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1-8 梁健
“換個條件。”郁溯微皺着眉,他不喜歡這種受制于人的感覺。
林懷月笑着搖頭,壓低聲音說道:“郁隊,如果你找得到人幫忙,就不會把我叫來。是郁隊自己把主動權交到我手上,所以你沒有談條件的資格。”
他明白郁溯剛升上來,在隊裏可能沒什麽話語權,也是想着給他點面子才小聲說話,就是不知道面前的這位一根筋能不能體會到他的良苦用心。
郁溯冷笑,低頭看着面前比自己矮半個頭的林懷月,“才見了幾面,林先生就和我一見如故了?上午請喝茶,下午就敢和我咬耳朵?”
聞言,林懷月本能地往後退一步,卻被郁溯一把拽住手臂,他甩手想要掙脫,但郁溯力氣很大,完全不給他任何後退的機會。
“既然林先生這麽喜歡咬耳朵……”郁溯低頭靠近林懷月,見他一副伸出利爪卻撓不着人的氣憤模樣,呵笑一聲,說,“那我通知林先生一個不幸的消息,悅笙酒店發現的那名死者身上攜帶違規劑量的毒|品,現在警方懷疑酒店的經營可能和毒|品銷售有關系。林先生,你才是沒有選擇權利的人。”
聽到案子另有線索時,林懷月心裏一驚,他原先以為只是命案,全然沒想到和毒|品有關系。他在國外留學八年,前幾年是聽說甲市鬧出不小動靜,警方抓到了一批毒|販,這才過去多久,這些肮髒東西又出現了。
因為從事餐飲服務,工作人員每年的體檢報告單都有存檔,每個月會有常規檢查,他很确定沒有人吸|毒。而他也堅信舅舅不是會沾毒的人。
但正如他之前說過的,死者殺人是挑了特定地點,他們倉庫一定在關鍵線索的某一環中,這個他無法否認,所以就算郁溯不查,他回去了也得把倉庫全部檢查一遍。
林懷月笑問道:“讓嫌疑人查案?郁隊不愧是隊長,膽子夠大。”
為了證明舅舅和酒店的清白,他确實得查清楚,但他也得向郁溯要個保證。
“既然邀請林先生加入,專案組24小時待命,絕不讓林先生有時間做危險的事。”他說着,松開林懷月的手,面色一改,恢複平時的認真又道,“也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危險。”
在發現毒|品這條線之前,他對有沒有犯罪心理顧問這件事确實并不着急,但牽扯出了禁忌,破案更加刻不容緩。但同時,這是一條非常難走的路,如果林懷月真的願意幫他,他也有義務保護好這個人。
林懷月看得通透,他和郁溯彼此都有求于對方,但兩人都不肯接受自己的地位比對方低,這才是他們僵持不下的原因。
但現在,這件案子可能關系到舅舅,他可以不要面子,但舅舅是他的恩人,他不能不管,必須要查清楚真相。
林懷月再不情願,終究還是點頭了,但他還有要求:“我同意以顧問的身份加入你們,這樣就算和郁隊是自己人了?幫自己人做事,不破壞郁隊的規矩了吧!”
“我現在有點好奇,能讓林先生這麽緊張的人會是誰?”郁溯看着林懷月的眼神中充滿探究。
他開始對林懷月有點好奇了。因為林懷月的家世背景,認識他的人都對他恭敬三分,喊聲“少爺”,但商業街的真正老板薛柳至其實只是林懷月的舅舅,林懷月的雙親去哪兒了?為什麽是薛柳至撫養林懷月長大?
難道林懷月要找的人是……
林懷月不直說,只是笑了笑,随後說:“郁隊想知道?那就幫我查。”
“案子還沒破就着急結報酬,林先生的生意都這麽好做嗎?”郁溯說着,轉身要返回後巷的現場。
林懷月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命案現場,沒再繼續往前走,沖着大步往前走的郁溯大聲道:“郁隊先忙,我明天自己去警隊報道!”
“林先生不留個聯系方式?”郁溯見林懷月急匆匆地要走,高聲問了一句,卻沒得到回應,林懷月溜得極快,一會就沒影了,他忍不住嘲笑道,“也就鬥嘴的時候硬氣。”
祁逸的目光一直在兩人之間徘徊,他總感覺兩人要掐起來了,結果談着談着就這麽談妥了?
