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抉擇子陵,你撒謊,你騙……
三天時間裏,蘇瑤給解子陵打了很多電話,在公司樓下等,但解子陵故意躲她,要不就是電話很久次後終于接通,那邊沉默,她追問為什麽,良久男人才憋出一句:“要分手!”
問他為什麽要分手,他很久才又憋出一句:“不喜歡了。”
“是不喜歡我了,還是你怕了?”連着兩夜,她無法入眠,靠坐在陽臺的水泥牆下,兩個眼底都挂着烏青:“子陵,我想聽實話,躲着我不是辦法,能不能給個痛快?”
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原因,她把所有的過往毫無保留傾訴,也許是那些經歷吓到他?
她這樣一問,解子陵那邊果然打蛇随棍,順着她的話頭:“是,我怕了。蘇瑤,我只是個Z星的普通商人,在寧市有家有業,而你得罪的人太多,你要做的事太大。我沒有能力,也沒有膽量,陪你繼續走下去了。很抱歉,我可能愛你沒有我想象的那麽深,那天在船上看到你的原型,我是驚吓更多,這幾天每晚都在做噩夢。你可以為我忍一次,兩次,但你不可能忍一輩子易感期不釋放。而我這樣的普通Omega,就算從體能上都無法滿足你的需求……”
通訊器那頭解子陵的聲音那麽冷靜,條理分明又清晰,就如同他在公司辦公時,做生意看文件,一項項羅列和談判方的合同,數據,來證明各種利弊得失,分析能否合作的可行性。
可那晚,在山上溫泉那晚,定情的那晚,明明他不是這樣說的。
他還是乖乖時就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被全宇宙通緝,知道她有多危險。但他還是勇敢追求她,對她說出喜歡。
那晚,她一再拒絕,告訴他:“我們是不可能的,你憑什麽又不讓我走?”
他說我不怕被連累:“因為乖乖喜歡你,很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你。”
就是這一句,她的心門終于破防,任由自己回應他的熱烈,并決心要好好呵護這份來之不易的感情。
那時,他怎麽不怕?
後來在船上,他不顧危險沖向化出精神力原型自己,那時又怎麽沒聽他說怕?
“子陵,你撒謊,你騙我的對不對?”蘇瑤靠在牆上,深深吸氣,顫抖的眼睫下,泛上眼簾的水光映出對面樓棟一盞盞亮起的燈。
透過一扇扇玻璃窗,她看到對面有人在陽臺收衣服,有人在廚房炒菜,有家長在輔導孩子作業,就連經常吵架的那戶老太太,也和她老伴正悠閑的坐在客廳裏,吃着同一個鍋裏的飯,那些香味好似正順着風吹過來,飄進她鼻尖,讓此時她自己所處的陽臺,更加凄涼空蕩。
那頭解子陵的聲音還在繼續,但他說了些什麽她一點都沒聽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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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子裏嗡嗡的只有一個念頭,他要離開我,要分手,以後她再也沒有另一個人可以抱着一起睡覺,一起講故事,一起互相傾訴心事……原來,他和其他人也沒有什麽不同,他們終究還是會怕我,忌憚我。
終究沒有人能陪她走到最後,作為最好朋友的楚梵陽是,作為愛人的解子陵也是。
前者用生命去證明他的信仰,把她拖上抉擇的天平,讓蘇瑤頭一次動搖了忠于小組的想法,有了屬于自己的堅持。
後者用熾熱的愛軟化她堅硬的外殼,把她拖入名為愛情的泥淖,讓一向孤僻的她嘗到了奇妙的甜頭,成為了也會因戀愛降智的小蝙蝠,第一次生出了想要和一個人天長地久的隐秘期待。
可最終,她因他們而改變,卻依然只能孤獨的走自己那條路。
其實是她誤入了解子陵的世界。
他說的都對,每一條分析都對,從一開始,他們無論是背景還是能力,都是不匹配的,甚至就連床上那檔子事,他也沒說錯,她能忍一次,忍兩次,難道可以為了他忍一輩子?
如果有一天,她真的易感期壓不住,背着他找了其他Omega,不,她不會,但他說不準會懷疑她,因疑而生恨,愛情故事中那樣的事情還少嗎?
所以,解子陵說的對,現在分手,是未雨綢缪,是及時止損,是對彼此都好的選擇!
趁着還能好聚好散,理性一點就該祝他早點再遇到一個适合他的Alpha,然後灑脫一點,丢下句:好,那就分手,分手了就不要再來找我之類的話。
可是所有的話都被卡在喉嚨裏,對面樓裏那些燈光,那些人影,那些和和美美的景象,在她眼前水光波瀾的越發模糊。
蘇瑤擡起頭,盯着陽臺天花板上那個熾白的燈,她想,我轉轉眼珠,那些奇怪的感覺就能壓下去,和以前每次訓練累了一樣,和以前每次受傷或者受教官訓斥後一樣,只要這樣擡起頭,轉轉眼珠,在多深呼吸幾口氣,不要眨眼,一切都可以壓下去,所有難過也可以壓下去。
通訊器那頭解子陵還在一字一句的說,聲音甚至顯得有些冷漠。
她驟然:“夠了!”然後按斷了通訊,閉上了眼皮,那些剛才沒轉回去的水珠就順着眼角湧出來,一顆一顆,讨厭的弄濕了衣領,讨厭的滑進了她的嘴唇,讓她嘗到某種苦澀的滋味。
……
解子陵對着忽然被按斷的通訊器,先是發呆,然後迅速紅了眼圈,一低頭将兩個手抓進了頭發裏。
“哥!”解子衡從咖啡館的洗手間走出來,重新坐回他對面的桌子,試探問:“都三天了,你考慮的怎麽樣?”唯一能救解氏的辦法,在ICU那晚,解子衡已經毫無保留向哥哥透露,在他看來,這對解氏,對全家都是百利無一害的方案,但哥哥當時表現就很奇怪,還直言要考慮,結果他等了三天,竟等來哥哥開除蘇瑤的消息。
解子衡再也坐不住,懷疑是自己上次沒說清楚,所以今天幹脆将哥哥約到了咖啡館,準備重新問他一次。
解子陵擡頭,深深吸了口氣,眼底那些潮紅已經被壓下去:“考慮什麽?我和蘇秘書在船上只是一夜情罷了,她有需求,我也正好寂寞,湊到一起玩玩,怎麽了?”
