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确認錦涵跑到安全距離後,時一淩才可以轉過頭專心面對沈沢。
——我打不過他。
從沈沢攻擊他的第一下時一淩就意識到了這麽一件事。哪怕他身上攜帶者各式各樣的法器甚至神器,但這些法器大多需要其他能力者注入元素能力進去才能更加靈活使用。
況且,眼前這人很強,或許比學院內的老師們都要強得多。
“一個能讓水轉化為冰的能力者。”時一淩不自覺地喃喃道。
時一淩在很多書籍中了解到:在這個世界裏,水能力者基本都是走治愈師和天氣控制這些攻擊性不太強的路,能殺人的也基本只有想辦法讓人溺死。
之所以水族會這樣,就是因為純正的水族無法控制水讓其結冰。第一個讓水結冰的人成了整個大陸的噩夢——冰皇。
所以只要能将水結冰的,基本可以确定是個混血了,還很有可能是冰皇所制造出來的魂使的後裔。
只是這個混血為什麽要刺殺自己?
不等時一淩繼續思考,他就聽到了自己盾牌裂開的聲音。
這才十五分鐘不到!眼前這個刺殺者竟然就将它給打裂了?!
盾牌只要裂開一條縫,那麽只需再來一兩次相同的攻擊就能将盾牌徹底擊碎。
“媽的!”時一淩抽了抽自己的腳,冰塊已經透過布料凍住了皮膚,就算吧褲子和鞋子都脫了也無法逃離。
只有十幾分鐘的時間!
錦涵再怎麽迅速也不可能這麽快将救兵叫來,看着眼前這人軟硬不吃一心殺人的模樣,時一淩心一橫,為了保命他只能冒險攻向自己腿上的堅冰了。
“咔嚓!”
冰塊斷裂發出了巨大的聲響,時一淩舉着自己的手,這個聲響讓他本就緊繃的神經差點崩開,他大喘着氣,好一會兒才确定自己根本還沒來得及下手,腿上的堅冰也仍然完好無損。
那麽……這個碰撞聲的來源——
時一淩先感到眼前一片火紅晃得他眼睛一花,随即聽到了宛如從地獄中傳出來的嘶吼:“沈——沢——”
即使被火焰包圍,時一淩仍感到徹骨的寒冷。
這個聲音……
這下什麽危險不危險都被時一淩抛之腦後了,他看着擋在他眼前的人。
在冰塊克制自己的不利條件下仍一次又一次重擊着面前的對手,哪怕要用高出幾倍的能力輸出也狠狠地打向對手。
比記憶中高出不少,瘦弱的身板也不複存在,結實的肌肉紋理透過利落的夜行衣充分地展現了出來。
若不是那還有幾分熟悉的聲音,時一淩大概都不敢認人。
時一淩幾乎确認眼前這個人的身份了。會來救他的火系戰士,他只知道一個人。
“于……戰舟?”時一淩聽見自己因為驚訝而有些變調的聲音,“是你嗎?于戰舟!”
只見面前人身形一頓,但很快就恢複原狀繼續沉默地攻擊。
不久後,沈沢忽然向後退了幾十米。
“承認吧于戰舟,你還是狠不下心。”沈沢眼中的冷漠帶着一絲戲谑,“這世上最失敗的,就是連自己都騙的人。”
于戰舟拿起短劍,劍刃上帶着精純的火焰,哪怕是冰系的沈沢被刺中也是非同小可,可他卻毫不猶豫地朝着沈沢身上刺去,
“我不需要你評判。”
“我只是不希望有人幹擾我毀滅純血的道路。”沈沢本就放棄想要離開了,就順着躲開于戰舟這一擊往上一躍,離開了。
于戰舟沒有再追,他看着沈沢的身影消失不見後,才轉過身看了時一淩一眼。
時一淩腳上的冰還未融化,但等救兵過來就沒事了。
于戰舟收回了視線,時一淩幾乎在他收回視線的同時就猜到了他的意圖。
“于戰舟!!”時一淩喊出聲時,于戰舟也正好跳起身,朝着沈沢走的另一個方向離開了。
同時,錦涵叫來的救兵也終于趕到了。他們趕到時一淩面前,将他圍成一圈又一圈,将于戰舟離開方向的視線擋得嚴嚴實實。
時一淩在腳被放出來的瞬間就撥開人群,不顧身後人們的叫喊聲,朝着于戰舟離開的方向奔去。
時一淩跑了大概二十幾分鐘,等到他力竭跑不動時才意識到如果于戰舟不想見自己,那麽定不會朝着一個方向直直地前行。
時一淩喘着氣,手放在膝蓋上撐着,等冷靜下來後,他換了一個方向,走了過去。
時一淩到丁空宿舍門口後,敲了門無人應答。他站在門口很久,久到腳上開始出現細細麻麻的疼痛後,他才發現自己腳在之前的打鬥中是受了傷的。
他彎下腰檢查了一下傷勢,發現腳上已是大片的青腫。他面無表情地放下褲子,就好像受傷的人不是自己一般。他直起腰,轉過身,一步一步離開了。
“诶?是時少爺?”
