那些記憶,在我的心中竟然是那樣深……

我是那麽的疼愛阿南,但阿南依舊背叛了我,所以在脫離神體時,我故意少帶走了一魄——愛。本以為如此便可安然度過一生,卻沒想到,終究逃不過天命。我每夜每夜的睡不着,因為一閉上眼,我就想起了他的味道、他的溫度,以及他和我說的,卻沒有實現的話。

但如今,因為有了從前的記憶,我已經能夠完全客觀的去看待那一份感情,那一份微薄的、可憐的,甚至都沒有孕育過的感情。即使如此,為什麽我的心卻還是好痛……

指甲掐入肉是那樣的疼痛,手掌散發出來的汗侵蝕着指甲戳破的肌膚。我面不改色:“如果六殿下的命可以換來家父的重生,我會毫不猶豫。”

“焱神很自信?”他問我。

我沒有說話,只是看着他毫無波瀾的眼睛,回想着他溫柔的目光,我想我終究還有些放不下的。“前塵過往、往事雲煙,我不會去強求。”說着,我別過臉不再看他,我早已經決定要放下一切的。

他嘴角噙着笑:“炎神說的好聽,既然如此為何還要偷走我的東西。”

“我沒有偷你的東西。”我說着,不再看他……那是你……送給我的。

“還給我。”他說。

“好。”深吸一口氣。面色平和起來,我笑着轉過身打開床邊的箱子,拿出那個用層層布料和封印包裹住的小刀遞給他。

他皺眉,看着手裏的東西,問我:“這是什麽?”

手有些顫抖,好在聲音毫無破綻。我說:“這東西,您應該是知道的。”

他緘默不語,将刀柄別再腰間,轉身而走,潇灑的背影卻怎麽也掩蓋不了滿身的孤寂。

我想,我還是不要再呆在這個滿是回憶的地方罷……

許久沒有回玉狐山的我,才剛剛進門就被小二施攔在了門邊。

“誰來了?”我笑問。

小二施一臉緊張的說:“沒,什麽人也沒有。”

“沒有人那就放我進去呀。”

小二施的額頭冒出細細密密的汗水,我一笑,抓住他的手輕輕推開,擡腿便走了進去。坐在屋內的兩個男人看到我後皆是一愣,朱雀最快反應過來。他裂開嘴向我笑,一如從前。

阿南看着我進來,緊緊的皺着眉頭,不再說話。沉默了片刻,朱雀終于開口道:“既然炎神來了,便由她自己定奪吧。”

我側頭:“什麽事情。”我絕不會認為朱雀找我會有什麽好事情,上一世的記憶告訴我,只要朱雀出現的地方,準沒有好事情。

他轉了轉眼,思量了番,才開口:“既然炎神蘇醒過來,那麽我們天界如今也有意和玉狐山求和,炎神和熾神本就是命定的一對,我們本應該撮合才對。”

我一聽就嗤笑起來:“風神何苦說的如此冠冕堂皇,天界是怕我歸順魔界才出此下策的吧?”

朱雀似乎料到我會這樣說,他不疾不徐的說道:“難道炎神不想?”

“不想。”我還沒有開口阿南就代替我回答了這個問題。

朱雀大笑:“狐王,既然令姐以醒,你這又是何苦。”他一說完,瑞南的臉瞬間僵住。“炎神和熾神是天定的,既然如此,理應歸順天意。”

“歸順天意?”我大笑起來,“那當初天界為什麽不歸順天意,而執意要殺掉我這個屬于地獄的神?!”

“因為,以前你會斷然拒絕,但現在,我知道你不會。”他褐色的眼睛看着我,聲音滿是肯定。

我轉頭,意外的對上了阿南的眼睛。他目光深邃的看着我,粘稠的似乎想要将我拉過去。這些年,玉狐山和天界依舊戰亂不斷,從我被碧瑤殺掉的五百年間,天界一直逼迫他交出我,一次次,玉狐山,可謂名存實亡。

爹爹說過,玉狐山永遠是我的家,他說過,我和瑞南要用一輩子的時間去守護它……可如今卻滿是殘垣斷壁。

“我答應……”我說。

朱雀的背影一頓,過了好久,才緩緩說道:“好好珍惜。”

好好珍惜,我冷笑……你要我怎麽面對,一個在我眼前親手殺掉我父親的丈夫……

我的婚禮并不盛大,甚至有些簡陋。

喜慶的仙樂聲從天籁而下,周圍滿是雲霧缭繞的仙氣。這次并不如那一次,目之所及都是華貴的鞋子,而都是那掩蓋住一切的雲霧,以至于他走到我身邊時我都沒有發現。

我想起第一次和他去參加天界婚禮時的場景,那時滿是衆仙家哄鬧的笑聲喜氣洋洋,而這次卻安靜的厲害。周圍的雲霧讓我感受有些飄離,因為那過于安靜的周遭,甚至讓我伸出一種此地只有我一人的感覺。但是……我拽緊了手裏的紅绫,在明确的感受到另一端的重力時,才安心的舒了一口氣。

