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騙子落網
華禮做了好多夢。
這些夢光怪陸離,他看不懂這些零碎的片段間是否有什麽必然的聯系,卻隐隐的又覺得全都跟自己有關系。真真假假的碎片拼合在一起,華禮一會以第一視角看到自己剛到白河鎮第一次見到沈季時的樣子,一會卻又好像以第三視角看到了小時候被父親丢下的自己。
大概是近期內零零散散地小事太多,華禮又帶着擔心和緊張入睡,連夢境都像是被打碎的漂亮花瓶,每一片拿起來都覺得花紋豐富,卻很難能拼的起來。
一束刺眼的光猝不及防晃進這個虛無的世界,夢境的世界像一面鏡子被打碎一樣逐漸消散。華禮坐在床邊,才慢半拍的反應過來,天已經大亮了。
窗外吵吵嚷嚷的,華禮用手掌撐在眼前遮擋對于剛起床的人來說有些刺眼的光,隐約感覺自己家外面有很多人的樣子。上一次這幅光景還是小李來陰陽怪氣自己,這次不知道又是因為什麽,華禮有些煩躁的用腳尖勾着拖鞋,拖沓着去洗臉。
在推開屋門前華禮一點都沒有猶豫,他現在學會了不去提前猜測既定的事實和未來。既然改變不了,那不如坦然接受,也省的力氣去猜測。但他還是控制不住的在門前深呼吸了一次,而後才推開門走出去。
如今再次回憶,華禮依然不知道應該用怎樣的一副表情對待那天的事情。那天開始他認了,他就是個心軟的人,而且心軟,确确實實就是一個缺點。他承認在和解後他有覺得奇怪的地方,但他仍舊不敢置信,在自己家門外那群眼神奇怪的人中,領頭的人是李書記。
在鎮民的指指點點和聲音不大不小的“變态”“騙子”聲中,華禮走近了李書記,心裏似乎已經有了某種預感,但仍舊雙眼直視着面前的領頭人,目光裏有些堅定和疑問,盡管此刻他心裏其實是沒一點底的。
“什麽意思?”華禮看着李書記那副表情,那是他從沒見李書記臉上出現過的表情,感覺很奇怪又讓華禮覺得看着渾身不舒服。
而李書記好像聽到了什麽很荒唐的話似的,看着華禮哼笑一聲,“為什麽騙沈季?”
現在輪到華禮一頭霧水,他盯着李書記看,似乎企圖從他臉上找到一點原因和理由,找到他一夜之間突變的理由。華禮只覺得自己好像懂了什麽,又好像什麽都沒懂,他有些懵懵的,不知道跟剛剛才睡醒是不是有一定的必然聯系。
“你剛來白河鎮的時候,沈季的狀況你全知道的,我們也都看着呢,”李書記頓了頓,表情看起來好像是在宣布什麽令人心痛的事情,“你是不是借他的病症來騙婚,你心裏最清楚。”
“我清楚什麽,”華禮皺着眉,感覺李書記好奇怪,他說的每一句話他都聽不懂,自己好像一瞬間失掉了理解人話的能力似的,“結婚是我們都同意的結果,沈季母親在世時也親自認可的。”
“确實是這樣,但是,”李書記有些意味深長的看了華禮一眼,“你是男人啊。”
一種被電流擊中的感覺傳遍華禮全身,他緊緊的咬着腮幫子,連拳頭都攥着,只覺得自己好像連腦皮都是麻的。他一直以來最擔心的事,最不能被發現的事,最後還是被發現了。
到如今華禮回憶起那天的場景,他仍舊能感受到那種心髒瘋狂撞擊胸腔的感覺,說不上是一種什麽感覺和心情,只是滿腦子滿心眼裏都只有一個詞,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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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這個社會對同性是何等的不包容不理解,更何況現在是一個穿着裙子留長發的男人,跟另一個男人結婚了。也難怪會被叫成變态和騙子,華禮的手指在自己的褲線邊微微蜷縮了一下,就連這種時候他都乖乖的穿了王嬸給他的那條裙子,就是為了不被發現。
但現在這個不能被容忍的秘密,還是以這種方式暴露在人前了。
“什麽!”有些熟悉的聲音由遠到近,沈季舅舅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在人群外聽着了,他這會兒用一種好像很傷心的語氣控訴着,“沈季那麽好的孩子,那麽善良的孩子,你怎麽忍心騙他啊,你是城裏來的,你圖我們家小季什麽非要騙他結婚!”
每個字擲地有聲,華禮只覺得耳邊嗡嗡的一片雜音,大腦快要轉不過來了,平日裏伶牙俐齒的一副口舌這會兒也感到無力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平時對我也特別不好,目無尊長,”沈季舅舅還在繼續控訴着,仿佛從華禮那裏受到了什麽天大的委屈和不公,“不知道圖什麽來的。”末了還要下這麽一句定義給他。
人群裏不知道從哪邊突然飛過來一個雞蛋,伴随而來的是一句“變态”。雞蛋直直飛到華禮的腦門上,順着一條抛物線而來的雞蛋殼顯得格外硬,華禮一動沒動,但仍舊忍不住被砸得皺了一下眉頭。
或許人性本如此,這個小小的雞蛋仿佛是一塊敲門磚,打開了一扇未知的神秘大門。爛菜葉,雞蛋和爛番茄,接二連三的朝華禮招呼過來,他此刻卻連躲開的心情都沒有,仿佛他真的是那個喜歡女裝的變态,騙了純真小傻子的大壞蛋騙子,而這會兒,他就是在默默承受來自他的罪,接受屬于他的罰。
或許此刻華禮唯一能慶幸的是,在這群人眼裏,沈季是完全白的,他是受害者,他們把自己跟沈季放在了完全對立的兩面。也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一種苦中作樂。
“小花!”
這聲音華禮哪怕死了都不可能聽不出來自誰,他猛地扭頭去看,卻看見晚舅舅一步到達的沈季朝自己的方向跑過來,眼神裏滿含着不解與心疼,似乎完全無法理解為什麽自己一回家就看到華禮是這副樣子。
“小花你怎麽了,”沈季想要拽華禮的胳膊卻被旁邊的鎮民給拉住,他擡頭看到李書記站在華禮面前不遠處,想起以前的種種過往,理所當然的覺得是李書記又在搞鬼,“你幹什麽!”
“你冷靜點。”李書記只留下這麽一句話,看着沈季好像在看一個可憐的小狗,“連自己被騙了都不知道。”
沈季也是一臉的不理解,但看表情他此刻因為華禮狼狽的樣子而生氣的情緒占了更大的層面。身邊的人七嘴八舌的解釋着,什麽是男人是女人,騙子騙婚,變态欺負人一類的字眼聽的沈季腦袋疼,他只覺得自己好像有些耳鳴,好像有人把自己強行按進了水裏,胸前悶的疼,他只覺得這中間有不對的地方,嘴巴張了又張,卻不知道該從哪裏說起。
突然沈季感覺到華禮抓住了自己的手腕,沈季連忙垂眸去看,看到華禮的眼睛一眨不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好像是有什麽想要傳達給自己的含義在裏面。華禮微微搖了搖頭,意思是想要讓沈季乖乖閉嘴什麽都不要說,但沈季并不能理解這其中的意思,他連為什麽突然出現這副場景都不能理解,他現在只知道大家誤會了一件事。
“我沒有被騙,”沈季說着,感覺到華禮抓着自己的手指越來越用力了,捏的自己有些疼。沈季直接擡起另一只手過去撫在華禮的手指上,“結婚是我自願的,而且我打一開始就知道華禮是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