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是他。”低沉的聲音驟然響起。

當極炎淩空而立,無懼鬼神之時,匈奴軍營裏還有一個人鎖定了他。

那人穿一身胡裝,肩上斜跨貂皮,身材偉岸,容貌英挺。他甩手回了營帳,倚靠在獸皮榻上,眼神略幽冷地聽着來者彙報外面的軍情。

匈奴大軍五十萬拔城,死十二萬,傷二十萬,然後軍裝下屬詢問胡裝男子,戰接下來該如何打。

胡裝男子皺了皺眉,沉吟一會道:“去把湘城的三十萬軍調過來。”

湘城和禦城重要性差不多,早先是因湘城有王爺高辰奈駐守,令匈奴軍吃了不小的癟。所以匈奴軍才分散兵力,調轉馬頭,轉攻禦城。任憑高王爺他再智謀無雙,那也分/身乏術。

但想不到默默無名的禦城,竟來了個不遜于高辰奈的統帥,把一個幾乎扶不起的城池防守得固若金湯。

事到如今,那不如集中兵力,大破禦城。只得禦城破了,那湘城便也不攻自破。

極炎一掀衣擺,飄然落在了城臺上。他迎着北風,飒飒而立,眉眼微挑,卻見東方塵煙四起。

報!京畿十萬援軍到!

報!謝家五十萬大軍到!

塵煙四起,鐵蹄铮铮。大地為之震動。

禦城上至軍官下至百姓,都歡呼雀躍,仿佛就看到了黎明的曙光。

極炎不是聖人,雖說從前是個神仙,而今卻也不過是個凡軀。就像是小皇帝說的那樣,任憑他如何的武技卓絕,戰場上終不是憑一己之力就能取勝的。所以,他從頭到尾所做的,不過為了拖延時間,等的就是這六十萬大軍會師。

京畿援軍的統帥權,是極炎離京前交付出去的,現在又落回了他手裏。謝家五十萬大軍則是謝玄安紅口白牙許下的承諾,想來也不會假,只來的比想象得快了一些。

不過當極炎看到謝氏五十萬軍的統帥時,會有這樣的行軍速度也就理所應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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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炎淡淡走上前,握起那統帥的手腕輕念:“阿郡。”

長公主容郡為謝氏五十萬軍監軍,親自快馬北疆調兵,又率軍大舉壓陣,可謂英勇無雙。

容郡掀了掀唇角,媚然擡頭向着極炎道:“你從前率百萬帝師,遣九绡為先鋒,如今面臨同樣境況,本公主願為先鋒襲敵。”

極炎無奈地笑了笑:“阿郡,你又何必這般在意,九绡終歸已逝去許久。”

容郡挑起眉梢,冷冷道:“可極炎你可曾忘記了她?”

極炎收起散漫的笑容,溫溫軟軟地扶起容郡的側臉看她,眉眼裏含着的溫情卻不減:“她留給我的,終都是些歡愉的過往,我又何必再執意去求。既然她無法複生,那我便代她好好活着,她在天上看着也會快慰一些。”

