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準備婚禮

九月的白河鎮還很溫暖。

在酷暑被曬了一夏的白玉蘭依然揚着臉,緊促的擠在枝丫上,每朵都朝天綻開花瓣,盡可能地舒展自己的花瓣沐浴在陽光下,好像也在享受隐約将要到來的涼爽。

位置偏低的幾朵,花瓣邊緣打着卷泛了黃,沈季看了,想要伸手将它們撫平,但碰到的瞬間花瓣卻徒然落了下去,沈季的手指勾了一下,似乎試圖接住它,最後卻只能眼睜睜看着它們落進泥土裏,開始新的一輪輪回。

依稀記得沈季很小的時候,母親很喜歡問他,“小季高興嗎?”“小季現在幸福嗎?”諸如此類的問題。小時候的沈季會張口便答,甚至不需要思考的過程。

人們小時候好像總是很容易滿足的。吃到愛吃的東西,擁有新的小玩具,在大人看來是簡單到有些可愛的小心願,确實孩子小小世界中天大的事了。

成為大人後似乎就會有很多煩心的事,年齡增加了,煩惱的事也相應增加了。感知幸福的神經也好像變得遲緩了起來。而小孩子經常會在做什麽事的時候咧開嘴巴,傻乎乎的感嘆一句:好幸福呀!

年齡好像和幸福程度是成反比的。沈季悄悄地想。

一直以來沈季沒有思考過自己幸福與否這件事,包括在喜歡華禮這件事上。沈季承認,自己無疑是貪心的,甚至有些貪得無厭的。他不光要看到華禮的行動,他還想要聽到華禮親口承認對自己的喜歡。

沈季像個貪心的小孩子,将一把糖果緊攥在手心裏,還要眨巴着水潤的大眼睛看向給糖的人。

還有更多嗎?

好像這樣才能讓自己更安心,更安心将自己交付出去似的。

但是某些程度上,他已經将自己交付出去了。沈季在心裏說。在華禮替他擦掉手上的泥土時,在他告訴自己他的名字時,在他牽着自己的手,帶他回家吃飯時。

我現在很幸福。沈季這麽想着。他覺得他現在可以很确信的說出這句話,此刻他的幸福和快樂含量幾乎快要超标了。

“小季,你想不想跟我結婚?”

幾只叫不上名字的小雀站在枝丫上吱吱喳喳的吵鬧,特別像以前華禮在家鄉大街上看到有人求婚時,旁觀人們起哄“嫁給他!”的叫聲。華禮在心裏悄悄謝過了這些小雀兒。

“你好愛廢話。”沈季垂着眼皮不敢看華禮,“而且我們不是已經住在一起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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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樣的。”華禮最愛看沈季悄悄盤算小心思的樣子,雖然故作聰明的避開眼神,但還是将一切心事都寫在了臉上。華禮雙手輕輕扳着沈季的肩膀,“你得有個像樣的婚禮。”

“王嬸說她嫁人時也沒什麽儀式,就是大家夥吃了個飯。”

“所以你跟旁人都不一樣。”

但是我兜裏的糖已經塞不下啦。沈季小朋友朝給糖的人擺擺手。我已經拿的夠多了,現在已經夠了。但是他沒注意到,給糖的人是華禮。哪怕多到溢出來,華禮下次看到沈季,還是會繼續不厭其煩的将滿滿當當的糖果塞進他手心裏。

因為對象是你,多少糖果我都願意。

知道這件事時,似乎沈母是最震驚的一個。

“你想好了嗎,”沈母的手指放在木桌上,收攏又展開,“這是大事。”

外面黑漆漆的,一盞破燈偶爾會閃一閃,脆弱的好像下一秒就會讓整個房間都陷入黑暗。華禮跟沈母面對面坐着,他感覺好像突然回到了自己剛來到白河鎮的那天夜晚。而這會兒沈母看向華禮的眼神,卻好像帶上了些別的什麽感情。

“想好了。”華禮點點頭,“我知道您的擔心。”

華禮感覺需要說的有很多,又好像沒什麽要說,抿了抿嘴唇直白道,“我真心打算留下,想要跟沈季一起生活。”頓了頓,他盯着沈母,神色不變地補充道,“但我沒有原諒您。”

感情問題和原則問題不能混淆,華禮拎得清這點。

對面的沈母好像嘆了口氣,“我不值得被原諒,但是我說的不是這件事。”沈母修建的短短圓圓的食指間在木桌上劃來劃去,“你也是男孩子,你們一起生活,會很辛苦的。”

“我也可以是女孩子。”華禮擡手捋了下自己耳側的頭發,自嘲似的用女聲說出了這句話。

“那你得想好,”沈母眨了眨眼睛,好像在思考,“你得這樣一輩子下去,這對你太不公平了。”

說這話時,華禮正盯着沈母看,發現布滿皺紋的皮膚下隐藏的五官,是跟沈季相似的杏核眼和小嘴,然而歲月和生活的重擔卻将幾十年前的美人變成了這副樣子。

“我可以做到。” 華禮開口回答,末了又補充,“為了沈季。”

那天到最後沈母也沒說一個不字,但是也沒有說任何支持的話。只是滿眼滿心的擔心,拉着華禮囑咐個不停,好像他才是沈母的孩子,是他将要出嫁的女兒,好像結婚後就再也見不到了似的。

“總之這些流程和準備就得勞您費心了。”華禮朝沈母笑着。

沈母說的他不是沒考慮過,說是太年輕太狂也好,什麽都好,華禮心裏決定了的事就沒人能夠撼動的了,打小兒就是。

白河鎮婚禮的習俗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也複雜。

原本兩人都以為結婚是很值得高興的事,只不過華禮失策了,他沒想到白河鎮還有這樣的一個婚禮要求:從定下日子那天開始直到接媳婦的早上,新人雙方不許見面。

盡管千禧年都過了,沒那麽多窮講究,連日子都是某個晚上王嬸扒着日歷找的“好日子”,但他們卻對這項習俗格外的糾結。

“提前見面會破壞定下的好日子。”王嬸神叨叨的跟華禮說。

坐在王嬸對面抱着一團毛線球的華禮感到很無語,“好日子本來也是随便找的......”

“所以更不能瞎見面了,”王嬸纏着毛線,“更容易被破壞了。”

華禮無語。

嬸兒你就接着瞎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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