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對質

對質

去向洗手間的路上, 宋建國說道:“餘麗,你以為這樣我就會怕你麽,告訴你, 這個婚我離定了。”

餘麗卻說:“現在事情還沒見分曉, 話不要說這麽滿。”

宋建國哼了一聲, 冷冽着臉, 沒有再跟餘麗說話。

再次進辦公室時,劉幹事已經坐在裏邊,聽李吉平說了一下事情的來龍去脈。

事關準軍嫂的清白, 事情确實不小,劉幹事的臉也嚴肅了起來。

宋建國和餘麗回來後, 劉幹事不禁說道:“你們的日子過得好好兒的, 兩個人又都是光榮的人民教師, 怎麽就鬧到這步田地?将來說給學區書記聽, 他怎麽看?你們的同事怎麽看?你們教出來的學生怎麽看?還有你們的孩子不會受影響嗎?你們是真的沒有給自己的将來做打算嗎?”

劉幹事真不愧是專門做思想工作的,一下子就把什麽忠誠不忠誠的矛盾轉移了。

餘麗沉默了一下,她的顧慮顯得比較大一些,但宋建國卻态度十分堅決, 再次重申:“感情不和而離婚是正常的事,何必在乎他人怎麽看?”

“這麽說,你還是想離婚?”

宋建國點了點頭。

餘麗有些坐不住地說:“劉幹事,李主任, 反正我是不會離的, 他犯了錯誤,卻不敢正視,只想一離了之。”

劉幹事點頭:“餘老師,你說的在理, 感情出了問題,調解調解,犯了錯誤,改正即可,不能一離了之,誰家裏沒有矛盾與争吵?大家都像你這樣離婚,豈不是要亂套?”

宋建國沒有了聲音,餘麗卻不依不饒,說道:“那劉幹事,要不去把沈白露叫過來吧。”

“叫她過來做什麽?人家小沈可沒有跟宋老師有什麽瓜葛,人家跟軍人方同志的感情好着呢,把人家拉進來,像什麽樣子?”劉幹事果斷幹脆地拒絕道。

但是餘麗卻換了一個說辭:“不,劉幹事,我也跟你一樣,相信沈白露同志并沒有看上他,可是,他一天不敢正視自己的問題,我們的矛盾就一天存在,将來還是得吵起來鬧離婚。不如今天就一氣兒對個質,解決了,也好還人家一個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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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建國一道寒光射向餘麗,這個女人,是下狠心要把沈白露牽扯進來啊?到底是誰跟她支的招?這根本不像是她的作風。

昨天回去的時候,他先走一步,後面跟着的是鄧雪梅與餘麗,難道,是鄧雪梅告訴她匿名信的事?

極有可能啊,畢竟匿名信的事供銷社的人都知道……可是鄧雪梅又跟沈白露有什麽恩怨?感情的恩怨?

劉幹事拗不過餘麗,加上李吉平也說:“要不然就把小沈叫過來說清楚吧,不然這事還得鬧。”

登記員得了任務,去供銷社找沈白露。

沈白露當時正在櫃臺後賣東西,見登記員來叫她去公社,一時充滿疑惑:“劉幹事叫我去做什麽?”一個很糟糕的想法在她心中升起,急忙問道,“是不是方壘出事了?”

登記員搖頭道:“不是,方壘同志能出什麽事?”

“那是?”

“你跟我去了就知道了。”

沈白露出了櫃臺,邊走邊問:“只有劉幹事找我嗎?還有誰?”

登記員說:“還有李吉平主任,宋建國、餘麗夫婦……”

“宋建國、餘麗夫婦?我跟他們又不熟,他們在那裏做什麽?”

“他們在鬧離婚……”

“鬧離婚關我什麽事?把我叫過去做什麽?”

“我也弄不清楚,劉幹事讓我來叫你的。”

沈白露覺得有些不對,非常不對勁,腳步放慢了下來,想找個救兵,而此時供銷社裏唯一能當她救兵的人,只有李孝紅。

“小孫你先等等,我忘記交代個事了。”

沈白露趕緊跑回供銷社門口,神色不安地把李孝紅叫出了供銷社。随後小聲說:“我也不知道出了什麽事,但是之前寫匿名信給我的宋建國和他妻子在鬧離婚,把我也叫過去……”

“把你叫過去做什麽?”李孝紅冷靜問,“難道東窗事發了?”

“我不确定,但肯定跟信有關。”

李孝紅臉色也跟着駭然起來:“你見機行事啊,依我看,最好不要承認信的事,一承認,反而坐實了你們有往來,這事就要撇的一幹二淨才好。”

沈白露點了點頭。

沈白露忐忑不安地來到了辦公室,看到了宋建國跟他的妻子餘麗,餘麗用一種讓人極其厭惡的眼神看着她。

劉幹事對沈白露十分客氣,招呼着:“小沈同志來了,快坐吧。”

沈白露如坐針氈。

“劉幹事你找我有什麽事?今天這裏這麽多人……”

劉幹事擺出一慣的微笑,說道:“小沈,你也不要着急,事情是這樣的,我們聽說你以前,接到過匿名信?”