容郡仔細地将他瞧了一會,極炎一雙鳳眼微斜,漫不經心地攤開地形圖看着,的确再沒有一絲悲戚之色。

然後,進入備戰。

這一次謝家助陣的五十萬大軍,除來了統領容郡外,還有她的兩個叔伯。

謝玄安統統有四個孩兒,三男一女。三個男兒裏,有兩個從了武,一個尚了文。如謝玄安那樣文武兼備,那是一個也沒有。

謝玄安唯一一個女兒,入宮當了皇後,生下了容郡,就歸西而去。

人人都說謝氏幾十年裏都沒再出過一個拔尖的人才,可他們并不知情謝氏早出了一個文武兼備的人,而且還是個女人。

這個人就是容郡。

容郡文從軍師,武從帝師,在起跑線上就贏過了他人。再加之她天賦異禀,鐵血冷酷,該狠厲時狠厲,該果決時果決,生來就是個做女皇的命。

謝玄安疼愛容郡,不小心就寵過了頭。寵過頭的最大後果,就是讓容郡依着喜好養了一大班面首。

這個時代不算封建守舊,甚至于足夠開放,但容郡的做法無疑是對男權社會一次巨大的挑釁。

所幸的是,她不但貴為長公主,又是鼎足謝氏的孫女,兩重身份加身,讓人只敢暗叫不滿,卻不敢公然與之叫嚣。

而這次容郡的兩位叔伯同來,除了為了邊關之戰外,還想來瞧瞧極炎這個未來的謝家女婿。

公主府裏養了諸多面首,諸多面首裏又以驸馬爺乾逸為最。乾逸是個狀元郎,又是一品相邦,是小皇帝金筆禦提的驸馬爺,可謝氏裏的人都明白,容郡對這個驸馬并不怎麽上心。

也就在這節骨眼上,乾家極炎冒了出來,讓這位不大上心的公主上心到了極點。誓不罷休,非娶到手,還硬是給封了側驸馬的頭銜。

驸馬爺的來歷已很是不明不白了,這側驸馬更是讓謝家傾盡關系,卻摸不到他的一點底細。

于是兩位叔伯親自出動了,想來會一會這側驸馬究竟有何本事。

只不過他們的五十萬大軍剛到達禦城,便聽說了極炎袖手截火炮的轶聞,甚至還被人添油加醋,說得天花亂墜,連神佛降臨的傳說都給扯了出來。

鬼扯!

大伯脾氣躁了點,狠狠皺了皺眉。火炮雖說是威力無比,但對于武技卓絕的高手來說,并非是無法擋下的。就武功造詣來看,倘若他爹謝玄安再年輕個三十歲,徒手截大炮這種事也不是不可能辦到。

并且謝玄安文排第一,武排第一,極炎僅在武技上層,文上不過才排了新科第十,實在是不夠看的。

但凡大一點的家族,仗着足夠自傲的資本,在給後輩的選婿上,都押上了最高級別的挑剔。更何況是謝氏這個第一家族。

很明顯大伯對極炎是不大滿意的,首先他不是大家出身,甚至于來歷不明。除了武技不錯外,實在就沒別的優點。

但出于徒手截大炮的好奇心使然,大伯還是忍不住問了極炎:“你的武技究竟到達了何種境界?”

極炎漫然答道:“何種境界我并不曾考究過,若是閣下執意想知到這個程度,我想這天下大約沒有人是我的對手。”

他說得很平淡,言語裏也沒有絲毫自滿之意。倘若沒有人問他實力如何,他也不會刻意說出來炫耀。但倘若有人問了,他也不會顯得矯揉謙遜,十分坦然地回答。畢竟他有那樣的資本。

謝家兩位叔伯齊集,再加上容郡,極炎便開始商讨對敵之策,并說出了自己的一些想法。

大家各抒己見,商讨過了大半,極炎又讓人把關在牢裏的太守給帶來,橫豎地生不如地熟,太守在禦城生活了幾十年,比起他們的初來乍到,對附近地形的熟識程度要高得多。

這也便是極炎屠殺三千逃兵,卻獨獨放過太守的原因。不是因為心軟,而是他對他還有用,僅此而已。

初步定下了開戰之策,極炎便撩了衣擺,告辭而去。

極炎穿了一身暗紅長衫,慢慢走着。他長衣的款擺,緩緩浮動,那俊朗的背影遠遠望去竟覺得與周遭格格不入。

想了很久,容郡才想明白這格格不入的原因在哪裏。邊境重地,到處都是铠甲戎裝,獨極炎一人穿着布衣,我行我素。他不畏懼生死,不在乎上陣殺敵,不穿铠甲護身。

他自由自在地活在這世間,不受任何的約束。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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