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魏宗韬的這句話,無疑叫人震驚,等他下了車,阿贊才問泉叔:“魏總說的是真的?”

泉叔答非所問:“我明天還要再去訂張機票。”

樓上卧室亮着燈,餘祎還沒有睡,盤腿坐在床上看筆記本電腦。

見到魏宗韬回來,她就随口說了一句:“回來啦……”心不在焉,不知電腦裏有什麽好看的東西,她繼續劃鼠标,下一秒便覺腰身一緊,被人強行抱了起來,筆記本電腦也跌了下去,餘祎“哎哎”叫了兩聲,雙腳才在床上站穩。

魏宗韬道:“今天魏老先生把我們都叫去了醫院。”

餘祎聽了這一句便知今天應該有好戲上演,她笑了笑,側頭望向電視機櫃上的花瓶,裏面新插了一束小雛菊,魏啓元很有心,每天都送來不同品種的花卉,每一種花卉的花語都叫人心動,比如今天這束小雛菊,既贊賞餘祎的純潔,又表示隐藏在心中的愛意,真叫人感動。

魏宗韬扣着她的腰,将她往前一摟,忽視餘祎的視線,将今天這場好戲簡明扼要說了幾句,此事餘祎親力親為,他總要同她分享。

兩人一個站在床上,一個站在地上,餘祎終于能夠俯視魏宗韬,她發現即使是從這個角度看向他,仍舊無法将他輕視,他的聲音低沉富有磁性,五官冷硬深刻,有的人與生俱來就有一種讓人畏懼的氣場,無論他或坐或站,或俯視別人,或被人俯視。

魏宗韬低低道:“把論壇短信拿給別人看,你不就前功盡棄了,膽子這麽大?”

餘祎道:“網絡上的東西有很多借口,誰知道這一切是不是魏叔叔自導自演?再說了——”她一笑,“還有你啊!”

這句話太讨喜,魏宗韬笑了笑,将她一起抱去了洗手間。

第二天,魏宗韬在集團裏忙完公事,下午仍舊要前往香港。

趕到醫院的時候時間尚早,病房裏的飯菜已經冷卻,曾叔小聲道:“老爺沒什麽胃口,宗少爺陪陪他吧,我還有事,先去公司。”

魏宗韬點了點頭,走到床邊看了一眼飯菜,說道:“老先生想吃點什麽?”

魏老先生靠在床頭,精神看起來比昨日還要差。他的頭發灰白稀疏,蒼老全都寫在臉上,不知還有幾年可活。

目光轉向魏宗韬,他一臉若有所思,有些話他昨天沒有當衆說,“聽說啓元在追求你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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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老先生調查了魏啓元這麽久,這些事情自然也不難查到,魏宗韬并不驚訝,淡淡的“嗯”了一聲。

魏老先生問道:“什麽樣的朋友?”

魏宗韬沒有回答,拿起床頭櫃邊的蘋果開始削皮,削了幾下就切出了一塊三角形的果肉扔進嘴裏,嘗過味道後才繼續削完,把果肉都切到了小碗中,放到了魏老先生的面前。

魏老先生慢吞吞地吃了一口,說道:“如果只是玩玩的,不要讓她做出醜事,媒體最會捕風捉影。”他又吃了一口,邊嚼邊說,“如果不是玩玩的,找時間把她帶過來,你的年紀也已經不小了,成家立業,先成家再立業,明白我的意思嗎?”

魏宗韬瞥了他一眼,扯了一張紙巾,一邊擦手一邊走去沙發,從頭到尾不置一詞,傲慢又無禮,魏老先生卻沒有任何微詞。

餘祎沒再收到鮮花,卧室裏變得單調,她還有點兒不習慣。

這些天她變得無所事事,連商場也不再逛,全因跟班換成了莊友柏,與老實好欺的阿成相差太大,餘祎半點興致也沒有。

夜裏她再一次提起換人,魏宗韬不為所動,餘祎道:“你就不怕阿莊傷心?”

“不怕。”

餘祎又道:“那我傷心,我要阿成!”

魏宗韬睨向她:“給我一個理由。”

他又搬出這句話,餘祎只好道:“那你給我證件!”

魏宗韬把看了一半的書放下,将餘祎扯進懷裏,難得哄她:“這幾天無聊了?”想了想,他道,“過兩天帶你去玩。”

餘祎突然發現,她與魏宗韬相處時多半是在床上,兩人的活動範圍僅止于別墅,他們從未一起出門,一起逛街,一起在外吃飯喝茶,餘祎從來沒有覺得怪異,反而魏宗韬要帶她出門玩兒,她才覺得有些別扭。

兩天後她坐在車裏,擰着眉頭看向窗外,車子不知要往哪裏開,許久都不見到達目的地。

漸漸地已經遠離了市中心,魏宗韬把她拖到懷裏說:“我看過你的護照,你飛過很多國家,坐過直升機嗎?”

