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肉骨茶由各種香料和調料烹制而成,湯料中沒有任何茶葉,喝進口裏還有濃香的胡椒味,十分美味可口。

餘祎很喜歡這種食物,早晨還叫阿成出去買回油條,油條撕成小瓣小瓣的浸在肉骨茶中,別有一番風味。

她喝得享受,對面的陳之毅卻沒有碰茶碗,只一直含笑看着她,如此近距離,他能看見餘祎扇動睫毛,還能看清她唇上的湯漬,好像回到數年前,他在公寓裏煮好晚飯,等她回到家中,兩人面對面坐下,他也一直看着她,餘祎瞪他,質問他看什麽,說話的時候,嘴唇上還沾着醬油。

餘祎放下湯碗,笑眯眯道:“看夠了嗎?”

陳之毅垂了垂眸:“不夠。”

他倒是很坦白,餘祎心中嘆氣,實在不明白他這回又想要做什麽,索性直接開口:“你有事快說,我很忙。”

那頭阿成如臨大敵,一會兒拿着一塊抹布從廚房裏出來,擦擦這裏擦擦那裏,一會兒又往餐椅上一坐,背對客廳豎起耳朵。

陳之毅瞥了眼餐廳的方向,餘祎只當做不知,他只好笑笑,說:“你知不知道魏宗韬是誰?”

餘祎靠在沙發上,支着下巴說:“知道啊,永新魏家私生子,你已經查過。”

陳之毅搖了一下頭,并沒有說魏宗韬,而是道:“周世成是新加坡人,曾經參加過賭王大賽,馮德泉是一名司機,莊友柏的父母在新加坡打工,他十多歲時也去了新加坡,還有江贊,他畢業于麻省,主修計算機,做過黑客,曾留有案底。你說永新集團的魏啓元學歷造假一事,他的校友是否能夠輕易查出?”

陳之毅又道:“我查不出魏宗韬的身份,現在我正在研究這幾人的關系網,關系的交集就是魏宗韬,查出他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我能查出來,魏家日後也能查出來。”

餘祎沒想到阿贊竟然是一名高材生,難怪每次需要消息,魏宗韬都會派阿贊去查詢,只是是否有些大材小用?

餘祎替阿贊惋惜,笑問:“然後呢?”

陳之毅輕笑,搖了搖頭,“你一定早就知道魏宗韬的來歷有問題,你知不知道他認識你的父親?”他觀察餘祎的表情,心中了然,“你也已經知道,看來你與他進展順利。”

他沒再笑,面無表情地靠到了沙發背,視線緊盯餘祎,說道:“但你一定不知道,你的父親是如何被舉報的!”

餘祎睨向陳之毅,不言不語看他許久,好半天才喊:“阿成,你回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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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成立刻道:“我在吃東西,不想回房!”

餘祎厲喝:“回房!”竟是從未有過的果斷冷冽,不容他人反抗,不怒自威的樣子與魏宗韬何其相似,阿成立刻跑回了樓上。

陳之毅深深凝視餘祎,聽到她的一聲厲喝,他好像又回到舊日時光,那天餘祎從看守所裏出來,從頭到尾都面無表情,餘母拉着餘祎坐進他的車裏,路上捏着餘祎的手,眼神不斷瞥向駕駛座,陳之毅心中有數,知道餘母已經無處求人,指望陳之毅能夠幫忙。

等到車子停下,餘母率先上樓,餘祎問得很直接,聽完陳之毅的回答之後她表情失望,陳之毅記得那一幕,夕陽西下,餘祎低垂着頭,長發許久沒有打理,紫色的發束已經掉色,泛着黃紅,在灼熱的夕陽下,像是要燃燒起來,如此耀眼。

陳之毅低聲與她說話,說完以後餘祎立刻怒視他,雙目已經冒火,話語狠厲,威嚴油然而生,陳之毅沒做回應,等她頭也不回地走了,他才淡淡一笑。

陳之毅回到現實,不緊不慢地拿起茶幾上的肉骨茶喝了一口,說道:“涼了。”

“需要我幫你去熱?”餘祎淡淡嘲諷。

陳之毅輕聲道:“我從來都舍不得你做事。”他終于進入正題,“幾天前我親自去了一趟新加坡,在去新加坡之前,我回了一趟家,見過了紀委的張叔叔,你們家與他也是舊相識。”

餘祎記得這樣一個人,剛正不阿,嚴謹刻板。陳之毅繼續:“根據記錄,他們最先發現樂書記的異樣,源于銀行的一次操作失誤,有心人從失誤當中找出樂書記在數年前曾經彙過一筆巨款,也就是你高二升高三的那年。”

陳之毅帶來了一份文件,說到這裏,他将文件遞給餘祎,“這筆錢來歷不明,當年被劃歸為案件贓款,樂書記并沒有辯駁,檢方核對之後發現問題,但因種種原因最後還是不了了之。我調查很久,只查到那段時間樂書記與照片上的這人有過密切接觸。”

資料中顯示的款項數額,餘祎極其熟悉,內頁中還附有一張證件照,照片上的人根據資料顯示,已經生活于國外,餘祎低頭看着照片,笑說:“憑空猜測?”

