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白梵路想要拜別淩青子,才知師尊又閉關了,雲湛剛代任掌門就要下山,目前天樞門的事務暫交王崇羽管理。

王崇羽将他二人送至山下,對白梵路叮囑“萬事小心”,對雲湛則略點了下頭,交換了一個白梵路看不懂的眼神。

出了山門,倆人直接禦劍前行。白梵路踏在劍上,也不知是因他現在身體複原,還是業務更熟練了,這新劍使起來還挺順手,飛在雲端時有種踩着平衡車的感覺。

直到一處驿站茶館,倆人才停下來歇歇。

這路上雲湛不說話,白梵路也樂得不用應付他。

而關于那個稱呼的問題,他昨天反複思考後的結論還是繼續叫“師弟”。

既然他已經和雲湛表态,以後要同他劃清界限,萬一哪天雲湛問起,他就說是這個原因,只把雲湛當師弟看待,所以不便再用以前那個稱呼。

兩人皆已修成仙體,不一定非要喝水,但驿站有旁人在,店小二來問時,雲湛還是要了一壺茶。

現在已是晌午,日上三竿,剛才禦劍時不覺得,坐下來喝過茶水,白梵路才疑惑既然要飛這麽久,他們為何不直接瞬移到目的地呢?

鑒于只有短途成功的經歷,白梵路還沒能完全弄清楚這個瞬移的機制,但也不可能問雲湛為啥不瞬移。

正抿口茶,聽到店小二和另一桌的客人閑談。

“什麽?客官是投奔親戚來的?哎呀,您沒聽說嗎?這毓芳城裏如今也不太平啦!”

“啊?連毓芳城都有妖怪啦?不會吧?那裏不是……”

“倒也不确定是妖怪,反正有點兒邪門的事情,城裏來的人說得比妖怪還可怕,已經死了好幾個了……”

雲湛修長的手指在杯邊摩挲,他垂眸看着渾濁的茶水,似乎漫不經心,但白梵路知曉,他也聽到了那些話。

沒為什麽,因為現在的劇情開始和書裏接上了。他們二人奉師命下山,暗中調查人界魔物失控一事,主要目标有兩處地方,極東之地的瀛洲,和極北之境的淩城。但由于中途聽說毓芳城的傳言,便決定先去一探究竟。

白梵路可不想去什麽毓芳城,在那裏原主被雲湛欺騙,男扮女裝差點被人非禮,雖然白梵路覺得自己能避免,但他也不想有任何奇怪的風險。

靈機一動,白梵路微俯身,低聲道,“師弟,瀛洲與淩城皆是路途遙遠,恐怕耽誤不得。”

“嗯。”雲湛摩挲杯緣的手輕輕扣了下木桌。

白梵路猜,男主角替□□道悲天憫人的情懷讓他在是否改道的決定中天人交戰,正好,他便給他個臺階下。

“不如你我二人分頭行動,我先行前往瀛洲查探,如何?”

雲湛聞言擡眼,看向白梵路。

他眼型偏細長,在斜着瞧人時,眸底那層藍光就像冷岩上的冰霜,白梵路心砰砰直跳,生怕被看出內心的小九九,但表面上不露怯意,頗為自然地回視他。

為了以後長治久安不必再與這雙眼睛對視,他現在必須忍住對,往死裏對!

“也好。”雲湛道,語氣幽幽。

竟然答應了!白梵路壓抑內心的狂喜,淡道,“既如此我便馬上啓程,也好早日趕到,以免誤事。”

末了,還不忘惺惺作态一番,“師弟去毓芳城需謹慎行事,如有情況立即傳訊于我。”

毓芳城離師門近,再有什麽情況也比千裏迢迢找他要有用得多。

白梵路就是看準了這點,雖然師尊給了他們一對青鳥,但遠水解不了近渴。

說白了這就是一個電話專線,即使打電話,撥出去了還得要人願意接才行。

相信雲湛也沒那麽傻,等他跑遠了,不就可以高枕無憂了麽?

再說關于東邊瀛洲的事,白梵路本就知道劇情,要不是為了走一趟做個樣子,他幾乎可以把結果直接禀報給淩青子。

而如果真和雲湛一起去,可就不會只是做樣子那麽簡單了,肯定得真刀真劍的幹一架。

現在正好,和雲湛分開他自己去,只要确認劇情裏說的沒變,那等雲湛再找來,他就告訴他自己已經調查完了。

既可以加快進度早點回家,又可以避免和雲湛更多接觸,還可以趁機游山玩水。

完美!簡直一石多鳥!

事不宜遲,白梵路腳底抹油說走就走,生怕雲湛反悔。

而雲湛卻還坐在原處,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一口茶,既沒與他話別,也未囑咐什麽,至于之後怎樣更是只字未提。

白梵路走出一段距離,隐約覺得這樣就能脫身似乎也太過容易了點兒,不會有詐吧?

