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韓凜的計謀
陸蕭退去,楊煊的臉上籠罩着一層陰影。
陸蕭并不可信。他的話經不起推敲,有前後矛盾之處。
或許他第一次真的是“莫名其妙”地來到了仙樂宮,那麽他醒來後要怎麽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呢?第一次不查、糟了暗算,往後睡覺時,他還能一而再再而三地中計被迷暈嗎?
若真如此,陸蕭智商堪憂,絕對做不到将領的位置。
他幾次三番地來到仙樂宮,或許是樂見其成,內心也喜歡娴妃。但剛才娴妃死去時,陸蕭除了驚詫之外,再無其他情緒,想來就算喜歡娴妃,程度也很有限。
陸蕭該在兵營的時候消失不見,最先瞞不過去的人定然是韓凜。如果給不出韓凜一個“失蹤”的正當理由,陸蕭的蹤跡被順藤摸瓜查了出來,那麽等待陸蕭的只有私通後宮的罪名。
所以,韓凜手握陸蕭的把柄,陸蕭事後會一直出現在仙樂宮裏,很有可能是韓凜特地授意的。
而韓凜為什麽要特意針對娴妃呢?
真相其實不難猜出,除了韓凜想要手握大全、排除政敵外,應當是娴妃知道了她不該知道的東西。
楊煊會做此推斷,是因為娴妃作為後妃,手下就幾個肩不能扛的舞姬,無論如何也不可能不驚動陸副将,挖出那麽一條地道的。
兵營裏一定有人幫忙,而有這個權限幫忙的人,只能是韓凜。
韓凜是個極其理智的人,輕易不會答應娴妃這麽危險的要求,除非遭到娴妃的威脅。
楊煊倒是好奇了,韓凜到底有什麽秘密,哪怕他要拼着暴露楊煊失憶的真相,也要鏟除掉娴妃,不使得秘密外露。
另外,娴妃、陸蕭兩人的段位與韓凜相差太多,韓凜完全沒必要那麽着急去對付他們,一切可以等楊煊走了以後再慢慢謀劃。
是什麽原因讓他突然行動起來了?
線索太少,楊煊一時半會推測不出來。只等着晚上引蛇出洞,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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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這時,晚膳才擺上來。
一共十六道菜,各有特色,色香味俱全。
碧雲去而複返,拿着銀針,當着楊煊的面一道道菜試毒,又耽誤了五分鐘後,楊煊二人才吃上飯。
有安全新鮮的食物,何銘钰也不會委屈自己。他态度閑适地吃起來,貫徹落實“食不言寝不語”的規矩,一頓飯吃得像死了似的一點聲音都沒有。
而楊煊沉浸在權力争奪的爾虞我詐中,正費盡腦細胞去想着晚上坑韓凜的計劃,也沒搭理何銘钰。
何銘钰默不作聲的吃着,直到楊煊耳邊“叮”的響起一聲提示,楊煊才驚覺自己又被何銘钰這大爺扣了一分好感度。
楊煊:“???”朕沒做什麽吧?
但好在楊煊情商也不算太低,将心比心了一把,他發現自己之所以被扣分,不是因為他做了什麽,而是因為他什麽都沒做。何銘钰沒能體驗細致入微的關照,自以為受到了冷遇,故而小氣巴拉地在心裏給楊煊記了一筆。
楊煊看向何銘钰那張清冷孤高、宛如谪仙的臉,陷入無語中。
哄人開心這種事,他向來是不擅長的。畢竟他是皇帝,從來都是別人拍他馬屁,就連做太子時,也……
楊煊微微蹙眉,食指抵住了眉心。
他腦海中隐隐約約又想到了過去的記憶。
楊煊猜測,何銘钰身上應該是有某種特殊的東西存在,所以一靠近他,失憶的波ss才會不由自主地恢複記憶。當楊煊又朦朦胧胧有恢複記憶的征兆後,他便眼神一錯不錯地盯着何銘钰瞧,似乎看得越深,他腦海裏的記憶也能越清晰一般。
對的,他是皇帝,所有人都要對他行大禮、谄媚待他。就連他做太子時,也是如此。雖然他頭頂上有武帝這個父皇壓着,但是楊煊與武帝并不親近,也不屑去武帝面前奉承。因為,楊煊的母後,孝武皇後,是因武帝而死。
但有一人是例外。
何太傅。
回憶裏,楊煊大約是十四五歲,他鮮衣怒馬,心情舒暢,身旁圍了一群錦衣的世家公子,都在溜須拍馬。
綠衣服的說:“殿下威武,不願那狼的皮毛受損,竟一刀之下砍掉了那野狼的腦袋!當真有年少萬兜鍪的氣概!”
“是啊,若是我,騎馬射獵倒還好,可那狼如此兇殘,我是斷然不敢與它近戰相搏的。殿下膽識過人、武藝高強,還能學富五車、待人寬厚,實乃我大光朝的幸運!”
楊煊微微一笑,自謙道:“哪裏來的膽識過人,孤不過是感念太傅辛勞,想在他誕辰時,送他一件狼皮坎肩。雖說宮中不缺這些,但總歸是要孤親手狩獵的才更有意義。既是抱着這種心态去狩獵,那也必須克服恐懼、迎難而上了。”
衆人便又吹捧道太子愛才惜才、尊師重道,大家能有幸追随太子,是多麽的榮耀。
然而衆人中,卻有一個例外。
那人長相極其俊美,樣貌略有些陰柔,但是身材健碩,是武将的體魄。
他身着紫衣,長發高高紮起,在一衆錦衣公子裏,是除了楊煊外,最耀眼的那個。
此人正是韓凜。
他聲音有些低沉,但不可否認,好聽程度與他那張臉是匹配的。
韓凜說道:“可是殿下,其實您的腳扭傷了吧。”
有說有笑的氛圍突然凝滞了一秒。
那些貴公子們這才驚覺,他們的太子殿下居然在狩獵過程中受傷了!
其實只是輕微的扭傷,楊煊并不想讓別人知道。他眼神深處沒什麽溫度,但眼角是彎的,楊煊笑道:“真是什麽事都瞞不過韓凜的眼睛,不過并無大礙,休息兩天便好了。”
其他人又急急忙忙噓寒問暖起來,臨到營帳前,衆人紛紛下馬,想在太子下來前搭手扶殿下一把。但韓凜又出聲制止了。
“殿下受傷的是腳,不适合再踩馬镫了。”韓凜将自己的馬繩遞給旁人,淡定地走到楊煊馬下,“殿下踩在我的背上下馬吧。”
楊煊微微挑眉,衆人驚愕。
能陪伴楊煊左右的公子自然都是身份顯赫的朝臣之子,雖然阿谀奉承,但畢竟少年心性,總有一些傲氣存在。讓他們牽楊煊的手,他們一個個都能擠破頭,但若是讓他們心甘情願地跪在地上,像只狗一樣,被主人一腳踩在背上……
這對他們而言,是折辱,誰都不願意。
衆人驚詫,韓凜看起來冷血薄情,但沒想到他為了博得太子殿下的歡心居然連臉都不要了。
楊煊從衆人的神情中讀懂了他們的想法,但他更疑惑了,韓凜是韓大将軍的獨孫,世襲二等大将軍,與這些暫時還沒實權的小公子不一樣,他大可不必如此……奴顏婢膝。
韓凜卻毫無猶豫,直接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