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哥哥,我喜歡你,等我長...)

現在是暑假,學校裏人很少,只有一些需要勤工儉學或者沖刺考研考博的學生還留在校園內。

首都大學作為全國最高學府,門禁森嚴,進出必須出示學生證。不過再森嚴的門禁也擋不住俞躍的一張笑臉,俞躍和保安大叔磨了好一會兒,保安大叔敗下陣來:“行吧行吧,帶你弟弟進去吧,規矩你懂!”

“懂的懂的!您放心,您的情書包在我身上,保證食堂吳大嬸對您刮目相看!”

“你這臭小子,我這點事兒你是想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嗎?”保安大叔笑罵了一句,假模假樣地向俞躍扔了個空礦泉水瓶。

俞躍把腳踏車蹬得飛快,靈巧地躲開了保安大叔的攻擊。

陸厭青搖搖晃晃地坐在腳踏車的後座上,看着那個空塑料瓶從自己面前略過,仿佛慢鏡頭一樣擦過自己的眼前,最終落在了地上。

他做作地驚叫一聲,貼在俞躍的身後,攥緊了beta腰間的衣服。

俞躍不僅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勁,反而拉住他的手攬住自己的腰,然後拍拍他的手背,叮囑他。

“你抓緊點!”俞躍說,“這條小路有點颠簸,要是摔下去我還得帶你去找老楊。”

“老楊?”

“醫務室的值班老師。”俞躍随口回答。

“哥哥你怎麽對醫務室的老師這麽熟悉?你不會是醫務室的常客吧?”

俞躍被口水嗆了一下,尴尬地轉移話題:“要上坡了,你別和我說話,浪費我體力。”

正如俞躍所說,他面前的這條小路是道斜斜的上坡,路兩旁栽種着楊柳,風一吹,長長的楊柳枝條便飄蕩起來。現在早就過了飄柳絮的季節,若是春天,這裏就會下起一場毛毛雪,行人從中穿過,弄得頭發上、眉毛上都是一片白色。

“坐穩了啊!”

俞躍一邊說着,一邊直接從腳踏車的座椅上站了起來。蹬這種上坡,還是要站着蹬車更省力一些。他弓着背,頂着滾燙的熱風,賣力地踩着踏板。

Advertisement

白色的T恤很快就被汗水浸透,風迎面而來,吹得他身上的T恤獵獵作響,淡淡的汗水味道和他身上的肥皂香氣被無限擴大,撲進了陸厭青的鼻尖。

有那麽短短幾秒,陸厭青以為自己聞到了俞躍的信息素味道。但是他很快意識到這只是一種幻覺。

——俞躍是beta,他是沒有信息素的。

在ABO三種性別裏,beta是唯一一種無法分泌信息素的。他們可以嗅吻到alpha和omega腺體逸散出的香氣,但是自己卻沒有辦法給予回應。現在市面上有越多越多的“仿信息素”香水,很多beta都會買來噴灑在身上,以滿足微妙的虛榮心。

但是俞躍從來不用那些東西,他永遠是幹幹淨淨的。

這是頭一次,陸厭青在他身上聞到了味道。

陸厭青發現,自己并不讨厭它。

這個上坡很長,不知用了多久俞躍才蹬到了坡頂。他“呼”的舒了一口氣,摘下眼鏡,接着随手拽起腰間的T恤下擺,擦了一下臉上的汗。

随着他的動作,他腰間盈白緊實的肌膚一閃而過,陸厭青只窺了一眼,便立刻移開了視線。

俞躍根本不知道陸厭青這個好弟弟的腦袋裏在想些什麽,他一手扶着車把,一手指着那些散落在遠處的建築,逐一介紹起來。

“那邊那幾棟矮樓就是宿舍啦,這都什麽年代了還八人間上下鋪,連空調都沒有。”

“那邊那棟灰色的是醫科實驗樓,所有校園怪談都源于他們,什麽會跳舞的骷髅啊,會跑酷的标本啊……”

“那邊是藝術學院的教學樓,他們人少但是錢多啊,每個月都會請大咖來辦講座,我特別想蹭講座,可是太難混進去了!”

