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番外(二)
日記。
日記對狗卷棘來說, 是特別的存在。
他不是從小就開始用飯團餡料名和別人交流的。
小時候,幼小的他,被父母無數次告誡過:
“棘,你不能随便開口說話。”
“你的咒言可能會傷害別人, 也會傷害自己。”
于是他變得沉默。
年幼時不知道說什麽才對的他, 選擇了不說話。
還好有開朗的爸爸, 一直用各種方式,試圖逗他這個沉默寡言的兒子,把自己逗得咯咯直笑。
所以一直和爸爸相處着的狗卷棘, 性格其實還是活潑的。
但是他選擇了記日記的方式, 發洩內心說不完的話語和各種稀奇古怪的大膽想法。
他記日記的頻率很高,篇幅也很長, 上面時常還會有他亂七八糟的怪異塗鴉。
狗卷棘曾想過, 如果沒有咒言能力的話, 自己大概率是個話痨。
可是就算他這樣回避, 他還是傷害到了別人。
那是在一個新年裏。
回到本家的狗卷棘穿着新衣服, 乖乖低頭彎腰, 朝長輩們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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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 他為什麽不說話?”一個小男孩拉了拉自己母親的衣角, 一只手直直地指向狗卷棘。
本家的大人聞言只是捂住了自己小孩子的嘴:
“太沒禮貌了。”
“等會給棘弟弟道歉。”
那個名叫蓮的男孩點了點頭,看向了狗卷棘:
“對不起。”
狗卷棘連忙搖了搖頭。
沒關系的。
是他自己的問題。
熱鬧的一天結束了之後, 狗卷棘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開始拼狗卷正勇前一晚給他留下的拼圖。
很難。
狗卷棘皺着眉在一堆顏色相近的拼圖裏一一比對着。
嘩--
他的門忽然被拉開了。
一個和他一樣有着銀白發的男孩走了進來:“弟弟你在玩什麽?”
“我和你一起好嗎?”
狗卷蓮的家人都去了祭祀的地方, 導致獨自一人留在本家的他感到了一絲寂寞。
于是他來尋找自己的表弟一起玩。
狗卷棘點點頭後,起身給他讓出了一塊位置。
年齡稍長的狗卷蓮,在拼圖方面顯然更加擅長, 沒一會就拼好了一大半。
這讓剛剛抓耳撓腮了許久的狗卷棘很是佩服。
玩了沒多久, 狗卷蓮忽然發問道:“棘你為什麽不能說話?”
狗卷棘只是将手指抵在了唇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狗卷蓮見狀也只好跳過這個話題:“我們繼續來拼吧。”
沒多久, 拼圖用完了,可是下面的東西并沒有完成。
狗卷棘這才想起來,另外一半還被爸爸放在櫥櫃上面。
因為自己本來拼不完一半的,另一邊狗卷正勇打算以後再拿下來給他玩。
想到這裏,狗卷棘只好指了指櫥櫃上方,示意狗卷蓮今天可能玩不了了,另外的在上面。
以他們的身高都沒辦法夠到。
誰料狗卷蓮迅速搬來了一張凳子:“你扶着我啊。”
說罷就踩了上去。
狗卷棘一吓,接着趕緊上去把人扶住。
“拿到啦。”狗卷蓮朝他搖了搖手裏的東西:“放開我吧,我現在下來。”
狗卷棘乖乖放開了手。
但是,就是在狗卷蓮下來的時候。
他一個沒踩穩,重重地摔了下來。
“小心!”
狗卷棘一個着急,大聲喊出了一個詞語。
原本站穩了的狗卷蓮,卻瞬間吐出了一口鮮血。
大人們說,幼童的身體禁不起一句咒言的侵蝕。
狗卷蓮因為狗卷棘的那一聲“小心”,在醫院呆了半個月。
之後的狗卷棘,更加沉默寡言了起來。
仿佛什麽都不能再讓他開口了一般。
說話=傷害別人
那次事情在他心裏刻下了深深的烙印,形成了這樣的認知。
他不再說話,卻開始瘋狂地寫起了日記。
自己的心情,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感受。
所有無法用言語表達的東西,他只能将它們寫在了紙上。
他甚至白天都會緊閉着房門,在自己的日記本上寫下一個又一個自己沒辦法說出口的句子。
今天的飯很好吃。
老師說他的字不好看。
買到了一只好用的筆。
又在街角看到了一只醜陋的咒靈,自己對它說了走開,現在嗓子有些疼。
還有點後悔。應該趁那個機會和它多說幾句話的。
...
狗卷夫婦雖然着急,卻又毫無辦法。
直到有一天。
“木魚花。”
狗卷正勇忽然在飯桌上看着妻子做的飯團說了這樣一句話。
“鲑魚。”
他又喊了一句。
狗卷香美有些困惑:“你在搞什麽?”
狗卷正勇則是看向自己的兒子道:
“棘,我們給飯團餡料分別定一個意思好不好?”
狗卷棘也很茫然。
起初,他以為那只是父親一時興起,在飯桌上玩的一個小游戲。
他從沒有想過,這幾個簡單的詞語,會伴随自己的一生。
飯團餡料名的确減緩了他的口舌焦慮。
他不再像前段時間一樣瘋狂寫着日記。
但是記日記的習慣,卻還是保留了下來。
他寫完了一本又一本的本子。
日記對他來說,有着非凡的意義。
是他傾訴自己內心想法的第一選擇。
當他進入了咒高,和真希還有熊貓形成了三人組之後。
他的天性的确釋放了許多。
他喜歡惡作劇。
所有無聲的精心準備,能換來被捉弄人吃癟的表情,然後自己再毫無顧忌的捧腹大笑。
笑又沒關系。
笑從來不是一種詛咒。
笑聲應該是他唯一不會傷害到別人的東西。
盡管他的咒術師朋友們,如果做好防護的話不會被他傷害到,但是狗卷棘依然習慣只用飯團餡料名交流。
他害怕。
他害怕自己會無意傷害自己的同伴。
所以當熊貓和真希用各種方法逗他說話的時候,他總是謹慎又小心。
盡管平時他總是樂意和他們一起玩鬧。
只有在這種時刻,他是嚴肅的。
但是,狗卷棘沒有想過,他會遇到一個讓自己重新産生強烈的說話沖動的人。
當第一次在路邊見到那個藍發男孩的時候,
他只是在想:這就是那個也是咒言師的男孩嗎,長得好精致。
他從接到五條悟的陪同指令的那一刻,就已經開始好奇。
這個叫石上優的咒言師,也和自己一樣是不能說話的嗎?
他是否會用一些特定的話表達自己的意思呢?
如果沒有的話,等會自己或許可以教他一下。
只是,那個男孩小跑着朝他走來,然後微微鞠躬打了個招呼,重新擡起臉的時候,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你好,前輩,我是一年級的石上優。”
啊。
狗卷棘朝他點了點頭。
原來是可以正常說話的咒言師嗎。
真好啊。
任務過程中,狗卷棘得知石上優的咒言,是通過說話削弱對方的咒力。
狗卷棘隐隐約約起了一股羨慕的心思。
為什麽自己不是和石上一樣的咒言師呢。
他也想要像石上優一樣自在,正常的說話啊。
只是,讓狗卷棘沒有想到的是。
自己羨慕着的那個石上優,在祓除咒靈後,仰頭喝了一口水,接着嘆了口氣:“為什麽同樣都是咒言師,前輩可以只說幾個字,我卻要不停嘲諷,好怕自己哪天詞窮啊。”
噗。
“木魚花。”
小傻瓜。
我也在悄悄的。
羨慕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