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小小離別

生活無趣，細想卻又能咂出些滋味兒來。

白河鎮不算大也不算小，相對比較閉塞一些，鎮子裏也很少發生什麽大事，又似乎每天都有小事在不斷發生，卻好像是在玻璃瓶子裏放煙花，一切都在可控有限的範圍內進行着。

舅舅最近好像也學會了“寄人籬下”這個詞的真正含義似的，偶爾華禮和沈季忙的狠了，回家時竟然能看到舅舅買來的菜，有一次竟然還自己做了三個人的晚飯。但是自然，用的是華禮和沈季的錢。不過華禮也不太想糾結那些細節了。

人是挺有趣的生物，以前日子過得不好的時候，一塊兩塊也要細致的算清楚掰扯明白；現在日子漸漸富足起來了，華禮開始寧願用錢財來買清淨了。

舅舅做的飯就很明顯的帶上了濃重的地方以及個人色彩，菜都是甜口居多，哪怕是已經在白河鎮生活了大半年的華禮，嘗到嘴裏的第一反應依然是愣了一下，而吃了很久華禮打着甜口旗號的鹹口菜後，沈季難得的對舅舅表達了贊賞。

“舅舅做飯還挺好吃的。”你的小沈季給你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而仿佛正在抱着蜂蜜罐子喝蜜的華禮則有些不能理解的皺了鼻子。注意到了華禮的小動作，沈季用沒拿筷子的另一只手拍了拍華禮的後背，“你做的也好吃！”

看出來是聰明了，小家夥已經學會端水了。華禮看着沈季笑了一下，沒說什麽。

“歲數大了吃不了太鹹的。”沈季舅舅解釋了一句，然後朝華禮道，“要是覺得太甜了，我幫你把冰箱裏腌菜拿出來？”

“不用了，挺好吃的。”華禮笑着搖搖頭。

不知不覺間華禮好像就跟所有厭惡和有仇怨的人和解了，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似的。

有時候華禮會在半夜睡不着的瞎想。他覺得自己可能還是一個心軟的人吧，從沈母到李書記再到沈季的舅舅，他似乎老是優柔寡斷狠不下心。他不知道這種心軟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但現階段來看，他的心軟最後的結局都蠻好的。

可能前期看起來吃了點虧，但總歸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大圓滿”，那麽暫且來看，也不算是壞事吧。華禮心裏暗暗想着。

李書記說的合夥最後還是被華禮給拒絕掉了，華禮不打算再遮遮掩掩了，這種東西沒什麽好說不出口的，他覺得一個人能忙得過來，而且工錢不好分。

這是實話，要是平分的話任誰來看都是華禮在吃虧，不平分又沒辦法衡量到底哪個人是奔着李書記來的哪個人是本奔着華禮來的，華禮覺得太麻煩了，他現在特別讨厭麻煩的事情。興許是在這種慢節奏的小鎮裏待懶了，但他不介意這種小懶惰。

白河鎮的花期很長，先前飄到地上的厚厚一層花瓣還沒有完全被泥土腐蝕掉，樹上就已經長出了新的花，仔細去看能看到又含苞待放還有已經完全綻放的，緊湊的生長在一起，像是簇擁在新娘身後的美麗伴娘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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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樣的光景裏，沒人願意終日暴躁陰暗的過日子，似乎連人性裏最難克服掉的懶惰也成了可以忽略的可愛習慣。華禮往後仰了下脖子，直仰到後腦勺磕到椅子背為止，他能看到不遠處正在看日歷的沈季頭頂乖巧的小發旋。

“你在看什麽？”華禮仰着頭，說話聲音好像被人掐住脖子快斷氣兒了似的。沈季忙回頭瞧了他一眼，發現是他自己作的妖兒，便直接白了他一眼後轉回去繼續看日歷。

“我在看，白河鎮真正的夏天還沒到，”沈季手裏拿着一支紅色的鉛筆，筆頭被劃的變成了圓圓的行狀，看着反倒像是一塊橡皮，“我在想你能不能熬過夏天。”

這确實個問題，華禮擡手拽着自己的T恤來回扇了兩下，似乎希望用這樣的方式讓片刻清涼鑽進自己的衣服裏，但奈何周遭全都是熱空氣熱風，無論他怎麽扇都是在同溫度裏活動。

“等夏天了我帶你回我家。”華禮笑着開玩笑，他知道這個想法不太可能會實現。但是他偶爾回想着萬一呢，萬一有什麽機會他們真的可以走掉呢。只是不知道沈季願不願意離開這個有着回憶和成長經歷的小鎮。

而聽到這句話的沈季仿佛突然活了過來似的，噠噠噠的跑到華禮身後，用手輕輕摸着他滑溜溜的頭發，“真的嗎，真的可以嗎，你家是不是好涼快啊。”

“涼快，你去了應該會凍成雪人，小冰人兒，”華禮笑着，用仰視的角度看着沈季，然後擡手在沈季鼻尖上刮蹭了一下。本來不想回答他前面的問題，但是想了想還是誠實道，“如果真的有機會的話。”

兩個人對未來的事都有些拿捏不準，但卻都心照不宣的一同暢想着。只要在對方身邊，什麽樣的未來都算得上是美好的吧。

“華禮在嗎？”

猝不及防的敲門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聽着聲音是李書記的聲音，華禮趕緊把頭扭回來，卻因為動作太猛突然眼前黑了一下，但還是叫了一聲，“我在我在！”

李書記風風火火的從外面走進來，華禮幾乎從沒見過他這麽着急的樣子。他把一個包裹和一封信放在華禮電腦的旁邊，“讓沈季送一趟吧。”

“讓沈季送？”華禮皺起眉頭，“送東西的活不是歸我們家沈季的啊。”

“我當然知道，”李書記看起來有點急切，“小李走車去了，這個是送去申闵鎮的，我知道沈季舅舅以前住那兒，讓他倆一起送一趟吧，正好今晚可能回不來，讓他舅舅結伴去過夜，你也能放心是不是。”

原本華禮想說讓舅舅自己送一趟，但是想了想又覺得他不能同意自己跑，但如果讓他以給沈季指路的名義去的話，他應該會很樂意。華禮扭頭看了沈季一眼，有點為難，還想要開口找些別的借口來回絕，他是真的不放心沈季。

“沒事的小花，”沈季雙手搭在華禮肩膀上，小聲道，“我試一試，我不能一輩子等着被你保護呀。”

華禮看着沈季張了張嘴吧，最後還是妥協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