“順着這條路往下走就是體育場了,現在是夏天,沒開,我們學校的跑道可好了,軟軟的,據說造價比我們宿舍樓還貴呢。”

俞躍蹬着車,唠唠叨叨的介紹了學校裏的大事小情。陸厭青聽得很認真,一邊聽一邊幻想着俞躍在校舍裏穿梭的樣子。

他們度過了非常充實的三個小時,俞躍帶着他逃出了那座豪華卻空蕩的牢籠,帶着他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陸厭青第一次吃大學食堂裏的蓋飯,第一次喂花園裏的流浪貓,第一次和人并肩坐在學校的樹蔭下聽鐘樓敲響。

俞躍還帶着他翻窗戶進了教學樓,空蕩蕩的階梯教室足夠容納六百名學生。

陸厭青在今天之前從來沒翻過窗,但是在俞躍的兩次示範下,他很快就較為熟練的掌握了這項技能。

陸厭青問:“哥哥,這教室裏難道沒有攝像頭嗎?咱們不會被人拍到吧?”

俞躍滿不在乎地說:“有是有,但攝像頭都壞了好幾個月了。”

俞躍把那個壞了的攝像頭指給陸厭青看,又告訴他,攝像頭壞掉的事情是隔壁專業的一個學長傳出來的。那個學長期末考試時在這個攝像頭下作弊,沒被抓到。

陸厭青有些意外:“首都大學的高材生居然會作弊?”

俞躍懶散地伸個懶腰:“青兒,今天老師再教你一科——學歷和人品沒關系。再延伸一點:一個人展現在外面的所有标簽,都和這個人的內在沒有關系。”

beta的話像是說給陸厭青聽,更像是說給自己聽:“學霸也好,富二代也罷,一個人長得好看不好看、他擁有了多少資源、他是什麽性別……這些都是別人給他貼上的标簽,但這些都不能定義這個人本身的價值。只有一層層剝掉這些外皮,你才能真正看到這個人的樣子。”

“那麽,”陸厭青望着他,“你現在是剝掉外皮站在我面前嗎?”

俞躍先是一愣,然後伸出手狠狠呼嚕了一番男孩的頭頂:“呸,老子還想保持一點神秘感呢!”

這個話題兩人沒再繼續聊下去,因為他們被教學樓巡視的值班保安發現了。

他們倉皇地從那扇小窗戶裏又鑽了出去,騎着那輛小腳踏車又風風火火的上路了。

最後一站是首都大學的圖書館,這是俞躍最喜歡的地方。在沒有課也無需兼職的時候,俞躍會把大部分時間消耗在這裏。

首都大學的圖書館建造的很有藝術性,五層樓高的圖書館有整整一面牆全部是玻璃打造。最絕妙的是,玻璃牆內側打造成了室內溫室花園,栽種了高高的竹子。竹林的縫隙間擺放了幾張書桌,若是在冬日,就可以一邊欣賞玻璃窗外的雪景,一邊在溫暖的竹林裏學習。

陸厭青頭一次見到這麽絕美的設計,他穿梭在竹林和書桌之間,忽然道:“哥哥,咱們在這裏合張影吧。”

俞躍不喜歡照相,更不喜歡自拍,但他的所有規矩在陸厭青面前都能打破。

他掏出手機,調成倒數自拍模式,找了張書桌架起來。

鏡頭下,兩個年紀相仿的男孩并肩站在竹林裏,竹葉輕擺,甚至有一兩片落在了他們的肩頭。

就在倒數計時即将結束的時候,陸厭青忽然出聲:“哥哥。”

“什麽?”俞躍下意識地轉頭看他。在如此近距離下,陸厭青過分白皙的皮膚下仿佛能看到血管的顏色。

陸厭青也轉過頭看他:“等我長大了,分化了,咱們結婚吧。”

“啊?”俞躍呆了。

等等,是他聽錯了,還是陸厭青發燒了??

陸厭青要和他結婚???陸厭青喜歡他????

不……不可能……一個十五歲的小屁孩,才認識自己一個多月,懂什麽喜歡不喜歡啊。

估計陸厭青就是太寂寞了,就像一個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抓到一根浮木,肯定舍不得松手。如果一個月之前出現在陸厭青面前的人不是他俞躍,而是張躍王躍趙躍,這小子也會說出這番話吧。

想通了這點,俞躍的心情瞬間放松下來。他想打個哈哈把這件事糊弄過去,哪想到還不等他開口,陸厭青忽然踮起腳,直接吻了過來!

