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南下

南下

從電話筒裏聽見他冷冽低啞的聲音, 沈白露能感覺到方壘在拼命壓制心中的怒火。

她嗯了一聲:“等我安排好這邊的事,就馬上過去。”

“大概幾天後?”

沈白露想了想,回道:“我還得回一趟方家村, 再去縣城和妹妹打聲招呼, 今天20號……我争取買23號的票, 順利的話24號能到。”

“那沒問題, 你買到車票後,上車前打個電話過來,把車次信息告訴店老板, 他們會告訴我的。我那幾天都在這裏。”

“好。”

方壘又沉默了一會兒:“你別怕,有我呢。”

沈白露笑了笑:“我知道。”眼角卻慢慢地浮了浮淚花, “那……沒事了的話, 要不我們先挂。”

“等等——”電話那頭喚了一聲。

“還有什麽事嗎?”

電話那頭仿佛在做什麽重大決定, 呼吸都加大了起來, 冷不防一聲“我愛你”傳至耳中。

沈白露瞪大雙眼,一陣雞皮疙瘩泛起,舌頭開始打結。

自從他們倆在一起,兩個人都還沒有說過這三個字, 怎麽今天他會從千裏之外傳來這句熱辣滾燙的告白……今天是什麽日子啊……

5月20日,我天,520啊……

“方壘,”沈白露叫着他的名字, 眼淚沒來由地飙了出來, 帶着哭腔說,“我也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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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筒裏傳來了一陣輕笑:“傻瓜,不哭。”

“快回家休息吧,我等你過來。”

“好, 晚安。”

“晚安。”

……

既然已經做了決定,就沒有什麽好顧念的了。

沈白露次日回了趟方家村,在大伯家裏吃飯時,順便說了南下的事情,還拿了些錢給大伯母,用作方凱的學費、生活費。

帶齊證件、手續,提着行李,22號坐班車去了縣城高中找到妹妹沈春雨,交代了她一些事,同樣給了她一些錢,便啓程去市火車站買車票。

當天傍晚順利買到了次日23號的火車票,沈白露在住宿的招待所打了個電話過去……

抵達深市火車站後,沈白露挎着布包,提着兩袋行李,跟随大家下了火車。

站在火車站外面的廣場上,在人來人往中環顧四周尋找着方壘的身影,走動了幾米,又怕他也在走動着尋找自己,那麽兩個人就會錯過,所以幹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只等着他過來。

正是下午三點多,今天是陰天,感覺有海風吹過來,涼爽得很,将人的疲憊吹散。

廣場前方是一片并不密集的建築,有棟剛落成的樓房十分嶄新,寬闊的道路上,公交車、小汽車、三輪車、自行車駛過,路人行色匆匆,精氣神十足。

等了一會兒,他們這一趟車次下來的乘客逐漸離開,這次感覺右邊似乎有異樣,轉頭一瞧,方壘藏不住地笑着走過來。

沈白露揮了揮手,光顧着笑了。

方壘快步過來,一把将她抱住,還把她懸空抱着轉了個圈才放下,絲毫不管當時風氣淳樸,路人側目。

沈白露也沒有去管別人的目光,只注視着面前的人。

這兩個多月的奔波,他看起來精神狀态還不錯,想必是奔波有收獲,自然有盼頭。

方壘卻捧過了她的臉,傻傻笑道:“好像比過完年那會兒瘦了一些……”

沈白露:“我是過年吃胖了,現在恢複到往日水平。”

方壘又說:“這幾天讓你受委屈了。”

“其實,也沒有怎麽受委屈……”

“肚子餓不餓?要不我們先去吃飯?”

“現在不餓,先去你那吧。”

他拎過了沈白露手裏的包,另一只手牽着她的手去坐公交車。

公交車穿梭在市區,方壘不停地介紹着這裏是哪兒,又饒有興趣地問:“你以前來過深市沒有?”

沈白露馬上意識到他是在問21世紀來過沒,點頭:“來過啊,飛過來的。”

“那你現在看到的是它小時候的模樣。”他笑着說。

行了有半個小時,中途轉了一輛公交車,路邊的風景從繁華變得偏僻,繞過了一個小山包後,可以看見前方有一大片廠區,中間偶爾有村莊點綴其中,遠處有一片水域若隐若現,想必就是海了。

下車後走了一段路,來到一個叫“沖崗”的村莊。

一條馬路穿過村子,路的兩邊都是小店。

方壘介紹說:“這裏附近有幾個工廠,還有很多都在搞建設,建廠、蓋樓,這個村子的地已經賣得差不多了……”

當時他受資金所限,為了找到便宜又合适的倉庫,跑遍了郊外,最後才在這裏找到一處低矮的平房,以前是村裏的一個甘蔗榨糖廠,後來廢棄了。

他還特地指了指那家小賣部:“這裏就是我接電話的地方,老曾一家人還不錯,付他一些通信費,他家的小胖子放學後很樂意跑腿。”

正說着,老曾媳婦,一個三十多歲的婦女,黑黑瘦瘦,笑容卻很燦爛地走過來:“接到你老婆了?”

