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番外

何紛紛五歲到七歲這兩年是住在福利院——不,是被扔在福利院。

她之所以明明有家卻只能寄居于福利院,是由于她的家太亂了,母親為了讓她遠離混亂的中心,也為了讓威脅她父親,狠心将她“抛棄”了。

為了騙過所有人,她母親用了一個極端而過分的方法——走失,而且是親自把她帶出去扔在商場,再讓熟識的人送到福利院。

何紛紛心智成熟較早,早早就察覺出了母親眼中的閃爍和慌亂,在分別之前死死拽住母親的手指頭。

她不想和母親分開,她一直那麽聽話,不應該被當成壞孩子,被狠心抛棄。

最終,她還是被母親掰開了手指,被遺棄在了商場人流量最大的地方。

而母親留給她的,只是一個背影,被她的眼淚打濕的背影。

在之後的人生當中,她一直很反感那個把自己扔掉的女人,她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得到什麽壞結果,那都是報應,拿親骨肉去威脅自己的丈夫,即使是為了她的安全,也不值得被理解。

在福利院的孩子裏,何紛紛是最孤僻的、最不合群的,每天就縮在房間的角落裏,不哭也不鬧,目光空洞地盯着房間內的某一點,誰叫都不回應。到了吃飯時間,也是阿姨親自把餐盤端到她面前,一口一口喂她,有時,阿姨不得不強行掰開她的嘴,讓她把食物吃下去。

就算照顧到這種地步,她還是一天天消瘦下去,臉色總是很蒼白,人單薄得就像張紙片,一陣風可能就會給吹跑。

她倒是巴不得風能把她吹跑,那樣她就不用呆在福利院,她要回家,她自己的家。

福利院的阿姨雖然知道何紛紛身份特殊怠慢不得,卻也拿不出切實可行的改善方案,只能盡量保障她基本生存需要,不至于鬧到醫院去,讓福利院的資金來源受到影響。

院裏的其他孩子也不會主動去接近何紛紛,不僅僅是因為害怕,也是因為無趣,一群迫切需要有人愛的孩子,怎麽會輕易把自己的感情施加到別人身上?一個從來不主動示好的孩子,他們憑什麽要率先付出?

因此,她渾渾噩噩在福利院呆了一年,徹徹底底成為了一個透明的存在,即使是阿姨們,也不會在她身上花太多的精力,只要她還活着,她們就不會承擔責任。

她也确信自己一定被遺忘了,她不相信以家裏人的能力會找不到她,媽媽她已經不指望了,但強大的爸爸不可能将她忘記的,那是她的爸爸啊,是在她面前發誓說不論發生什麽都會保護她的人啊!

可是,他現在在哪裏呢?

他的紛紛不見了,他肯定會很着急,肯定會讓人到處找的吧,但為什麽他還不來呢?

一年,也就是三百六十五天,每一天,她都這樣默默在心裏問自己,問了無數遍,可是,從來都沒有答案。

她想不出答案。

所以,她只能恨那個故意抛下她的女人,那個連親生女兒都忍心丢棄的女人。

**

一天午夜,她躺在床上睡不着,窗外的月亮很亮很亮,和在自己家看到的月亮一樣亮,可是因為有樹葉的遮擋,她無法看到完整的月亮。

于是,她從床上爬起來,披了件薄外套,輕手輕腳走到院子裏。

院子裏有一顆茂密粗壯的大樹,最粗壯的那根樹枝上挂了個秋千。

這個秋千是院裏搶手的玩具,其實她早就想去試一試,但一直找不到機會,她不想走出房間,即使走出房間她也不知道要怎麽向其他人表達自己的意願,所以,她就只能遠遠看着秋千蕩啊蕩啊,聽着其他孩子“哈哈哈哈”歡樂的笑聲在耳邊經久不絕。

現在,她終于可以大大方方去坐了,

可是,如果去坐秋千,她就看不見完整的月亮了啊……

思想鬥争了一會兒,她還是選擇了秋千。

坐上去,手緊緊握着繩子,腳尖觸地,秋千一動不動,明亮的月光從樹葉的縫隙裏漏下來,她居然感覺到絲絲溫暖流入心田。

月光是月亮反射的太陽光,是冷光源,沒有溫度,可見,那時候的何紛紛是多麽渴望着外界的關心,多麽想回家。

她仰起頭,紋絲不動地注視着從枝葉間透出的那星星點點的月光許久許久,專心致志,忘記了一切。

突然,有什麽碰到了她的身體,她渾身不禁一怔,慌忙從秋千上跳下來,向前跑了幾步,離開了樹蔭,才小心翼翼回頭。

在明亮的月光下,她看到一個身着睡衣的小男孩站在秋千後,一只手還握在繩子上,一臉詫異地看着她。

“你跑什麽跑,我在幫你推啊!”小男孩說。

她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開口說過話了,嘴唇微張卻說不出一個字,她也有點着急。

“你倒是說話啊,我問你呢!”小男孩沒有得到回答,覺得對方很沒有禮貌,往前走了幾步,從表情很明顯可以看出,他生氣了。

“我,我,我……對,對,不起,不……”她使了很大勁也沒能把一句話說清楚。

小男孩聽對方說話結巴的,發現可能是自己弄錯了,立馬道歉:“我才該說對不起啦!原來你是結巴……”

“我,我,不是……”她一邊搖頭一邊解釋,說話還是連貫不起來。

小男孩又往前走了幾步,走到她身邊,牽起她的手,也不管她願不願意就拉着她往秋千走去,強行把她按在秋千上坐好,再走到她身後,手觸上她的背,輕輕的推了一下,秋千小弧度的蕩起來。

一邊推,小男孩一邊說:“我叫易杉,來這裏一個星期了,好像白天都沒怎麽看到你,你是不是就是他們說的那個‘奇怪的歡歡’啊,整天都縮在房間裏,都不跟大家玩?”

