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碰個瓷(二更)……
翌日一早,宋清盈頂着兩個大大的黑眼圈來到紫宸宮上班。
桑枝看到她渾身散發的濃濃喪氣,吓了一跳,走上前關心問道,“清盈,你這是怎麽了?昨夜沒睡好麽。”
宋清盈都快哭了,特麽的豈止沒睡好,她連續做了一個晚上的噩夢!
噩夢的內容大概是她在玩黃金礦工,滿地都是金燦燦的大金子。
她放鈎子抓住一塊金子,好不容易哼哧哼哧拉上來,眼見就要碰到了,霍致峥突然拿着一把巨型剪刀出現在她身旁,呵呵冷笑一聲,“咔嚓”一下就把鈎繩剪斷了。
剪斷了啊!!!
而且不止一次啊!!
她哼哧哼哧釣了多少回金子,他就冒出來給她剪了多少回,以此循環。
剪到最後,宋清盈的心态徹底崩了。
一睜眼,淚水都打濕了枕巾,天也亮了。
面對桑枝的關心,宋清盈擠出一抹虛弱的笑容,“沒事,就是昨天睡晚了。”
“那你可得注意身體。”桑枝點點頭,又嘆了口氣,“昨天那事,是我連累了你,我就不該提那茬的。”
宋清盈想起自己後來得到的那一小袋金瓜子,內心還算平靜,溫柔寬慰了桑枝一番,便各自站樁去了。
上午的時間過得很快,眼見着快到下朝時間,宋清盈心裏開始咚咚咚敲起鼓來——
霍致峥會不會因為昨天的事,打擊報複她?
事實證明,她低估了皇帝的胸懷。
半個時辰後,霍致峥回來,他自顧自批閱奏章,沒多給她一個眼神。
宋清盈暗暗松口氣:還好還好,不愧是當皇帝的人,心胸就是寬廣。
等午膳送來,霍致峥放下折子,從交頭椅起身時,不動聲色的看向桌邊那道擺膳的淺藍色身影,眸色暗了幾分。
他是極少做夢的,便是做夢了,醒來也會忘。
然而昨晚,他做了個夢,醒來時依舊記得清楚——
他夢到宋清盈攢了許多錢,出宮後買了宅院和田地,後來不知如何與傅容景舊情複燃,倆人湊成了一對。
新婚洞房夜,她去沐浴更衣,一層一層的脫下衣衫,然後……
她捂着胸口,轉過身皺眉,嘴裏念叨着怎麽就長大不呢。
畫面一閃,又變成她撞到他懷中,蹙着柳眉,淚光顫顫的說好痛。
醒來之後,他盯着床帳上繡的團龍祥雲圖案,久久未回過神。
他為何會做這樣孟浪的夢。
而且在夢中,宋清盈竟然嫁給了傅容景,想想就煩躁。
霍致峥擡手按了按眉心,強壓住心底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大概是昨夜的事太出乎意料,他才會做那樣的夢。
心神稍定,他走到桌邊,沉默的用膳。
宋清盈退到一旁,規矩極了。
在這之後,昨夜的事就像沒發生過一般,宋清盈踏踏實實當差,霍致峥也沒拿她怎樣——
或許有一丢丢冷淡,但他本身就是個高冷的性子,九十九分的高冷與一百分的高冷,對宋清盈來說并沒有什麽區別。
平淡而充實的日子一天天過去,眨眼就要迎來八月十五中秋節。
這是大燕朝的第一個中秋節,所以宮中看重,剛步入八月就開始準備。
紫宸宮也發生不少改變,譬如擺上了不少一看就很名貴的菊花,比如宮燈都換成了中秋式樣的月影燈,還有她們宮女的衣裳,也都從夏日的淺青色和水藍色,換成了較為秋日的鳶色和秋香色,每人還新發了兩朵菊花樣式的絨花。
這日,宋清盈正好輪休。
一覺睡到自然醒,她心情愉悅的換上新衣服,戴上新絨花,又從櫃子裏取出一個滿滿當當的包袱——這都是她托采買太監代購的糕點、蜜餞、幹果,還有些胭脂水粉、針線香囊等。
小太監每次都只能給她買一兩樣,她也知道人家的難處,每次也不催,就像是小松鼠攢松果一樣,一點點的攢着。
如今攢了這麽一大包,她正好一次性給掖庭的寶蘭和蘇姐姐她們送去。
許久沒見到她們,她真挺想她們的。
稍微收拾了一下,宋清盈挎着個小包袱就出了門。
外頭秋高氣爽,萬裏無雲,一路有淡淡的桂花香味,還有随處可見的金菊。她哼着小曲,邊走邊欣賞風景,心情好的仿若小學生春游。
可還沒等她走多久,就遇到了掃興的攔路虎——
“那邊那個!對,就是你,你過來。”
聲音來源于十米開外的一座涼亭,隔着影影綽綽的花影,裏頭坐着四位嬌滴滴的貴女。
宋清盈腳步停住,眯眼看了看,其中兩個她是認識的,一個是秦太後特別中意的魏洛靈,另一個則是假千金林詩雨。
女人的直覺告訴她,來者不善。
就在她猶豫要不要上前時,涼亭裏的林詩雨又在催了,“你還磨磨蹭蹭什麽,快過來。”
宋清盈這時也記起來前兩日桑枝提了一句,說是太後禮佛,點了幾位世家貴女入慈寧宮陪同,看來就是這幾人了。
嗯,她們背後有太後,不搭理也不行。
權衡利弊後,宋清盈緩步上前。
面色淡然的給四位貴女行了個禮,她規規矩矩的問道,“不知幾位小姐有何吩咐?”