他是該說郁溯厲害,還是林懷月更厲害?反正這倆都是不好說話的。還是讓這兩個難搞的人,自己抱團掐去吧!
刑偵支隊的燈亮了一整夜,因為一下出現四起命案,兇手在不同的時間地點環境分屍加上抛屍,給法醫增加了難度,司法鑒定中心連夜派來了一個幫手配合工作。
郁溯在解剖室盯了前半夜,估計等所有報告出來得到天亮,他不想坐以待斃,回辦公室帶上自己的頭盔準備去案發現場再轉轉。
離開前見桌上放着個包裹,應當是門衛大爺給送上來的,郁溯想了想,将包裹放進了抽屜,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白雪映照,即使黑夜也有銀光鋪路。
郁溯到達商業街的時候,天微微亮。以前這裏是甲市的不夜城,自從發生命案,這條街也關閉歇業,周圍空空蕩蕩,只有郁溯一個人在街上走動。
四個犯罪現場,只有酒店倉庫不是命案現場,也是兇手第一次殺人,而且倉庫發現的屍體特點是最明顯的,既然兇手花心思在這裏布置了,就一定會留下線索。所以郁溯決定再來酒店看看。
酒店停業整頓,樓上僅剩幾名客人沒有退房,大堂裏只有前臺微微亮着光。
前臺看見郁溯到來有些驚訝,“郁警官,你怎麽來了!”她的說話聲有點大,在無人的大堂裏格外明顯。
郁溯第一時間注意到前臺的異樣,見她一直往一樓後廳看,立即起了疑心。他拿出對講機,撥了兩下,呼叫道:“祁逸,派一隊人過來,酒店有人闖入。”
“不……不是!”前臺立即組織道。
“啪嗒!”
不遠處突然傳出聲響,郁溯的警惕心瞬間提高,從腰側拔出手|槍,大步跑向陰影中的人,一把将人擒住,摁在牆上。
昏暗令他有些不适應,他閉上雙眼,讓自己相信這裏不是黑暗,只是他閉上了眼睛。
郁溯感受到對方還在掙紮,緊握着□□對着黑暗中的人怒喝:“別動!”
突然,酒店一樓的所有照明設施全部亮起,郁溯睜眼,終于看清他槍口抵着的人竟然是林懷月。
林懷月背對着郁溯被摁在牆上,悶聲說道:“知道郁隊怕黑,但沒想到你就是個瞎子!”
他剛才只是想開個燈而已,郁溯用得着這麽一驚一乍嗎?
郁溯沉默良久,看着林懷月低聲問道:“你都知道什麽?”
“放手。”林懷月再次掙紮,但對方依舊沒有松手的意思,只好說道,“郁隊,我要說多少遍,我是學心理的,雖然沒有确切的證據,但看你的表現我多少也猜到了!不過你放心,我不會揭發你,至少你沒有想象中那麽脆弱,不至于到堅持不下去的地步。”
他猜測郁溯有應激性|心理障礙,平常看起來沒事,只有在極度恐懼時會暴露出來,但這樣一來對他這個職業非常危險。
可是他剛才注意到了,郁溯一直在克服自己的心理恐懼,這比他遇見的大多數病人的症狀要好很多。
大概就是因為這樣,郁溯才能通過刑偵的心理素質檢查,瞞天過海。既然通過了審核,他沒必要多此一舉。
可這并不代表郁溯可以這麽欺負他,林懷月氣得緊咬牙關,但雙手都被郁溯束縛着,他憤憤地踩了郁溯兩腳,威脅道:“郁隊,你再不放開,等會你隊友來了我就揭穿你,有心理障礙的人不适合幹刑偵!”
郁溯偷笑道,“剛才對講機壓根沒開,我隊友這個時候忙着呢,不會來的。”
“為什麽要冒險幹刑偵,這不僅是對自己不負責,還有可能連累隊友,你知道嗎?”林懷月皺眉質問道。
他的笑容漸漸消失,長嘆一口氣,打算林懷月讨個商量道:“能幫我保密嗎?我能保證自己在辦案的時候絕不失态,我也分得清楚什麽是我該害怕,什麽是我不該害怕的。我留在這個位置上有我一定要做的事,就和你一定要查父母下落是一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