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相親

俞躍已經被軟禁在卧室裏整整一個星期了。

是的,  軟禁。

他的房間門口永遠有保镖守着,窗外二十四小時有人站崗,不允許他踏出屋子一步。

虞興華甚至讓傭人把他屋裏所有尖銳的東西都拿走,以防止他傷害自己。

俞躍翻了個白眼:“……大可不必。我的命很值錢,  我不會傻到靠自殺換自由。”

除了自由受限以外,  俞躍的生活其實還挺不錯的。一日三餐都有傭人送到屋裏,  需要什麽,  只要打內線電話就有人送來。

房間被屏蔽了信號,電腦、手機都被沒收了,只留下一臺不能上網的ipad。屋裏還準備了swtich游戲機和卡帶,俞躍這一個星期沒做別的,就打塞爾達了。

……反正又出不去,  不如趁這時間把游戲通關了。

在打游戲的間隙,  俞躍有時候也會想,  他突然失蹤,他的同學、他的朋友,還有學校的老師,  會不會替他擔心?會不會報警?

但轉念一想,虞興華手下的人肯定會把一切都打點好了,  說不定請了長假,  也說不定直接辦了休學……

他的突然消失,恐怕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除了――

陸厭青。

自從那晚的一個電話後,  他和他再沒有聯系過。他們兩人的矛盾還沒來得及解決,  就被迫劃下了句號。現在回憶起來,一切其實都在虞興華的計劃之中,  而虞騰不過是他的提線木偶,虞興華通過虞騰來達到離間他們的目的。

果然是老禍害……這陰招一個接着一個。

但是,  如果他和陸厭青之間能夠更早正視那些問題,恐怕也不會讓老禍害和小禍害趁虛而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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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躍滿腦子胡思亂想,也沒了玩游戲的心思。

屏幕上出現game  over的提醒,俞躍恹恹的把手柄扔到一旁,呈大字型癱在了地上。

他正放空自己,卧室門忽然被推開了。

沉重的實木大門傳來生澀的聲音,一個人影靜靜踏上了地毯。俞躍懶得從地上爬起來,直到腳步聲停在他身邊,他才掀開眼皮看了來人一眼。

視角原因,那人的五官上下颠倒,嘴巴在上,眼睛在下,俞躍吓了一跳,蹭一下清醒過來。

他猛地坐起身,再仔細看去――哦,說小禍害,小禍害就到。

虞騰沖他笑,乖順地喊他:“哥。”

俞躍:“別別別,我早就不姓虞了,您可別跟我攀親戚。”

虞騰并不理他怎麽說。虞家的這對父子倆,向來都愛自說自話,俞躍說的每個字,他們都不放在心裏。

虞騰在俞躍身旁蹲下,同他一樣席地而坐。

“哥,你在這裏還好嗎?缺什麽嗎?我讓人給你送來。”

“我确實缺點東西。”俞躍面無表情地說,“我缺點自由。”

“……哥,對不起,把你叫回來是父親的決定,我無權置喙。”虞騰搖了搖頭,“除了這一點,其他我都能滿足。”

可其他的東西俞躍也不需要啊。

被困在這裏一個星期,俞躍時常琢磨虞興華說過的話。

虞興華說過,“現在是虞氏集團生死攸關的時刻”,這足以說明公司內部出現了大問題。

虞興華三十多歲才生下的俞躍,現在已經五十多了。放在外面,這個年紀都該退休了,可是虞興華依舊緊緊把控着集團一把手的位置。近些年,虞氏集團遭遇産業轉型期陣痛,幾次行差踏錯,若不是集團根基還在,現在早該完蛋了。

看來這次的問題,比以往的都大……這讓虞興華把注意打到了俞躍身上,逼他聯姻,以換取穩固的同盟。

虞騰說:“哥,現在公司的情況真的很糟糕,你離開家太久了,不知道公司內部經歷了什麽……”

“就因為公司要完蛋了,就要壓着我聯姻?”俞躍打斷他,“我看起來像個急于交-配的種犬嗎?随便找個人就能上-床?”

虞騰沒想到他說話居然這麽粗俗,臉憋到通紅。

俞躍又說:“再說,解決問題的辦法除了聯姻以外,明明還有一條更簡單的路。”

虞騰沒忍住問:“什麽路?”