沈白露心中一停。

果然是為了信的事……宋建國和餘麗這對夫婦也在這兒,而且看宋建國臉上微微尴尬與緊張……難道,果然是餘麗發現了什麽?找她對質來的?

李孝紅說的對,這種事情,一不小心,就臭名遠揚,最好撇的幹幹淨淨的。

“匿名信?什麽匿名信?”唯今之計,只有先裝個傻。

餘麗見沈白露有些裝傻充愣,自己先跳起了腳:“你別裝了沈白露,鄧雪梅都說你收到過匿名信,整個供銷社的人都知道。”

沈白露一道淩厲的目光掃向了餘麗。

特麽的,果然又是鄧雪梅這個賤人在搞事。

沈白露的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

可是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怎麽渡過眼前的危機是正經。

沈白露恍然大悟地想起來了似的:“你說那個信啊?是有收到過,是去年,哦不對,現在已經是83年元月了,是前年收到的惡作劇了,誰記得那麽清楚啊。”

沈白露語氣十分輕快地說。

劉幹事依舊嚴肅認真:“這麽說,你确實收到過?”

“收到過。”事到如今,只好坦誠承認,但是接下來要怎麽說,又十分關鍵,如果裝作不知道這封信是誰寫的,必然就會引起他們的懷疑。

那兩封信她都沒有毀掉,放在家中的櫃子裏,暫時安全,不可能拿出來對筆跡。

堅決不能拿出來對筆跡,只要一拿出來,明确了是宋建國寫的那玩意兒,她即使是清白的,也會被說成是什麽“第三者”。

沈白露沉思片刻,繼續說道:“但那是我同學來逗我玩的啊!後來我又收到一封,她在信裏承認她是誰了。”

“你同學?”劉幹事疑惑地問。

餘麗也非常疑惑:“你什麽同學,哪裏的同學?”

“我高中同學,當時她剛好放暑假,來捉弄我,後來才又寫信來解釋。”沈白露說道,又奇怪地問,“你們大家究竟要弄清楚這個做什麽?”

宋建國提着的心,突然放了下來,幫腔道:“我都說了,我并沒有寫什麽匿名信,你冤枉我不說,還差點害小沈同志說不清。”

沈白露看了一眼這個惡心的男人,要不是這個傻壁寫信過來,至于弄成這樣嗎?現在為了自己的清白,不得不連他也一起救。

沈白露真的惡心透了。

餘麗卻不相信,整個人仿佛輸了一整盤棋似的,指着沈白露和宋建國喃喃說道:“不可能,你們一定串通好了在說謊。”

沈白露氣不過:“你說什麽?!我今天莫名其妙的被人叫過來,都弄不懂怎麽一回事!紅口白牙,什麽串通好的,哪跟哪?說話要有證據!”

“明明是宋建國給你寫的匿名信。”

“亂講,他幹嘛寫信給我啊?我至今只知道他是我妹妹的老師,也就前兩天給堂妹送菜遇到過一次宋老師,只打了聲招呼……”

宋建國這個時候底氣來了,說道:“我只說最後一次,我沒有寫過什麽信給沈同志,匿名的、署名的,都沒有寫!”

餘麗發了瘋似的:“沈白露,既然你們沒有串通好,為什麽在學校那天這麽奇怪?有近路不走,偏偏要走大門繞遠路?難道不是欲蓋彌彰?”

神特麽欲蓋彌彰……

“我當時見天色已黑,走小路都是田埂,有些害怕,所以才決定走大路,沿路都有人家……”沈白露急中生智道。

餘麗一時被噎住,但依舊不死心地道:“就算他沒有寫信給你,他心裏也一定有你!那些詩都是為你而寫的。”

擦,還寫了什麽詩?這個宋建國是有多惡心?

話說到這裏,沈白露大概總結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約莫是宋建國這個渣男寫的詩被她看到了,所以一直在抓“小三”,無意中看到沈白露的反常舉動,以為他們倆有染,故意分開走,好掩人耳目,于是鬧了起來。這事不知道怎麽被鄧雪梅知道了,索性告知沈白露收到過匿名信的事……

沈白露氣憤不已,這些蛇鼠真心都是一窩的:“你惡心不惡心,我清清白白做人,你們兩口子鬧離婚,關我什麽事?劉幹事,李主任,你們一定得為我做主!”

宋建國說:“我解釋了一萬次,詩的女神形象是虛構的,根本就不可能存在這樣完美的人。”

“你說謊!敢做不敢當!”

……吵到這裏,李吉平嫌棄了起來,這根本就是一出鬧劇,她說道:“餘老師,差不多得了,你有些神經過敏,你也是老師,怎麽不顧及體面?”

宋建國說:“她本來就有妄想臆症!”

“既然有妄想臆症,精神失常,那麽就趕緊去治病,冤枉好人,毀人清白,總要給人一個說法吧!”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沈白露擡眼望向門口,那個身影挺拔依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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