“歡歡”是何紛紛在福利院的化名,是院長取的,說是為了保護她,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而已,她不喜歡這個名字。

可是現在她說不好話,只能點點頭。

“我跟你玩好不好?我人很好的,你看我剛才都還有點生氣呢,現在我的心情就很好哦~”易杉只是想跟所有人都有些交集而已,那樣他盡快離開這個該死的福利院,“歡歡,你幾歲啊?我快六歲了。”

“六,六歲。”何紛紛還是想要試着開口。

“那你應該比我大咯,我就叫你姐姐吧,好不好?”管他的,先套近乎最重要。

何紛紛搖搖頭。

“那我就叫你歡歡好了,別拒絕了啊,就這樣!”

話說完,他用力一推,何紛紛被抛到了稍高的地方,她完全沒有心理準備,雙手握緊了繩子。

他本以為歡歡會驚得大叫,卻發現并沒有沒有達到預期效果,就繼續用力推了幾下,才跑到前面,他才不相信這個小女孩會那麽勇敢。

只一眼他就後悔了,趕緊抓住繩子讓秋千停下,下意識就抱住了何紛紛。

他看到歡歡哭了,一雙眼睛通紅,驚恐得瑟瑟發抖,一顆本想作怪的心瞬間就變成了愧疚的心。

他拍着何紛紛的背,安慰道:“歡歡,歡歡,我錯了,我不該吓你的,我以為你會很喜歡蕩秋千的……”

她才不管易杉怎麽說,使了勁的流淚,但就是不出聲。

她已經好久好久都沒有哭了,以前在家的時候父母要不準她哭,她覺得再委屈難過也只能把眼淚吞進肚子,後來也就習慣不哭了,被留在商場那次,是她最近一次哭。

被抛起的感覺很難受,無所依附,那是最絕望的感覺。

媽媽不要她,至少把她扔到福利院,不和周圍的人交流至少她還有屬于自己的一間小床,一個小角落,她始終都有依靠的物體,可被抛到空中,她便失去了所有。

被抱住的那瞬間,皮膚像要被灼傷了似的,很熱又很痛,但她迫切的需要得到溫暖,就咬牙忍着痛。

痛了太久,她已經麻木了。

“歡歡,你別哭了,我不都認錯了麽,快點說你原諒我了呀!”

何紛紛吸了吸鼻子,眼睛在易杉肩上抹了一把,用快要聽不見的聲音,斷斷續續說:“你,你,讓我……靠,靠一下,我……我,不哭了……”

“沒問題!”易杉将懷裏的人抱緊了些。

夜裏很涼,絲絲的冷風悄然将秋千上的兩個孩子圍繞,明亮的月光也因為雲層的移動變得時明時暗。何紛紛專心汲取着易杉身上的熱度,又暖又痛。

過了不知多久,他不禁打了個冷顫,只能把何紛紛推開,一臉歉意地說:“歡歡,我有點冷了,我想回去了,我可不能感冒了,乖,我帶你回去吧。”說完就要去牽她的手。

一觸到何紛紛的皮膚,他就像觸電了一般縮回手,因為何紛紛的手很涼,就像是從冰水裏才撈出來一般冰涼。

他咬咬牙,還是牽住了。

何紛紛知道自己手涼,她的手掌一年四季都是這樣,冬天的時候還會不明不白發烏,像是抹了一層鉛似的,以至于很少有人願意把手掌伸給她。

她下意識想把手縮回去,因為已經不習慣和人牽手了。

易杉可不幹,加重了手上的勁,一臉認真地安慰她:“我不怕!大不了就是感冒嘛,而且我身體一直好着呢,走吧,我送你回去。”

何紛紛頭埋得很低,咬着下嘴唇被易杉從秋千上拉下來,幾乎是被拖着往回走,他走得有點快,她加快步速才能跟上去。

“話說,你房間在哪兒啊?你沒和美美她們住在一起吧?”輕手輕腳走進屋內,拉着人上了二樓他才發現自己并不知道她住在哪間房間,于是小聲問到。

“三,三樓,右邊,右邊……盡頭那間。”

“你一個人住?”他踏上了到三樓的樓梯。

“嗯……”

“其實我覺得你該和大家住在一起,你看,你話都快不會說了,總有一天會變成小啞巴,沒人喜歡你的!”

何紛紛沒說話,靜靜的聽着。

“歡歡,要不我經常來找你玩吧,我多個伴,你也不至于變成小啞巴,好不好?”

她還是沒說話。

走到了房間門口,易杉松開手,轉身和何紛紛面對面,“歡歡,晚安。”

“晚,晚安……”

她把門打開,走進房間,沒再看易杉一眼,輕輕關上了門。

作者有話要說: 我從來都不是個寫歡脫故事的人,所以,就這樣。

這是何紛紛的故事,是一個BE,也是我最想表達的故事,以後我也會寫這樣的故事。當然,《死纏爛打》除外。

不管有沒有人看,有沒有人回應,我都不在乎,因為這才是我想寫的故事。

PS 番外是每天兩更,三天搞定。

介裏有新坑,雖然是全文存稿ing:死命不放

嗯,就是想試試有木有人會真的點收藏 o(*////▽////*)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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