那幾人的目光如雨刷器似的,在她身上刮來刮去,如果目光有實質,她怕是早就被刮成土豆泥了。
“你這是要去哪?包袱裏裝的是什麽?”最先開口的還是林詩雨,吊着眉毛打量着宋清盈。
宋清盈:啧啧,一開口就是老惡毒女配了。
“這位小姐是在問奴婢的行程麽?”宋清盈緩緩擡眼,經過與霍致峥的多月相處,她已經将假笑練得爐火純青。
林詩雨見她笑吟吟的,莫名覺得瘆得慌,目光閃了閃,梗着脖子道,“不能問麽?”
“您還真不能問。”
宋清盈微笑,“您雖然是太後娘娘請來的客人,但終究是客,奴婢在皇宮裏當差的,侍奉的主子是皇家,能過問奴婢行程的,也合該是這皇宮裏的大小主子,而不是客人。小姐們都是名門閨秀,知書達理,不會不知這個道理吧?”
林詩雨被她這又是主子又是客人的話繞的都有些暈,等反應過來,不由得冷哼一聲,“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奴婢。”
宋清盈靜靜地看着她,笑而不語。
就很神奇,她一看到林詩雨,腦子裏就自動響起情深深雨蒙蒙的BGM,然後就浮現出林詩雨在大雨裏嗝屁的場景。
林詩雨發現宋清盈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奇怪,無奈中又帶着些……憐憫?
這個認知讓她很是不虞,宋清盈這麽個亡國之奴有什麽資格對她露出這種眼神啊?
“你不在紫宸宮當差,光天化日之下背着個包袱,鬼鬼祟祟的跑到這裏來,指不定你在做些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
林詩雨說這話時,偷偷瞟了一眼一側的魏洛靈,見魏洛靈默不作聲,卻一副等着看戲的表情,心頭也受到了鼓舞。
她猛地上前一步,伸手就去搶宋清盈的包袱,“誰知道你是不是偷了東西。”
宋清盈,“……?”
這什麽操作,大白天的直接明搶?
真不愧是法外狂徒,就尼瑪離譜!
宋清盈平日裏是很鹹魚,但不代表她是條任人宰割的死魚。
林詩雨一往她這邊沖,她立刻挎着包袱往後退了一大步,原本她只是想避開的,忽然靈光一閃,她想,既然惡毒女配要搞事情,那不如搞個大的!
于是,她高聲啊了一聲,旋即往涼亭旁的欄杆上撲去,捂着肚子就叫喚了起來。
“哎喲好痛啊,來人了,打人了,四個打一個啊——”
守在亭外不明真相的宮人悄悄回頭,“……”啧,好慘一女的。
亭內其他幾位貴女,“……”發生了什麽?
林詩雨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她根本沒碰到她啊!
宋清盈:看我碰瓷大法!
“嗚嗚嗚,幾位小姐,我們遠日無怨近日無仇的,奴婢只是輪休出來散散心,你們為何要打奴婢?是,奴婢是低等人,但奴婢好歹是在陛下跟前當差的,所謂打狗也得看主人,你們這般欺辱奴婢,可是對陛下不滿?”
宋清盈一邊嘤嘤嘤假哭,一邊信口胡說,反正就是要打翻一杆子人,怎樣誇張就往哪裏扯。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她就不信這些個重面子好名聲的貴女們能忍得住這樣的場面。
果不其然,亭中的貴女們一個個都坐不住了,她們顯然沒想到宋清盈竟然能這麽不要臉,這種撒潑打滾的行為,與市井潑婦有何差異?
“宋清盈,你可別亂攀咬,我們可沒對你動手。”魏洛靈站起身來,左右瞧了瞧,生怕被人撞見。
雖說她們什麽都沒幹,但難保旁觀者看到宋清盈哭哭啼啼的,不會先入為主,覺得她們自持身份随意欺辱宮女,這要是傳出去,她們的閨譽可不就毀了?
宋清盈伸手指着那林詩雨,“她推了我,我肚子撞在了柱子上,哎喲,快要痛死了。”
林詩雨氣的臉都白了,“你胡說,我明明沒碰你!”
宋清盈,“那你的意思是,我自己倒下來,這般不顧形象的大喊大叫,就是為了誣蔑你?”
林詩雨,“本來就是!!”
宋清盈一聽,又哎喲了起來,“沒天理啊,打人了還反咬一口,京城裏的世家小姐們便是這樣的教養嗎?今日奴婢便是豁出這條命,也要向陛下讨個說法,哪有官宦之女跑進宮裏肆意欺辱宮人的,這豈不是将後宮規矩放在地上踩!”
她咕嚕一下就要爬起來,一副急急忙忙要往外走的樣子。
林詩雨及另外幾位貴女的臉色登時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