餘祎有些詫異,仰頭看向他,轉眼她的目光再也無法挪開,眼前場地遼闊,飛機跑道望不到盡頭,草坪黃綠,樹林茂密無際,蔚藍天空洗涮如新,轟鳴的直升機沖上雲霄。

這裏是位于安市郊區的飛行俱樂部,場地上停滿了标注着各種型號的直升飛機,一架架都由繩索固定在地上,一側有塔臺和大型的維修車間,身穿制服的技師從車間門口走過,遠處有一架正在緩緩起飛的直升機,螺旋槳的聲音格外響。

此俱樂部的會員全是國內富豪,今天周日,來的人多,時不時就有一架飛機起飛,魏宗韬帶着餘祎往一架直升飛機走去,餘祎東張西望,看到其中一個飛機艙裏的駕駛員是女人,正要說話,突然就見面前停着的直升機裏已經坐了一人,頭戴耳機裝備齊全,一副将要起飛的模樣,她目瞪口呆:“泉叔?”

泉叔禮貌地朝她笑笑:“餘小姐,先生。”

“泉叔有私照。”魏宗韬帶着餘祎坐進後方的客座,解釋道,“私人飛行執照,考取并不困難,理論過關,飛行時間超過四五十個小時,大約半年就能拿到。”

餘祎還在看着泉叔,驚奇無法掩飾,魏宗韬撚起她的下巴笑道:“泉叔還會開游艇,你會不會更吃驚?”

餘祎微張着嘴,點了點頭,傻乎乎的模樣讓魏宗韬忍俊不禁。魏宗韬忍不住親了她一下,低聲道:“準備好。”

遠處塔臺已傳達命令,數架直升機一齊準備飛行,信號一起,耳邊螺旋槳的聲音霍然充斥在周圍,所有的歡聲笑語一概都聽不見,掀起的風似能将天上流雲吹開。

直升機緩緩起飛,越來越高,餘祎看見自己漸漸遠離地面,腳下的建築和飛機都在不斷縮小。她不是沒有坐過飛機,但此刻所感受到的情景帶給她的沖擊實在太大,周圍被碧藍色包裹,一切都是這麽清晰,攀上浩瀚藍天,俯瞰腳下蝼蟻,胸腔內溢滿了壯志淩雲的豪情。

她沖魏宗韬喊:“開門!”

艙門打開,巨大風力讓她一時之間無法說話,冷風直往嘴裏灌,眼前全是一望無際的山川建築,餘祎喊道:“以前坐飛機,我就想為什麽飛機不能像露天觀光巴士,這才叫乘風破浪!”

她喊得很大聲,字句被狂風送進魏宗韬耳中,這個女人喜歡刺激,喜歡無拘無束,她膽大妄為,狡黠聰慧,從來不願拘在四方的牆壁中間,此刻她興奮地忘乎所以,她沉迷在這種肆意張揚的氣氛之下,長發被風吹得淩亂,她還在往艙門外靠,似乎還要争取更廣闊的自由,下一秒就會眼也不眨的跳下去!

魏宗韬一把撈過她,堵住她的呼喊和笑聲,天空下的沖動上升至最高點,狂風在肆意懸飛,魏宗韬壓制住她不斷掙紮扭動的身子,将她的那片壯志淩雲的豪情從胸腔中一點一點吸幹,吸到她悶聲不止,漸漸無力,他才将這份豪情再一點一點還給她,始終意猶未盡,想将她困于這片藍天!

從直升機上下來,餘祎興奮地跟在泉叔身邊,不停問他如何考取私人飛行執照,魏宗韬含笑走在前面,不一會兒就走進了俱樂部裏面,遠遠便朝一人走去,前方那人見到他,立刻伸出手來與他相握,寒暄道:“沒想到小魏先生也喜歡玩兒直升機!”

