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六點半的陽光還不算火辣，蟬鳴卻略顯煩躁。
近幾日一直躺在床上的齊正陽明顯感到睡眠質量在下降，早上5點多就開始迷迷瞪瞪半醒不醒，索性拖着還沒好利索的身子，穿上西服去趟單位。雖然，已經決定要辭職，但是交接工作還是要做的。
下樓看齊峰正在擺早飯，覺得久違的親切感攏了上來。多少年以前，自己剛搬過來和齊峰單住的時候，齊峰就是這麽早早起來弄好早飯，然後趕去大學上課的。一晃，自家大哥都開了幾年公司了。
不怪齊正陽這麽久才發覺最近是齊峰做早餐這件事，他可是一回來就被打得下不了床了。
“哥，早。”簡單的打了聲招呼，換來齊峰上下的打量。咧開嘴“嘿嘿”笑了兩聲，“哥，我去趟單位，做交接工作。”
齊峰點點頭，“我送你去，你開車不方便。”
知道自己大哥指的是什麽，齊正陽有些不好意思。把齊正陽送到單位，齊峰交代了幾句就往家開。到了家，車還未熄火，就聽見許琪的高嗓門“自己摔的能摔成這樣！肯定是他又打你了。”微微有點頭痛，真不知道該怎麽和這個妹妹溝通。永遠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平時鬧騰鬧騰也都還說得過去。可一旦觸及到板子這個問題，立馬跟炸毛的小貓一樣，全身戒備，随時準備攻擊。
進了屋，許琪要吃人的眼神就嗖嗖的射過來。小丫頭半咬着嘴唇，挑着眉頭，手攥成一個拳頭定在沙發上。對面立着頗為無奈的懷墨辰，回頭用“沒瞞住”的眼神看着自己。楊光也一改往日勸架的角色，優哉游哉坐在餐廳裏吃飯，完全不理會小孩子們。齊宇陽的表情就比較豐富。忘了起床晨練的他低着頭看着地面，又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眼睛時不時往上瞥瞥。
“怎麽了這是？”齊峰覺得許琪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人販子，自己這麽随口一說，倒像是逃避問題。活像小偷看了警察以後無辜的問“警察同志，這是怎麽了？”屋裏的氣氛不那麽好，盡管齊峰的口氣很随和，甚至還有笑意，許琪的眼神還是那麽兇狠，不搭理他。齊峰側了側身子，望着齊宇陽。齊宇陽立刻觸電一樣縮回四處游離的目光，把頭低得深深的。“晨練沒？”
“沒……”“那還不快去，你想大中午跑步？”齊峰看着齊宇陽畏畏縮縮的樣子，擡手給了一下。齊宇陽還沒怎麽樣，一旁脾氣正大的許琪卻急了“你幹嘛又打人？”
齊峰一時卡住了。剛剛哪算打人，充其量算告誡地拍了一下，這小丫頭怎麽反應這麽大。
“……姐，不疼。”齊宇陽，也不敢直呼其名了，弱弱地叫了聲“姐”，頗為無奈地道。真的不疼。接着，齊宇陽想起許琪挨揍的那次。那天，二哥揍自己的時候許琪沒有這麽大反應，似乎後來她自己還被揍了，都沒有這麽激動，也沒斷了二哥的糧，也沒怎麽樣的。怎麽輪到大哥這兒，就強烈抗議呢。或許齊思思知道些情況，可是一向起得早的思思竟然沒有下樓。齊宇陽看看這似乎不大好收場的局勢，說完這句給懷墨辰使了個眼色，蹭蹭就繞着樓晨練去了。
許琪在心裏回了一句“不疼……才怪。”目光繼續聚焦到齊峰身上。那麽一瞬，她看着齊峰無奈的表情，深深的感覺到自己多管閑事了。人家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她攪和個什麽勁。但，這也太家庭暴力了吧？人家弟弟一個個對他尊敬的不得了，他就可以随便打人了嗎？目光更是泛着刀光。
齊峰自然沒有放過許琪眸子裏瞬間轉換的情愫，只是還沒來得及說話，楊光敲敲桌子道：“吃完了！幹活去喽！”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從自己和許琪中間那麽點夾縫中穿過，帶着拍了拍一旁站着的懷墨辰，拐帶上樓了……碩大的客廳只剩了他們兩個人。
“……”“……”“……”一直就這麽僵持着，齊峰率先松了口氣：“聊聊？”
