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早些下車

略帶神秘的靈異傳聞可以說是女生們茶餘飯後最熱的談資。我們寝室的陰琳琳對此道尤為深谙。她基本上每隔個一兩天就會說出一段C大百年靈異怪談，搞得我們學校就好像一個百年鬼校一樣，走幾步路就能到黃泉看冤鬼。

對于這些封建迷信的東西，我向來是堅決抵制，奮起抗争。每每等到琳琳開始講話的時候，我就一腳踹過去以示不滿。

我大一的第一個學期就這頹廢不求上進的打鬧之中過去了，如果沒有遇到那件事，我想現在大約還是一個歡脫的2B青年，整天和室友YY帥哥，嬉笑打鬧，開些無節操玩笑。

那是大一第一個學期結束以後的事情了。

考試考完以後，我直接打包了各種東西，打算坐公車回家。可是由于最後一場考試考完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所以等我理好東西，勉強走到車站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左右。

冬日的夜晚格外的寒冷。縱使我穿着厚重的衣服，冷氣還是源源不斷地從空氣中滲入我厚重的衣物裏。我不禁打了個哆嗦。

路上幾乎看不到行人，只有偶爾開過幾輛大卡車揚起大片的沙塵和黑色的尾氣。

我在空蕩的車站中跺着腳呵着手，北風在馬路上盤旋出輕輕的呼嘯聲，我心中焦急着想要回家，期盼着公交車能夠快點到。

就這樣我一邊呵着手一邊跺着腳，等到我腳都已經跺得麻掉了的時候終于開來了一輛48路。

雖然是深夜，但是車上的人卻并不少，甚至我上去的時候有些擠。當然，這很正常，有好幾次我這個點回去這車上的擁擠程度已經到達了不需要抓扶手的地步。

車上大部分都是和我一樣的學生，因為我看到很多的行李和一張張年青的臉。整個車廂裏面沒有人說話，可在公交車轟鳴的發動機聲中，車上并不安靜。

我好不容易擠進稍微離門口遠一點的地方就聽見有人在叫，“等一等，我也要上車。”

那是一個有些懶散而單薄的男聲，在冬日冷夜之中聽起來有幾分清冷寂寥的味道。我有些好奇地往那邊看了看。不過人太多，我只看到了一雙白皙而修長的手伸到了投幣箱前。

他用兩根手指夾着一串硬幣，然後微微一揚，那些硬幣就精準地掉入了投幣箱中發出一連串清脆的響聲。

我對這個人更加的好奇。我拖着行李向前走了走，就對上了男生那雙清亮而略帶些妩媚的丹鳳眼。我老臉一紅，把眼睛一挪，裝作若無其事的慢吞吞地把臉轉了過去。

我的眼睛上下轉了好幾個圈以後又轉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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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男子，不是時下流行的濃眉大眼的帥哥，他的輪廓也不是很深刻。但是，他卻讓人忍不住的把目光黏在他身上。他的臉長得非常精致又有種古韻，像是水墨畫一樣，一雙丹鳳眼冷冷淡淡的，兼有着妩媚和清冷。

我在我的詞庫裏搜索了半天，只找到了清俊這個詞能夠稍稍貼切一點的來形容他。那中疏離清冷的媚态帶着太大的吸引力，作為一個手機沒電了的感官動物，我不能自己的觀察了他好長時間，好好過了一把眼瘾。

不過帥哥的直覺還是非常靈敏的，我沒看多久就發現他看了過來，狹長的丹鳳眼眯了眯，神色有些淩厲。

我沒骨氣地低下頭，心想帥哥果然是帥哥，這麽快就發現了。可見他平時碰到不少這樣的事。

我這一低頭一直到下一站的時候才擡頭，我偷偷瞟了一眼，發現他靠在車門邊眼睛望着前面的路面，姿态恣意似是自帶着一種矜貴的風流。我偷偷竊喜了一下，原來他還沒下車。

然而喜是喜，我卻不敢多看他了。要是再被他發現一次，我這老臉可沒地兒擱了。要知道我人雖然花癡，卻還是個死要面子的家夥。

沒有帥哥看，沒有手機玩的日子是漫長而痛苦的。我呆立着開始數外面的行道樹。數着數着我就忘了我數到了第幾棵樹，看着窗外逐漸荒蕪的景色和漸漸少下去的亮着的路燈。我心中漸漸升起一種莫名的煩躁感。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煩躁。我明明知道，大學區和市區的過度地是非常荒涼的，這越荒涼說明離市區越近，可我止不住的心煩意亂。