魏宗韬笑道:“平常愛好不多,直升機算是其中之一,沒想到在這裏能遇到李總。”

兩人往沙發走去,叫了兩杯咖啡便開始閑談。

餘祎見魏宗韬有事,索性拉着泉叔坐到了另一張沙發上,興奮勁兒還沒過去,不停地問長問短,就像那時纏着阿成教她千術的模樣。

泉叔道:“我也是十多年前才開始學,先生家中有私人飛機和游艇,這些學起來都不難,先生也會。”

餘祎聽他說得如此輕描淡寫,幹笑兩聲喝了一口飲料,眼睛瞥向不遠處的魏宗韬,想他居然也會開飛機,心頭不由有些異樣,又聽泉叔道:“餘小姐如果也想學,可以跟先生說,不過現在報名可能遲了,學這個少說也要幾個月,我們……”

他還沒說完,那頭的魏宗韬和李總已經雙雙起身,一齊往門口走去,行至近處時,魏宗韬朝這裏說:“泉叔,你送祎祎回去,我跟李總有事談。”

他說完就往外走,一旁的李總回頭看了餘祎兩眼,遲疑道:“這位小姐是小魏先生的……”

魏宗韬不由挑眉,又見李總笑了笑:“小魏先生別見怪,我是看這位小姐有些面熟。”他蹙了蹙眉,“一一……”自言自語,倒也沒再多問,以免幹涉他人**。

魏宗韬腳步頓了一下,随即若無其事地笑笑,與李總一道走向大門。

晚上回到別墅,時間并未太晚,魏宗韬在健身房裏找到餘祎,見她滿頭大汗,笑道:“體力有長進?”

餘祎講話喘氣,問他:“怎麽這麽早回來?”笑了笑,“你今天是順便帶我去玩兒,還是順便去談公事?”

魏宗韬也笑,關了機器把餘祎拉下來,報了一個銀行的名字,說道:“最近一直在談貸款,他很難約,今天運氣不錯。”捋了一下餘祎的頭發,又說,“下次再帶你去。”

餘祎并不介意魏宗韬順便帶她去玩兒,魏宗韬其人公私分明,他都不介意把餘祎帶進公事當中,餘祎又怎會介意這些細枝末節,只是接下來幾天遲遲不見魏宗韬說到做到,餘祎聽泉叔說過這幾天的行程,知道魏宗韬又數次去過俱樂部,偏偏魏宗韬只字不提。

餘祎很少會對什麽感興趣,小時候她學油畫鋼琴,學古筝芭蕾,統統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可這一回,她見到神乎其神的賭術忍不住心動,乘上自由翺翔的直升機更是無法抑制住沖動。

她暗示了魏宗韬幾次,次次都沒有效果,不由氣餒,這天她索性直接開口:“我想考私照。”

魏宗韬道:“以後想坐飛機,泉叔會開,你不用考。”

“我要自己開。”餘祎直視魏宗韬,“我已經查過考試流程,能夠自己搞定,你把我的身份證給我就行。”

她是認真的,真想自己開飛機,魏宗韬不由揚了揚眉,笑道:“身份證就在別墅裏,你自己找出來,我就讓你去學。”

說完看了一眼時間,拍了拍餘祎的臉就走了。

昨天魏老先生已經出院,直接住進香港的別墅裏,謝絕了集團高層的探望請求,也給魏啓元吃了閉門羹。

魏宗韬在中午抵達別墅,同魏老先生一起用過午餐,下午又和魏老先生一起到達中環總部,臨時會議兩個小時,最後決定兩天後舉行股東大會,态勢雷厲風行,好像他從未病重入院。

時間緊張,媒體來不及打探詳情,連集團內部人員都還沒有回過神來,等到重磅炸彈放出,已是第三日上午,數家媒體齊聚位于中環的永新集團大廈,媒體會面區人山人海,魏菁琳在現場回答記者提問,一派輕輕松松的模樣,全然沒有昨日會議時的緊張。

新聞版面一時被永新集團占據,魏老先生時隔一年,重新執掌永新,其中秘事衆說紛纭,但誰也沒有可靠消息,魏家人進進出出都被媒體包圍,只有魏宗韬的蹤跡讓人探尋不到,好像無論媒體怎樣跟蹤他,他都能輕而易舉地将尾巴甩開。

這天早晨手機響起時,餘祎還在同魏宗韬說:“我已經悶了一周,今天泉叔借給我,我要去俱樂部!”

魏宗韬靠到床頭,把餘祎摟進懷裏,一邊親着她裸|露的肩膀,一邊拿過手機,說道:“等我再做一次,看你還能不能走。”

接起電話聽了幾句,挂斷後他突然沉默了一陣,面無表情,不知心中在想什麽。

半晌後他才親了親餘祎的臉,說道:“今天有一場晚會,魏老先生剛剛打來電話,讓我帶女伴出席。”

餘祎一愣,沒有吭聲。

魏宗韬擡起她的下巴,笑道:“看來你不能去俱樂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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