才不要跟你個暴力狂聊天……許琪一邊這麽想，一邊已經很自覺地在沙發上坐了。既然許琪坐下來了，齊峰也沒有站着的理，隔着一個人的距離坐在旁邊。許琪心裏立刻萌生出一種壓抑的感覺。這個暴力狂，即使面容帶笑，都能感受到一股剛毅正派的氣場。就像臉上貼着“正派”的符咒一樣。許琪自己本來覺得自己很在理的，現在又猶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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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二哥鬧，是因為害怕自己還不曾融入這個家，二哥可以讓着自己。和大哥鬧，是因為氣不過他老擺家長架子，大哥也可以由着自己鬧嗎？自己不是上次就已經明白了家法在這個家的意義了嗎？不是已經決定接受了嗎……偷偷瞄一眼齊峰，一副“有什麽意見你說吧，我會好好聽”的樣子。許琪頓時覺得自己就是一個不講理的小孩子，哥哥在百般遷就自己。
不對不對不對！明明是他的錯！許琪氣惱自己的搖動，對自己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再看齊峰的時候，還是那副樣子，但是許琪卻看出了另一種意思“有什麽意見你就說吧，分寸你自己把握。”
齊峰本打算和許琪好好說一說，卻發現許琪每看上自己一眼，就低頭變幾次臉色。心裏也不免嘀咕這個小丫頭在想什麽。
“許琪？說話。”齊峰揚着音調叫了一聲，最後卻還是把語音降了下來。不習慣哄人的他似乎已經盡力溫柔，怕吓壞了這個沉浸在自己世界裏的丫頭。
說什麽？許琪擡頭用茫然的眼神掃了一眼客廳。“大哥，你一回來，先打了二哥，又打了齊宇陽，又吼思思，懷墨辰你今天也不放過？你有什麽心情不好，工作問題，你能自己解決，別拿小的出氣嗎？……”
“你有什麽心情不好，工作問題，你能自己解決，別拿小的出氣嗎？……”
“你有什麽心情不好，工作問題，你能自己解決，別拿小的出氣嗎？……”
“你有什麽心情不好，工作問題，你能自己解決，別拿小的出氣嗎？……”
“齊峰，把工作上的情緒帶回家裏的人，是一個失敗者！”另一個聲音——低沉，嚴肅，在齊峰耳邊回蕩。早上打懷墨辰，是因為和楊光聊了那邊局勢，心急了吧。嗯——齊峰心裏給自自梳理了情緒，面上卻是冷了一色：“我拿他們出氣？”原來許琪是這麽想自己的行為的。
“……”許琪明顯停頓了一下，“二哥不是你的問題，齊宇陽那個不是你的問題，懷墨辰呢？他昨天剛回來，他能有什麽錯？抛開他們不說，思思錯哪裏了？你幹嘛吼她！她在家裏過的比我這個後來的都小心翼翼，你憑什麽沖她發火？你不是拿她出氣，你是什麽？”說到後面越說越氣，語氣越來越強硬，嗓門越來越高，已經到了控制不住的邊界。許琪就是這麽爆炸了。
“……”齊峰本想出口斥她無理，卻在聽到齊思思的事情後放棄了。這個丫頭，明明沒理，也要抓住對方的一點點的瑕疵，放大放大再放大，從沖動就可以解釋的層次上升到欺負弱小的人品問題上去。“把事情分清楚，不要殃及他人。”“做事情不允許一點瑕疵。”齊峰在心裏給自己默念了一遍。腦子裏勾勒出起一個冷峻，穩重的面孔，曾經也跟自己強調過這些，倒是許些時候不見，把這些都淡忘了。齊峰想着，嗯了一聲，說：“齊思思的事是我脾氣不好，我會跟她道歉。”說完擡眼望了一眼語塞的許琪。
許琪從沒想過這個大哥會認錯道歉，她以為做慣了家長的人都會忘掉審視自己的錯誤，把一切歸結給小孩。本打好腹稿的話，通通沒了價值。她望了望齊峰，望了望自己的手“大哥，我知道不是都是你的錯。”
“我知道我們做得不夠好。”
“但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我們都希望可以好好的相處，而不是被你拍的起不了床。”
“你好好說，我們也會認識到錯誤。”
“我想，一家人可以為在桌邊說說笑笑——”而不是每次都有一兩個人別扭着或者缺席……最後一句，隐沒在齊峰複雜的面色上。
齊峰的身體霸道地占了許琪所有的視線，一直沉靜的臉色有了些變化。“好！下次回來我注意。”最終，齊峰露出笑容，認真地對着許琪，承諾……
作者有話要說： 晚了好久，抱歉，鞠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