他又走了幾步,閃身躲到一處樹後,悄悄回頭望一眼,驿站已經離得很遠,但那個藍色的身影晃在木屋之下,還是相當顯眼。

白梵路當即掐指,心中默念一個地名,施展了瞬移術。

這次白梵路算發現瞬移術的基本規則了,上次他是只想着去人界,沒說去哪兒,所以才随機到了個河關鎮,而他這次想去瀛洲,大方向是對了,卻在離瀛洲還有千裏的東昌城外落了下來。

東昌,白梵路記得書裏提到過,是去瀛洲的必經之地,所以瞬移術大致差不離,但是距離有限,沒法一下子直接到達目的地。

這樣算起來,比禦劍可能也快不了太多,但純粹耗費自身靈氣不依靠飛劍的話,遠程非緊急狀況使用的确是不太劃算。

白梵路在城外找個隐蔽的地方稍作調息,才進城去。

東昌城比上次的河關鎮要大得多,人流也更密集,所以他這一身白衣即使不加掩飾,也不會太惹人注目。

不愧是大地方,照理下午時分,大多數人都該回自家去了,但主城街上依舊熱鬧非常,酒樓裏甚至還有不少用膳的客人,不時悠揚的小曲小調傳來,間或夾雜吆喝鼓掌聲。

白梵路想找個小攤販買吃的,沒找到,也進到酒樓,在二層一處靠窗的位置落座。

店小二過來,他道,“來兩個好菜,一葷一素,酒就免了。”

好不容易重獲自由,先滿足下凡人的口腹之欲。

“好嘞客官,您稍等!”

白梵路靠在窗邊先向遠看,城裏民居四四方方,規劃倒是整齊,他無聊地觀察了一會兒,忽聽一道清朗的音色自下方傳來,剛剛似有人彈琵琶曲兒的木臺子上這時站了個穿灰色短打的人。

白梵路随意瞧兩眼,木臺邊此時聚攏了不少觀衆,他的方向正在臺子斜後方,那人還戴着一頂草帽,白梵路看不清長相,但方才那笑聲卻極戳他的審美。

“鄉親們,多謝捧場,下面我給大夥兒表演個‘猴子偷桃’,請仔細看好哦!”

白梵路在窗邊支着下巴,挺有興致地看。

那人單手摘下頭上草帽,将草帽完全漏空的破頂近距離展示給周圍,也同時繞場半圈。

當他走到這邊時,那張側臉驚鴻一瞥,白梵路禁不住怔了一下。

是個頗為英俊的少年人,而他那張側臉……

白梵路閃神的片刻,那少年又回到場中間,吹了個響亮的口哨,只見一只通體潔白的猴子不知從哪裏竄出來,靈巧地攀上少年肩膀,蹦跳兩下,再落回地面,搓搓手,又搓搓腳。

憨态可掬的動作,惹得大家一陣捧腹。

少年左手在帽子上隔空抓了兩把,故作神秘提醒臺下觀衆,“千萬別眨眼……”

大家都不由噤聲,瞪大了眼。

突然那猴子蹭地跳起來,跳進帽子裏,又從帽子的破洞掉出來,再落地時,大家定睛一瞧,小猴子兩手各拿個小桃子,在臺上吱吱歡叫。

“哈哈!還真偷到桃子了!”

臺下有人帶頭鼓掌,大夥兒也都高興地笑,少年重又扣上草帽,對着四周抱拳鞠躬。

小猴子就從主人身後端來個飯盆兒,向着觀衆挨個讨賞賜,大家紛紛把銅錢投給這個可愛的小東西。

白梵路在上面看完全程,微笑着搖了搖頭。

正好這時店小二把菜端上來,樓下再度傳來歡笑聲,白梵路也沒去看了,專心吃飯,等他吃完那少年已不在原處。

白梵路也沒在意,到街上随便轉了轉,傍晚找家客棧要了一間房。

因為不确定自己在這天僅剩的時間裏禦劍或瞬移,會不會晚上就得在荒郊野嶺過夜,保險起見,他還是等明天再走。

這回為了不出岔子,白梵路一住進客棧就閉門不出,靜靜調息了一個時辰。

等天黑店家來問是否需要晚膳和浴桶,他都謝絕了,随便掐個淨身咒,便倒頭開始休息。

順利的話,不出兩日就能到瀛洲,雖然已經想好要怎麽避免動幹戈,但不怕一萬只怕萬一,他得時刻養足精神有備無患。

可想法雖好,失眠的老毛病卻不是能跟着想法走的。

白梵路一邊回憶原著劇情一邊數羊,迷迷糊糊間,窗外打更的聲音不知第幾次遠遠傳來,白梵路聽見了,稍稍睜開眼,剛要重新閉上,突然,屋頂傳來一陣不同尋常的響動。

左上方,兩個輕重不同的腳步。

有些雜亂無章,還似有瓦片碎裂的聲音,現在到在他正上方了!

白梵路剛急坐起身,就聽轟隆一聲,房頂破了個大洞,一道人影從天而降,白梵路想躲開已經來不及,被那人直接壓住。

又是一聲巨響,床……塌了。

白梵路本來想把那人掀開的,結果床這一塌,他跟着失去平衡,兩人一起滾到地上。

滾了兩圈,白梵路敏銳察覺到,那人臉埋在自己腹部,兩手死命抱着他,一手縛在腰間,另一手則抓着他的……呃,屁股。

白梵路眉心跳跳。

咔噠!屋頂又塌了一角,幾塊碎磚緊跟着掉下來,正好砸到那人腦袋,“哎喲、哎喲”兩聲慘叫。

聽見那聲音,白梵路手中聚斂的掌風霎時凝固,在離那人一厘的位置停住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