我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知道我以前的事情,但是在我大婚後的第一天去參見天後時,天後卻只低眼看着手中的茶杯說道:“風兒雖不是我親子,但從他出世起便是我在照料,我心知他喜歡你,所以才親自向天帝請願,你既然答應了,那就是放下了過往的一切,安心待在天宮才是。”

我低着頭,看着腳下那飄渺而過的雲霧并不說話。

“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沒資格抱怨。”

我呼吸有點顫抖,好久才平穩說道:“我知道。”

昨天夜晚我也如此一樣的低着頭,看着自己大紅的喜鞋,狠狠的抓着袖子,心跳的厲害。他的腳步有些虛浮,帶着些酒氣走進來。此時我已經不能感受到他的氣息,只能通過聽覺去大致辨別他的方向。我聽到他走到床前,隔着些距離一直沒有動。我能夠感受到他帶着些輕蔑的眼,他戲谑的說——上次沒有成功,這次又來了?

我呼吸有點刺痛,一直緊緊抓着袖子的手有些顫抖。我聽到那熟悉的腳步離我越來越近,終于,那一直蓋在我頭上的紅色蓋頭被他掀開,他拾起我的下巴,蹙眉說道:“這就是我天定的妻子?”

那一刻我的心開始無比的刺痛起來,可卻又無法言語。他松開手,轉身朝屋外走去,口中呢喃到:“我命定的妻子,不是你。”

我的手有些發抖,克制了好久,可聲音依舊顫抖:“是誰。”我想問,他是否還記得那個叫做小狐貍的仙子。

“誰?”熾風站在門邊停了下來,他的手死死的扣着門沿,看着門外的花園,他口中底喃着,聽不太清楚,只聽得他最後帶着嘲諷的笑說:“總之……不是你。”

那一刻,我連呼吸都開始顫抖起來。我看着那沒有了身影的門,沒有了他任何的印記,甚至連味道都随風消散掉了,只留下,那花園中,盛開着月桂花的蒼老大樹。

神仙生性寡淡,所謂的夫妻不過是有名無實罷了,一如我和他,相敬如賓。

天界的日子總是難捱,但我活了一萬五千年,除卻上一世那幾百年外,也都是這麽過去,倒也不覺得無聊。炎獸很喜歡我,星鴉也是。我想他們應當是認得我的,因為每當我做出一如前一世的表情時,他們便馬上意會的知道自己該幹什麽。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興許是沾染上了那幾百年的習性,賴床的毛病是怎麽改也改不過來,那天我拿着一個饅頭在園子裏到處找炎獸時,竟然不知不覺的跑到了我以前的卧房。

說起來,我以前的卧房雖然不寬敞,但是采光極好,且剛巧緊緊的挨着熾風的房間。那天我也不知道是吃錯了什麽藥,,按道理來說,像我這種修為的人,應該是沒有了一切的好奇心,但我卻鬼使神差的推開了我以前卧房的門。

“你來了?”熾風的聲音輕飄飄的。

我一愣,心頓時跳的飛快,我知道,其實我一直在期待的。但是……“一沙是誰?”

紗窗全都被蒙上一層灰色的布,将整個房間的采光全都壓了下去,他站在陰暗的裏,常年沒有通風的房間使得他整個人都朦朦胧胧。

我沉默了良久,隔着層層的陰影看着他的臉,然後問:“你認識她?”

他垂下眼,然後又倏地睜開:“只是……好奇……”他說着,別過頭不再看我,而是盯着牆面。

我扶着門框走進去,屋子裏十分的暗淡,但即使如此我也看清楚了屋子裏滿滿一牆壁的畫卷。此時他手裏拿着一只筆,垂着,看着畫中的女人。

牆上又很多女人的畫像,從身材來看是應當是同一個人,身材嬌小,動作或輕快或狡黠或可愛,什麽都有,獨獨沒有憂傷。我的眼睛看着那些牆上的畫卷,有些痛,心裏像是被什麽堵着呼吸不過來。咬着嘴唇,終是問出了口:“它們……為什麽沒有臉。”

頓了頓,就在我以為熾風不會回答我時,他終于開口:“因為……我不記得她的臉。”

眼睛好痛,好酸,突然,只覺得眼眶一熱,有什麽東西就順着我的眼角流了下來。他沒有看我,我不着痕跡的用手一擦,然後笑道:“不記得,為什麽還要畫。”

“因為,在畫她的時候,很安心。”他轉頭看向我:“她才是我的妻子。”

作者有話要說:馬上就要完結了,結局總是難些的,寫到這裏,心裏真的很難過……

但是結局肯定是HE的~~小小的透露一下,小青蛇和小狐貍還會有個可愛的女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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