陳之毅“嗯”了一聲,道:“這人是新加坡華人,八年前在海州市小有名氣,你的父親從政三十年,從未接觸過新加坡人,只有這人是個例外,魏宗韬在八年前創辦公司,曾經得到你父親友人的幫助,他在國內的記錄全是造假,誰能有這樣的能力偷龍轉鳳?”

他下定結論:“時間符合,國籍符合,再也沒有比這種更準确的猜測,你這麽聰明,一定心中有數。這筆資金的所有人不是兇手,确是幫兇。”

陳之毅太了解餘祎,除卻餘祎的父母,他是陪伴餘祎最久的人,餘祎撇個嘴他就知道她在嫌棄,餘祎瞄一眼他就知道她有興趣,餘祎主動幫人他就知道她有目的,餘祎是冷是熱他也一清二楚,他更清楚樂平安就是餘祎的禁區,誰也碰不得誰也傷不得,連寵她到大的爺爺和叔叔,也無法得到她一絲半點的原諒。

餘祎還在看照片,陳之毅看不見她的表情,寂靜許久才聽她開口,若無其事,語帶笑意:“那又怎樣,我父親确實犯了法,他也已經接受了死刑,那又怎樣……”

她沒擡頭,重複兩遍“那又怎樣”,情緒不見變化,陳之毅卻心中一緊,不由捏了捏沙發扶手,再笑時已有些僵硬,聲音幹澀,不再提及樂平安,只說:“魏家的鬥争會連累你,你已經離開很久,不要再被卷進其他人的是非中去,我已經在報紙雜志上都見過你,你爺爺叔叔也遲早會見到,不想看見他們,你就盡早離開。”

他站起身,見到餘祎還是一動不動地垂頭坐着,終于忍不住走到她面前,低聲道:“一一……”再也說不出其他的話。

彼時魏宗韬還在集團,他有許多公事要做,一直忙碌到天黑他才回去,坐在車中即将抵達家門,經過一棟臨近別墅時他擡頭望去一眼,那裏漆黑一片。

回到家中,客廳裏只有阿成一人,魏宗韬問:“餘祎呢?”

阿成回答:“吃過晚飯就去書房了,一直到現在還沒出來。”他早前已經第一時間打電話通知莊友柏,現在他又詳細交代,“陳先生坐了一個多小時,前半個小時我坐在餐廳裏能聽到他們說話,之後餘小姐趕我上樓,我什麽都聽不到了。”

魏宗韬點點頭,吃完飯後才回到樓上,洗完澡見餘祎還沒回來,他索性去了書房。

餘祎正盤腿坐在大班椅上看連續劇,見到魏宗韬進門,她随意瞥了一眼。

魏宗韬徑直走向她,手掌箍在她的腰兩側,一個用力就将她抱了起來,餘祎厭煩地叫了一聲,轉眼就被魏宗韬放置到了他的腿上,下巴被對方鉗制擡起。

魏宗韬沉眸問:“生什麽悶氣?”

餘祎甩了一下頭,沒将他甩開,她擰着眉頭去掰他的手,好半天才氣呼呼道:“女人每個月總要煩兩三天,你不知道嗎!”

魏宗韬一笑,親她一口說:“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會煩五天。”

餘祎終于往他懷裏鑽了鑽,悶聲說:“陳之毅已經查出阿成叫周世成,連他參加過賭王大賽都知道了,要不了多久,他就能挖出你的老底,你小心應付。”

魏宗韬“嗯”了一聲,問她:“你不好奇我在新加坡做什麽?”

餘祎還是悶聲說:“能做什麽,總之不像是做好事的,我不好奇,知道越少就越安全。”

魏宗韬忍不住笑,又去親她一口,過了一會兒才說:“就只有這些?”

餘祎從他懷裏擡起頭,視線劃過他的下巴,再劃過他的鼻梁,最後是他的眼睛,眸色深沉,暗如無垠黑夜,讓人不敢直視,更加深不可測,餘祎摟住他的脖子,搖了一下頭說:“不急,你先專心做好自己的事,我也再開心幾天!”

魏宗韬臉色一沉,半晌才低笑一聲,摟着餘祎看起了連續劇。

餘祎并不打算多生事端,以免讓魏宗韬在這樣的關鍵時刻分神,第三天時魏宗韬穿戴好衣服,把餘祎從被子裏挖出來,拍醒她說:“這幾天會有八卦新聞,記得讓阿成買些娛樂雜志報刊回來。”

餘祎睡眼朦胧地點頭,又被魏宗韬塞回了被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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