剛離開火族宿舍區,時一淩就被人叫住了。他回過頭,先是看見一個面熟卻叫不出名字的火族學生,随即在學生身後看見裹得嚴嚴實實的丁空。
時一淩微微一怔,沒想到丁空會出現。他垂下眼将丁空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後,淡淡道:“去哪兒了?”
丁空遲疑了一秒,拿出紙筆:“特訓室。”
紙上是時一淩熟悉的硬朗筆風,但他卻莫名希望自己并不能認出丁空的字。
“訓練到這麽晚?”
丁空沉默半響,再次寫道:“你怎麽了?”
這下到輪到時一淩詫異了,他盯着丁空舉起來的紙條,仿佛不認識他寫的字一般,久久不言。
旁邊的火族學生終于感覺到了氣氛的詭異,連忙解釋道:“時少爺,可能丁空沒跟你提到過,我們火族法師每三天就會有一次意念特訓。我們每次都是這個時間段回來的。”說着火族學生指了指遠處:“你看,遠處那些都是特訓法師。”
時一淩擡起頭,方才他走路時并沒有關心周圍的動靜,現在才發現遠處的确有稀稀落落的幾個學生。
“這樣啊……”時一淩回過頭對丁空笑了笑,“看來是我不夠了解你。”
丁空沉默了一秒,随即飛速撕下表面用過的那張紙,在下一頁潦草寫下:“到底出什麽事了?!”
時一淩搖搖頭:“沒事,只是突然想起你就過來看看。但是我沒想到,已經很晚了。”
說罷時一淩擺了擺手:“一說晚我忽然就困了,先走了。”
等時一淩走遠了,辛言才轉過頭:“我怎麽覺得時一淩不像沒事的樣子啊,他的腳是不是受傷了?你知道怎麽回事嗎?”
辛言是辛家館的人,但是和于戰舟一直不熟,更不知道丁空就是于戰舟。只當是和自己同屆的,辛吟的朋友。想着辛吟的朋友就是自己的朋友,辛言一開學就拉着新同學各種送溫暖,于戰舟怎麽冷淡都無法澆滅他的熱情。
于戰舟大概怎麽也想不到他還會有真的幫自己忙的一天。
辛言看着低着頭,似乎在沉思的丁空。
“不知道。走吧,我困了。”丁空将紙條交給辛言,就自顧自地離開了。
“咦?”辛言驚訝地看着手中的紙條,“一個二個的怎麽都這麽反常?他以前不只跟時一淩寫紙條嗎?”
遠處天空中開始泛白,辛言也覺得腦袋困得不行了,就顧不得這麽多想不明白的疑惑,回自己住處了。
丁空回到宿舍倒頭就睡,第二天被強烈的光芒刺醒。眼睛剛一睜開就被強光刺得立馬又閉上,等适應了以後他才緩緩睜開眼。
光芒是透過忽然被掀開的窗戶進來的,在窗戶上此時正坐着一個人在晨光中看不清面容。
“來了。”丁空揉了揉眼睛,“能別用這種方式叫醒我嗎?多來幾次我遲早要瞎。”
“沒想叫醒你,只是我需要你把外套還我。”窗上的人從窗上翻下來,走到丁空面前伸出手。
窗外的光芒被他擋在身後,終于露出了他的面容——這不是于戰舟,又是誰呢?
“昨天沒出什麽情況吧?”于戰舟一邊催促着眼前這人脫下外套,一邊問道。
“這句話應該我來問吧?以前那個時一淩也沒這麽晚跑過來找你,我差點沒反應過來。”那人将外套脫下,露出一張清秀的臉。
這是沌中最活躍的卧底,名字不清,于戰舟只知道所有人都叫他“隐”。沒人知道他什麽時候加入的沌,也沒人知道他到底扮演了多少個人,只知道需要沌中有人需要他時,他幾乎都能及時出現。
“沒露餡?”于戰舟問。
“不僅沒露餡,我還把他對你的最後一絲疑慮一起消除了。你可以放心僞裝你的純血身份,來獲取與他和平相處。”隐笑了笑,“模仿你對我來說太容易了。”
于戰舟冷漠道:“我換身份的目的不是這個。”
“這句話你也就只能騙騙自己了,起碼在我看來——”隐似笑非笑地看着于戰舟,“你的行為就像個想盡辦法乞求別人關愛的小屁孩而已。”
“随你怎麽看吧,我要休息了。”于戰舟下了逐客令。
“提醒你一句,”隐三兩步跳到窗戶,朝着于戰舟調皮地揮手作別:“時一淩的和顏悅色是針對‘丁空’,而且,他對誰都挺好的。”
“快滾!”于戰舟眼神一凜,鐵質的窗戶瞬間通紅,放在窗邊晾幹的布鞋頓時燃燒,只是隐已經先行一步跳離了。
于戰舟深呼一口氣,等平靜下來後,拿起床上的外套往洗衣盆裏一扔,他其實有換洗的外套,要外套也是他趕走隐的理由之一罷了。
他剛走到衣櫃面前,卻只是站着,沒有将衣櫃打開。
不安。
他感到了很強烈的不安,卻又找不到這份不安的原因。
他知道隐不會騙他,丁空身份暴露對誰都沒好處,他不會幹這種事。但他就是覺得整個人像是飄在半空一般沒有安全感。
仿佛有什麽事情已成定局,他已經沒有後悔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