“嗯啊,這是露露,這是忠嫂。”他介紹着。

沈白露打了聲招呼:“你好忠嫂,謝謝你們幫我傳話。”

“不用客氣。”她用不大熟練的普通話說。

從小賣部過去,走了大概兩三百米,就到了倉庫所在地。

倉庫外形有點兒像沈白露常去的那個食堂,只不過裏面隔成了幾間,除方壘租下的這間外,另有兩間,一間存放水泥,還有一間放了木材原料。

打開倉庫門之前,方壘說:“我要開門喽,你可不要被吓倒。”

“怎麽會?我能想象得出裏面是什麽情況。”

門一開,沈白露就看到靠裏邊堆放着成圈的鋼筋。

門口右邊是搭在磚頭上的簡易木板床,墊了薄薄的棕榈墊,上方鋪着草席,再挂上一方白色蚊帳。裏面的枕頭和毯子疊擺得方方正正。

左邊則是一個舊的置物架,擺了水杯牙刷之類的,地上放着水桶、臉盆,還有一個圓形油桶,割掉了一塊鐵片,做成了一個燒柴火的爐子,上面放着一個燒水壺。

沈白露看着笑了笑,莫名還覺得挺興奮的:“你還做了一個爐子啊!真有趣。”

方壘笑道:“用來燒水喝,只不過每次燒水時,都要把它拎到外邊去,免得屋子裏煙霧缭繞。”

“好有意思啊!”沈白露笑道,“有點兒荒野求的感覺。”

方壘笑了笑:“我是不在乎簡陋的,我只是怕你住不習慣。”

“怎麽會住不習慣,我也不是吃不了苦的人,而且這裏交通還挺方便,旁邊就是馬路,離公交站也不遠。”

看到她開心的模樣,方壘放了放心。

“我只是好奇,這裏沒有通自來水,你去哪裏打水?”

“我一般去旁邊的工地裏取水,那個工頭我都認識了。你過來的話,我想要不我們去租間村裏的民房吧,居住方便一些。”

“不用租房了,就住這裏吧,我看挺好的。”沈白露笑吟吟地說道。

方壘沒有争論這點,只說:“那我跟工頭說一聲,接點兒水過來吧,明天我去買水管……”

“可以接嗎?”

“可以的,他從我這裏買了便宜鋼筋,跟他說一聲就好,免得你還要去提水。”

“嗯好。”

沈白露把行李拿了出來,她這次特地帶了輕便的床單和一方小枕頭過來,當毯子蓋也挺好。把東西放好,順便坐在了床上,搖晃着試了試,感覺還行,并沒有不牢固。

擡眼卻看見方壘在目不轉睛地直勾勾盯着自己,不由羞了一下:“你幹嘛一直看着我。”

他嘴角挂着莫名的微笑,把就近的門一關,大步朝沈白露走了過去,低頭俯身親住了她嫣紅的唇。

小別勝新婚果然是有道理的,原本沈白露還覺得坐完火車,又轉公交,又走路,一身黏糊糊的,一點兒想法也沒有,結果被他一撩撥,感覺很快就到位了。

“要不,還是洗了澡再……”被按倒在床上的沈白露說。

他咬住了她柔軟的下唇,吃吃地笑:“你的意思是等下我們吃過飯,洗了澡再來一次?可以有。”

郁悶地拍了拍他的背:“哎呀,人家不是這個意思啦!”

……

事後躺着歇了歇,沈白露問他:“我當時打電話給你的時候,你是不是很生氣啊?”

“不是生氣,是憤怒。”方壘說。

“……”

“既為了那幹小人欺負你而覺得憤怒,又因為不能在你身邊保護你而憤恨。”

抱着他,把頭擱在他的頸窩裏。

“沒事了,我這不是過來了麽。”

要說憤怒,她當然也是有的,尤其在聽到鄧順發還想撮合她跟他流氓一樣的兒子時,倍覺惡心。

只是,憤怒值沒有方壘那樣高,感受還沒有他那樣強烈……他是個血性好男兒,不止一次地說過舍不得她吃苦頭受委屈……

“等我們在這裏賺了大錢,再回去虐那些渣渣怎麽樣?”沈白露提議道。

“那必須的啊……”

“你想怎麽個虐法?”沈白露問。

“聽過‘天涼王破’嗎?”他幽幽地說。

“聽過……可太聽過了!”沈白露道,“可是,供銷社又不是他一個人的。”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不管他們将來做什麽,都讓他們破就是了……”

“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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