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沈家媳婦

其實早上去還車的時候李伯熱心的問了兩句沈季家裏情況,但看華禮樣子懶懶的,又覺得旁人家裏的事兒,問多了不好,也就随便安撫兩句就作罷了。

前些日子其實華禮可以算作完全是在混日子,但是這件事過後,華禮心态心情變了,關于離開的事,也打算等一等再另尋解法。現在現階段,他最想做的事就是留在白河鎮,留在沈家,跟沈季一樣出去幹些力所能及的活計,填補家用。

“那得先找李伯,”晚上吃飯時,沈季含着一大口飯,囫囵不清地告訴華禮,“全鎮的人都要找他登記的!”

“李伯?”華禮驚訝地挑了下眉,沒想到看起來憨厚樸實的李伯還有這麽個職位。

“不是老李。”沈母有些無奈地看了看沈季,然後轉過來對華禮道,“負責登記的是鎮裏的李書記。”

李書記是鎮裏出名的文化人。

鎮裏鎮民的名字和家庭成員,婚配與否,新生兒降生一類的瑣碎事都要請他登記過目。據說李書記年輕時就讀過很多書,即使沒念過大學,但也比鎮子裏一衆連字都不識的大老粗要好得多了。

雖然李書記自己空讀了多年書也沒搞出什麽太大的名堂來,只是在這座南方小鎮裏做了一個鎮書記。但他的兒子可謂是出人頭地了。

“前年就去城裏讀書了,老李他兩口子可高興了,” 沈母替華禮添了一碗湯抵到他面前,“據說置辦開學物品和學費花了他家不少積蓄呢!”

前年李書記兩口子把孩子送進城,夠他們神氣一輩子的了,每回什麽事情大家都去問李書記,都說是進過城的人,但實際上老李也就是把孩子送到車站罷了。但他自己不說,一大堆連入城口都沒見過的鎮民們也沒法子戳破了。

“念的什麽學校的啊?” 華禮自然是跟盲目崇拜的鎮民不一樣,接過滿滿一碗湯水擺在自己面前。

“诶,” 沈母拎着湯勺轉過身來,擰着眉頭看了華禮一會兒,“這我還真不知道,沒人提過呢!”

華禮點了點頭,沒再多說別的什麽,只是又垂下頭去專心咬着手裏的白饅頭了。

這李書記華禮還是有點印象的。

看起來好像年紀要比沈母年輕一點似的,總是在不太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副扁扁的小眼鏡,也不知是花鏡還是近視鏡,每次開口說話前總要擡起手來扶一扶鏡框,看起來頗有那麽點故作文藝的姿态。導致每次華禮看見他總是有種沖過去戳戳看,那寶貝眼鏡上到底有沒有鏡片的沖動。

“他兒子啊,沒年都要回來幾次的,” 以往沈母就是個有些閑不住的人,先前因着華禮的到來消停了好一陣子,這會兒跟華禮關系緩和了不少,她又耐不住,“這不眼瞅着進入八月了,他兒子可能又要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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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待不了多久,馬上就得回去了念書了吧。” 華禮随口接道。

“是吧,” 沈母先糊裏糊塗的接了話,又後知後覺似的笑笑,“你知道這些,我們哪裏懂。只知道他兒子隔一陣子就回來,不多久又要走。”

聽到這裏華禮額角一跳,那點兒昨天還沉寂在心底最隐蔽位置的想法又漸漸冒出了頭。

實際上沈母原本是不太想讓華禮去登記的,說不上是種什麽心情,好像華禮若是将名字登在沈家下面了,這樁荒誕滑稽的婚約是真的成真了一般。

然而華禮這回卻反過來開始勸起了沈母,他認真的表示出自己想要留在這裏,想留在這裏多做些事情,那就一定得有一個合格的身份————沈季的妻子。

看華禮認真,沈母就也沒別的什麽能說的,也就由着他去了。

當天下午,沈母就帶着華禮和沈季,幾個人一起去了李書記那裏。

這好像是華禮來到白河鎮以來,第一次近距離和李書記交流,确切地說是近距離的被一群鎮民圍觀。

那李書記問兩個問題就故弄玄虛的點點頭,而後再垂下頭去在本子上記着點什麽。在這樣的間隙中,還時不時的用另一只手的兩根手指捏着鏡框,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華禮。

屋外鎮民好奇的目光華禮是完全可以理解的,自己沒怎麽跟其他人交流和密切接觸過,自己在白河鎮裏又是一個特例般的存在。但是李書記的目光直覺讓華禮感到不舒服,雖然他弄不懂這眼神到底是含着什麽意思。

“老李呀,你兒子也快回來了吧?” 畢竟是不花錢的勞煩人家辦事,沈母臉上帶着笑跟李書記套近乎,“他可真出息呀!”

李書記裝模作樣的清清喉嚨,又擡起手來頂了頂那輕飄飄的鏡框,“還沒有消息,但說是快回來了......你們家兒媳叫什麽名字?”

“......華禮。” 華禮猶豫了一下,原本對于把名字寫上去有一點抗拒,但是一時間也想不出更好的名字來,于是就幹脆的說了出去。

“是哪兩個字,要不你自己來寫一下 ” 頓了頓,李書記又擡頭問道,“會寫字嗎?”

華禮很幹脆的伸出手去撿起李書記桌上的一支鋼筆,李書記把名簿推給他,華禮在沈季名字的旁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沈季配偶,華禮。

雖然沈季因着小時的事故和這病,并沒怎麽讀書認字過,但自己的名字和基本的字還是認得許多的,看着上面兩個人挨在一塊的名字,沈季本能性的第一反應轉頭朝華禮看了過去。

好巧不巧,華禮也在打量他。

空氣中,兩個人的眼神就這麽無聲的碰撞在一起,像兩根柔軟的絲線,彼此交錯纏綿在一起。

華禮的心情很奇怪,連他自己也弄不懂。男人是很幼稚的存在,說兄弟是自己老婆可以,但自己絕對不能被說成別人老婆。所以原本他以為自己會難受,出于男人的自尊心。

但意外的是,看見自己的名字被寫在沈季後面,他一點都沒有不适感。

“诶呀,好啦!” 沈母拿着李書記遞給她的單子,轉過來拍拍兩個呆愣愣的孩子,又半開玩笑的朝華禮道,“這回啊,你就是名正言順的沈家媳婦了。”

“沈家媳婦。” 沈季小小聲的跟着又念了一遍,眼神一眨不眨的定在華禮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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