“老東西年紀大了,想法跟不上時代,近幾年的幾次戰略失誤都是他的緣故。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趕快退休,由他年輕力強且有投資經驗的大兒子上任成為新的總裁,掌控全局,若是壯士斷腕,說不定還有挽救回來的可能――”俞躍停頓了一下,冷笑道,“――但是,他是不可能這麽做的。”

一個alpha,一個剛愎自用的alpha,是無論如何不肯把他手裏的權利交給一個beta的。

即使這個beta是他的親骨肉,即使這個beta早用自己的行動證明了他的實力。

在虞興華眼裏,他寧可讓俞躍去聯姻,也不願讓他掌握大權。

多麽可笑。

虞騰無言以對,他知道,他說出口的所有話都是蒼白的。

他只能默默地起身,轉身離開了這間卧室。

在他出門前,俞躍叫住了他。

“等等。”

“……?”

俞躍說:“你之前調查了那麽多陸厭青的資料,真的只是為了讓我看清他的真面目嗎?”

“……哥,我……”虞騰臉上閃過一抹不自然的晦暗,他急切地想要辯駁什麽,但話未出口,就再次被俞躍打斷了。

“虞騰,任何人都會騙人,任何人都有秘密。他有,我有――”俞躍語氣淡淡的,但卻直指虞騰心中最隐秘的事情,“――你也有。”

“……”

“你有時間來我這裏獻殷勤,不如好好打算一下,如果虞氏真的倒了,你要怎麽辦吧。”

……

三天後,俞躍終于得到了走出房間的機會。

有專業的造型師為他從頭到腳做了新的造型,稍長的頭發也剪短了一些。他的頭發原本發梢帶卷,被拉直後,又向後梳攏,露出他光潔的額頭,和傲氣淩人的雙眸。只不過是發型的小小改變,就為他增添了幾分成熟與嚴肅,讓他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大了幾歲。

西服是量身定做的新款,鉛灰色,适合不那麽正式的場合。

管家從櫃中為他取出了一枚腕表,那是他十八歲的生日禮物,光是這一塊表,就抵得上首都核心區域的一套房。

俞躍垂眸看着那塊表,嗤笑一聲,戴在了腕上。

一切準備就緒,他在五名保镖和一位司機的“陪同”下,乘車離開虞家大宅,前往今天的相親地點。

虞氏做地産起家,早期只是賣賣地皮、建建住宅,二十年前開始布局商業配套設施,現在虞氏在首都有一座非常氣派的商業廣場,而這次的相親,就定在商業廣場頂層的法式餐廳。

虞興華為了促成這次相親,直接清場了整個餐廳,今晚這裏除了虞躍和他的相親對象外,只有裏三層外三層的保镖。

除非俞躍有飛檐走壁的本事,否則他是絕對逃不走的。

俞躍的相親對象,是一位很可愛的女性omega。她姓馮,她的家族擁有全國知名的奢侈品牌,故而她的衣服配飾也格外奢華。雖然她的年紀比俞躍大三歲,但身上還帶着一股浪漫而天真的氣息,看來被家人保護的很好。

俞躍雖然非常厭惡這種場合,但是面對一位優雅可愛的女士,他還是拿出了應有的紳士态度。

他很擅長和女生聊天,要不然也不會被人冠以“蠱王”的稱呼。他雖然早知道了馮小姐的家庭背景、在哪所學校讀書、有什麽興趣愛好,但他還是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以一種輕松诙諧的語氣引出了話題,很快兩個人就相談甚歡了。

馮小姐剛開始還有些緊張,但聊着聊着天,她就放松下來,開心地說:“虞先生,我之前其實也date過不少人,說實話這次來相親前,我是沒有抱什麽希望的。因為家世差不多的男孩子我也見過很多,有的老氣橫秋,開口閉口就是什麽投資啊、戰略啊,有的則是繡花枕頭,完全仗着家族的庇蔭花天酒地。但是你完全颠覆了我的想法,你務實,又不老派,既幽默,又懂情趣……”

她含情脈脈地看着他,一雙水眸晴光潋滟,剩下沒說完的話,都在眼睛裏了。

俞躍心裏一驚,難道他不知不覺間,又讓蠱王群增加了一個受害者嗎?