整個車廂微微震動着，車內只能聽到發動機轟鳴的聲音。我清晰地感覺到這壓抑不下去的煩亂感之後又升起了另外一種無措。

可我究竟是在無措什麽？

我想大約是這景色太過荒蕪，作為一個有着積極向上精神和纖弱內心的好騷年，我多愁善感了……

我為着自己的少女情懷好好感慨了一番，心中那種不安的感覺果然消下去不少。

我估摸着開始觀察車廂裏的人事物，為着自己找事做。我對着車廂掃視了一圈一圈又一圈，心中并沒有安定下來反而起了反效果。我站在那裏讓我有一種如芒刺在背的錯覺。

車廂中燈光慘白而昏暗，車廂內的人臉在這暗淡的燈光之下格外的肅然而詭秘。每個人都自顧自地幹着自己的事情，完全沒有人在做任何交流，人與人之間好像無形之中隔着些什麽看不見的距離。

我收回了自己的視線，感到我的手心滑膩一片，發動機的聲音越來越大，我實在不太喜歡這樣疏離的氣氛。

空氣似乎有些悶，我豪邁地扯了扯自己的領子，腦子裏卻開始腦洞大開，我産生了一種奇怪的錯覺，好像我是被裝在了一個密閉的運屍車之中，一路疾馳着往火葬場奔去。

我被自己的想象吓了一跳，然後趕緊打消掉這個可怕的念頭。

都怪琳琳那家夥，老是講什麽鬼故事，害的我沒事兒就開始胡思亂想。想到琳琳那把她那一頭烏黑的頭發披散下來，陰森森地詭笑着講着一個又一個恐怖故事。我的雞皮疙瘩不經意間就起來了。

然而，雖然琳琳的鬼故事讓我害怕，想到琳琳那貨，我的心情倒是輕松了許多。

我想起了當時我們班一男生捂面淚奔的對琳琳說，“卿本佳人奈何為女鬼。啊啊啊，我還以為你是一個女神的說，結果你怎麽可以讓我這麽幻滅！！”

每每想到這件事情我就覺得好笑。琳琳這家夥是個典型的長發飄飄的美女。剛剛開學的時候，大家都不知道她那德行，男生們都把她奉為女神。可過了一個學期之後就完全變了樣。甚至有人直接拍着她的肩叫她貞子。

想着這些事跡，我不自覺地笑出了聲。笑完了以後，我又開始心虛。我醬紫莫名地笑場，會不會有人看見然後覺得奇怪？

我擡頭看了一眼周圍，大家都自顧自的，并沒有人注意到我。對此，我十分開心。

可是開心歸開心，我心中剛剛壓下去的那種焦躁感又冒了出來。我腦子裏不由自主地開始回想起琳琳講的那些鬼故事。

人就是這樣，有的時候你越是對自己說不要怎樣，卻越是會不由自主地做出和自己意願相反的事情。

琳琳那略帶陰沉的聲音在我腦海之中響起而且越來越清晰。最要命的是，我居然響起了最可怕的一個故事。一個和現在的情況超級貼切的故事。也是講公交車的。

據說是什麽我校附近有一輛公交車，只要坐了上去就不能回頭了。

黃泉路不回頭。

我是不記得那到底是第幾路公交車了，但是我還記得我當時是怎麽拆她臺的。

我笑着擺着一張天真無邪的臉說，“不能回頭？那是因為落枕了嗎？啊啊，有些公交車站與站之間是隔得挺長的，很容易讓人在等待中睡着。沒錯，在公交車上睡覺的話由于睡姿問題落枕的幾率實在是太高了。”

小陰原本興致勃勃的臉聽到我這句話瞬間垮掉了。

她扭動着腰肢撞了我一下然後抛出一個媚眼，“你老是這麽掃興，真沒情趣！”

我手一抖頓時地上多了許多薯片。

當時我覺得好玩，如今想起來卻是讓我無端地出了一身涔涔冷汗。

我開始埋怨高科技産品，看看大家，所有人都忙着玩手機都不聊天了麽！搞得車廂內這麽安靜，讓我胡思亂想。

這樣想着，我又看了一圈周圍，心中咯噔一聲，整個人都僵掉了。

前方不知碰到了什麽東西，司機忽然來了個急剎車。我腳一彎，被自己的棉被袋子給絆倒倒在了棉被上面。周圍的人都保持着原先那副肅穆的樣子，一動不動的，眼神中隐隐透出一點點銳利。他們看着前方，仿佛根本沒有人注意到我。

是了，我終于知道哪裏不對勁了。

車廂裏明明暖氣十足，我甚至感到了我的臉頰因為熱而發紅，可我的背上有一股寒氣不可抑制的一點一點地爬了上來。

他們，他們每一個人，從我上車開始，基本就保持一個動作。不交談，不睡覺，也沒有一個人手上拿着手機或是行李書包。他們只是或站着或坐着兩眼直視前方，神情并不呆滞，只是極其肅穆又帶着一點點的銳利。

作者有話要說： 我本來想把這個故事按照一章直接發掉的，但是它有六千多字，于是我想了想還是按照兩章來一起發掉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