俞躍吓了一跳,偏過頭,陸厭青的吻落空,最終落在了他的臉頰。

也就在此刻,手機倒數計時結束,陸厭青吻他臉頰的這張照片,就這樣被鏡頭捕捉了下來。

俞躍:“……”

操,這小子居然暗算我。

陸厭青偷襲成功,心情很好,笑起來眼睛眯成兩道漂亮的弧線。他看着俞躍雙頰爆紅,更有種惡作劇成功的快感。

陸厭青知道自己有多優秀,他更知道他的外貌、他的家世、他僞裝出來的性格,在外人眼中是多麽具有誘惑力。他只要輕輕一勾手,就會有前仆後繼的人跪倒在他面前,親吻他的腳面。

陸厭青最喜歡這樣考驗人性的游戲。

俞躍已經是在他的愛情游戲中堅持最久的人了。

想到這個游戲即将結束,他既有游戲即将通關的快樂,又有隐隐的無聊。

他面上不動聲色,還是那樣的純情乖巧。他和俞躍的身高相差無幾,只是因為他比較瘦弱,所以視覺上看着稍微矮了一些。

被這樣纖細、柔弱的美人盯着,俞躍确實難免心神蕩漾。

他摸摸自己臉頰上被親吻的地方,再看看照片裏兩個人依偎在一起的合影,他又是尴尬又是羞澀。他把手機胡亂擺弄了一通,重新塞回了兜裏。

“那什麽……你才多大啊,小孩子家家的,下次不準開這樣的玩笑了,什麽結婚不結婚的?也不能随随便便的親人,聽懂沒有?!”

陸厭青執拗地說:“我說得是真的!哥哥,不,俞躍,我喜歡你,等我分化後想和你結婚。”

俞躍本來就不是什麽品德高尚的偉人,他真是受不住了。

他幹咳一聲,移開視線,兩只手像是無處安放一樣塞進了兜裏,但脖子和耳朵上的通紅根本藏不住:“……咳,我是beta,要是真能娶一個像你這麽好看的omega,那我求之不得。”

Omega?

陸厭青心裏嗤笑,但聲音還是甜甜的:“好呀,咱們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兩個少年在竹林裏許下了虛假的承諾,陽光透過高高的玻璃牆投落在他們身上,又把兩個人的影子镌刻下來。

……

他們并肩走出圖書館,俞躍再次騎上了他那輛況且況且的小破腳踏車。只不過這一次,他不再允許陸厭青抓他腰間的衣服了。

兩人離開學校,俞躍一路上把腳踏車登的飛快,一邊騎一邊看表:“糟了糟了,我和阿姨說考試要考三個小時,結果耽誤太久了,也不知道會不會被他們發現。”

“發現也沒關系啊,發現了就和他們說實話啊。”陸厭青的語氣一派天真。

“說什麽實話,說咱們來逛學校?”

“當然是說咱們出來約會啦!”

陸厭青的虎狼之詞實在吓到了俞躍,俞躍手一抖,腳踏車在路上劃出一道s型曲線,差點撞到旁邊的面包車。

面包車一個急剎停了下來,車門打開,下來三個人高馬大的壯漢。

俞躍也趕忙停車。

“大哥們,誤會,誤會。”俞躍忙說,“我和我弟弟聊天呢,沒注意看路,我給您陪個不是啊!您看我倆也是學生……”

壯漢耷拉着臉不說話,三個人堵住了自行車的去路。

俞躍看這架勢,估計是遇到碰瓷的了。他瞥了眼面包車,看着破破爛爛随處可見,也不知賠兩百塊錢能不能私了。

就在他還想着怎麽脫身之際,坐在後座的陸厭青忽然跳下車,湊到了他身邊。

“哥哥,好像情況不對……”

“啊?”

不等俞躍反應過來,那三個大漢猛的撲了過來,手中浸滿了□□液體的毛巾捂住了他們的口鼻。

在昏過去前的那一刻,俞躍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艹,這群人到底是沖陸厭青來的,還是沖自己來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