他正想把這事糊弄過去,就在這時,一位穿着筆挺制服的服務生來到他們身邊。那是一個個子很高的年輕人,長相俊美,一雙瑞鳳眼微微上翹,五官精致間帶着一分淩厲。他手裏拿着兩份酒水單,手臂上搭着一條白色方巾,雖然是普普通通的服務生裝扮,卻顯得風度翩翩、儀表堂堂。

那服務生停在他們身邊,開口:“先生,小姐,您二位還沒有選擇今天的佐餐酒。”

他的到來,一下打破了剛剛那陣暧昧的氛圍。

俞躍對上他的視線,服務生笑容極淡,沖他颔首示意。

俞躍:“……”

馮小姐從他手裏接過酒水單,輕聲詢問有沒有什麽推薦。

俊美的服務生說:“根據您剛才點的主菜,我推薦您選擇這款白葡萄酒,風味細膩清甜,能更好的襯托出魚排的鮮美。”

他實在太英俊了,說話時,長長的睫毛低低下垂,輕聲細語,仿佛情人的呢喃。

馮小姐臉色微紅,小聲道:“那就選你推薦的吧。”

接着,服務生又看向了俞躍。

俞躍合上酒水單,清了清嗓子:“我酒精過敏,就不喝了。”

馮小姐驚訝:“咦?你身體不好嗎?”

“也不是不好……”俞躍含糊地說,“喝酒誤事,自從喝醉過一次後,我就不打算再碰酒了。”

服務生接過兩份酒水單,像是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走了。

閑雜人等離開,他們剛剛的暧昧氛圍,卻怎麽也回不來了。

馮小姐有些尴尬,她擡起手,把臉頰旁的碎發,優雅地挽在耳後。

俞躍:“等等,你這裏還有一縷……”

說着,他伸手替她整理碎發。

青年的指尖擦過女孩的臉頰,馮小姐小臉一熱,緊張到耳朵尖都紅了,她身上的溫度逐漸升溫,隐隐的,信息素的味道飄散了出來。

俞躍僵住:“……”

他只是随手幫了個小忙,不會又給自己加分了吧!

他正要說什麽,忽然,他們身邊響起一道聲音。

“――先生,小姐,您的酒來了。”

馮小姐吓了一跳,宛如一只受驚的小兔子一般,往後縮去。俞躍也趕忙收回手,正襟危坐。

兩人同時看向身邊――剛才那位俊美的服務生去而複返,他身旁的小推車上放着一個冰桶,冰桶裏是一瓶已經醒好的葡萄酒。

服務生并沒有意識到他打擾了什麽“好事”,他盡職盡責地為馮小姐倒上酒,請她與主菜一同品嘗。

馮小姐看看自己面前的酒,再看看俞躍空空的杯子,說:“虞先生,你要是不喝酒的話,要不然點些別的?氣泡水或者鮮榨果汁什麽的。”

俞躍對那些東西都不感興趣,他随口吩咐服務員:“給我一杯茶吧。”

雖然吃牛排配茶有些不倫不類,但who  tm  cares啊。

仿佛已經預料到俞躍的話似的,高大俊美的服務生從小推車下層拿出一個托盤,托盤上正是一壺已經泡好的茶。

溫度适中的茶水從壺口傾倒而出,落入杯中,帶來四溢的茶香。

一般來講,西餐餐廳裏的茶都是濃醇的伯爵紅茶或者甜膩的水果蜂蜜茶,用來配甜點。但不知為何,這杯倒在俞躍杯中的茶,居然是一杯上好的綠茶。

綠茶品味清雅,幽香怡人,但它出現在西餐桌中,頗有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俞躍:“……”

他端起茶杯品了一口,稱贊:“好茶。”

服務員再次離去,餐桌旁只剩下這對相親的年輕人了。

主菜吃到一半,俞躍忽然放下了刀叉。他拿起餐巾輕輕擦了擦嘴角,說了聲“失陪”,然後起身離開餐桌旁。

守候在幾步外的保镖本想跟上去,但是當他們發現俞躍走向了洗手間後,又安心地站回了原地。

俞躍推開男洗手間的大門,走了進去。

高檔餐廳的洗手間清掃得極為幹淨,地面由大理石鋪成,光可鑒人。皮鞋踩在光滑的地面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俞躍停在洗手池前,打開水龍頭,慢條斯理地清洗雙手。

他洗的很認真,從指尖到指縫,從手背到掌心……明明是如此簡單的事情,由他做來,卻顯得格外賞心悅目。

就在他專心清洗手上泡沫之時,忽然間,一道身影從後慢慢靠近,用一種不容拒絕的霸道姿态,緊緊貼在了他的身後。

那道人影伸出手,替他關上了水龍頭。

這樣一來,俞躍幾乎被那個人擁在了懷中。

熟悉的綠茶味信息素洶湧而至,如一雙無形的手,剝開他身上的西裝,侵入他的四肢百骸。

俞躍擡頭看向鏡中――

――鏡子裏,穿着服務生制服的陸厭青緊貼在他身後,眼神仿佛一只被遺棄的家犬。

“哥哥,你為什麽要和omega相親,”陸厭青說話時,熱氣吹拂在俞躍的耳尖,“難道你不要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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