“蘇瑤喜歡你!”解子衡皺眉:“我看的出來。”而且不可能只是玩玩,那天雖然他在船上暈厥,但哥哥的表現他通過韓溶帶下的錄像回放看的清清楚楚,他是主動沖向已經異化後的蘇瑤,那麽緊張的神态,他幾乎從未在哥哥臉上看過。
“她在船上那時候失去神智,但她都沒有吃掉你,這說明什麽,她很在乎你,只要你提的要求,她一定會答應。”解子衡一把抓住哥哥攤在桌上的另一只手:“哥,只要你求求她,求求蘇瑤,将水靈石賣給永恒集團,無論她開價多少永恒集團都接受,我們解氏也能度過危機,再說,她本來也就是想要拍掉那樣東西,只是取消拍賣,提前把東西交給對的人而已。”
“我求她?”解子陵端起自己那杯咖啡轉了轉,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她喜歡我,我就要喜歡她嗎?實話告訴你,我剛甩了她。所以很抱歉,你們之前提議的那個方案,我無法接受,并且也實現不了。”解子陵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咖啡杯上,反光的瓷面映出咖啡館角落裏一個全身籠罩在長袍裏奇怪的人。
如果那天沒有聽蘇瑤講完所有的經歷,他雖然會注意到那人奇怪的打扮,但一定猜不出那人是什麽身份。
不過眼下,偶爾透出鬥篷帽子的一縷金發,和那人舉杯時手臂泛出的一點藍光,都讓解子陵很肯定,那是和蘇瑤有血海深仇的人魚族,而他自ICU那晚從弟弟的病房出來後,就已經被跟蹤了。
蘇瑤的行蹤已經暴露,而她籌備的那場拍賣會很有可能因為這些人而出亂子。
但他無法向蘇瑤示警,因為眼下,永恒集團的人忽然提前來到寧市,還請了父親和白阿姨去喝茶。如果他有任何輕舉妄動,只怕他們的安全都無法保證。
所以,他只能盡量撇清和蘇瑤的關系,盡量不要讓這些人拿他們的關系來做文章。
他相信以蘇瑤的能力,這些人傷不了她,所以他更不能讓自己成為她唯一那顆絆腳石,成為她改變初衷,若幹年後想起來會責怪,為什麽當年他要苦苦哀求她放棄堅持的信念,把那麽重要的東西出賣給不配得到它的人。
最重要的是,他不敢去試。
為了解氏,為了養他長大的那個家,他可以做任何事,也可以去坐牢,但絕不會拿自己的感情去交易。
何況,就算他真的開口求,蘇瑤會答應嗎?
在這樣的大是大非面前,他可憐的那點情愛,值得和無限能源的重要相提并論嗎?值得和全宇宙人類的未來相提并論嗎?
太渺小了,解子陵自己想一想,也覺得根本沒有可比性。
瑤瑤不可能答應,如果真的開口去求,除了顯示他的卑鄙和無能,只會讓她更加看清他只是個懦弱的小貓,甚至在風浪吹來的時候,連一點保護她的能力都沒有。
就讓一切按照他原來計劃的那樣,本來游輪旅行就是最後一點私心的回憶。
他已經準備好為解氏做過的一切承擔所有責任,所以也不該再連累她,拖上她,她有她的身份和事業,還有信念和理想,還有關于無限能源如此重要的事情要去解決。
早就該分手了,這事下船那刻就該提,可是又被一些事情拖住。雖然已經做過無數的心理建設,但沒想到今天說出口的那刻,還是心如刀絞一般疼。
“哥,你到底再犯什麽傻,你真以為這樣做,說和她分手,你們就沒有關系了,我們解氏就能置身事外了嗎?”解子衡的目光也落在不遠處的角落,他亦看到了那個黑袍人:“永恒集團想要做的事,不是一個蘇瑤就可以阻止的,他們今天還能在這裏跟我們好好說話,是因為我們還有利用價值,蘇瑤是什麽人,她是個流浪者,是弑神組那種地方出來的孤兒,一生如同浮萍!她可以滿宇宙的跑,被追殺被圍堵都不會有事,和你談一場愛過就散的戀愛,這在她的生命裏又算得上什麽?”
解子陵盯着弟弟,眸底泛出一絲怒意:“你到底,想說什麽?”
“但她的一個決定,對我們解氏集團很重要,我們有家,有根基,解氏在Z星無法挪窩的,說白了,我們是穿鞋的人,解氏輸不起!”弟弟目光灼灼,急切又帶着懇求。“哥,不要被愛情沖昏頭腦,能挽救解氏只有這個機會,過了這村就沒這個店,只要你開口,哪怕無功而返,這個态度都能在寧總那邊加分,難道你真的想去吃十年牢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