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死宅的秘密(上)

夢境在魔王陛下的哭號聲中畫下了句號,肖以鳴感覺到陽光照在他的臉上,迫使他從夢境中醒來。

他揉了揉眼睛翻了個身,下一秒他就從床的邊緣滾了下去。

“哎喲……”躺在地上的肖以鳴痛苦地低吟了一聲,黏在一起的上下眼皮終于舍得分開了。

不算熟悉的裝潢讓他有些發怔,一時間沒想起來自己身在何處。

“怎麽掉下去了?”床上探出了一個腦袋,樊越還帶着睡意的嗓音響起。

肖以鳴恍然想起昨晚兩人都喝多了,尤其是他,已經喝得人事不知,大概是樊越把他扛到了床上,倆大男人擠一擠就睡下了。虧得他潛意識裏将前一晚的夢境延續了下去,不然那種沒設定的夢境裏他很可能又要和貞子小姐見面了……

想到昨晚夢裏那個被他砍了頭的鄰居,肖以鳴不由咋咋呼呼地叫了起來:“樊越樊越,昨晚我夢到你了,哈哈,你穿着騎士服在魔王的宮殿裏巡邏,還被魔王砍了頭。”

樊越原本靠在床頭看着肖以鳴,一聽他的話立刻呆住了,兩眼直愣愣地盯着肖以鳴,久久沒有發出聲音。

那眼神讓肖以鳴的心頭漾起了一種不妙的預感。

該不會……

這夢真的把樊越也拉進去了吧!他怎麽不知道自己的這種能力還會把同床的家夥拖進夢裏?!

肖以鳴心跳一跳,臉瞬間白了。

大約是肖以鳴的臉色暴露了某個真相,樊越掀開被子盤腿坐在床上,臉上露出了然而勝券在握的神色:“你好像隐瞞了一些有趣的事情,介意告訴我嗎?”

大概是樊越老神在在的神情有種難以抗拒的強勢,總之讓肖以鳴這個沒見過什麽大場面的家夥慫了,他忸怩了一下,用商量的口吻問道:“我能不說嗎?”

樊越勾起嘴角,眉梢一挑:“你說呢?”

帶着些戲谑的口氣,可是卻讓肖以鳴覺得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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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啊,這家夥還是穿着圍裙在廚房做飯的時候最人妻無害了!現在盤着腿坐在床上看着他的樣子……簡直就像是一頭饑腸辘辘的野獸。

肖以鳴苦着臉抓了抓頭發,早知道跟個男人喝酒能喝出這麽大的簍子,打死他也不來蹭飯了。

“先上來吧,地板挺涼的。”樊越對坐在地上的肖以鳴說道。

肖以鳴這才拍拍屁股從地板上站了起來,看了看床鋪,猶豫了一下又老老實實地搬了把椅子坐在床邊坐下了。

肖以鳴小學生般的坐姿讓樊越的心情不由上揚了些許,他微微一笑,開始提問。

“昨晚我們做了同一個夢?”

“大概是的。”肖以鳴苦惱地皺着眉,眼神滴溜溜轉,像是随時想好了要怎麽逃跑。

“我記得你在夢裏說過:只能在夢裏請我吃東西。我想你的意思是說……你可以在夢裏變出東西來?”樊越回憶了一下昨晚的詭異夢境,又問道。

“……嗯。”肖以鳴面癱着一張臉回答,心裏在咆哮:大哥,你別這麽犀利可以嗎?我壓力很大啊!

“那你可以控制夢嗎?”樊越又問。

直中靶心的問題讓肖以鳴面露猶疑之色,最後還是僵硬地點了點頭:“一部分吧,我不可能控制每個細節,比如說昨晚……我也不知道公主會變成老妖婆。”

樊越回憶着昨晚的感覺,起初他有些迷迷糊糊的,有種力量在控制着他行動,但當他的頭被砍掉後,他卻好像突然“醒來”了,不是在現實裏清醒,而是在夢裏清醒,他意識到自己一定是在一個荒誕的夢裏,在那之後他就可以控制自己的行動了。雖然夢裏的其他人會對他下令——比如說去提醒魔王陛下公主到了,但是他完全可以違抗這種命令。

那真是一種奇妙的感覺,他好像在一個設定好的游戲裏,而他又是一個脫離系統控制的NPC,在設計者眼皮子底下溜達來溜達去。

“很有趣的能力。”樊越沉默了良久總結說,“天生的嗎?”

肖以鳴幹巴巴地笑了兩聲:“不知道,起初是在做一個噩夢,被女鬼追了,我吓得魂不附體,抱頭慘叫了好久都沒法趕走她,夢裏怕得要死,心想如果有辦法能制住那個女鬼就好了,結果一摸口袋就出現了一把道符,甩到女鬼臉上世界就清淨了。從那之後我開始嘗試着控制夢境,結果總是能在關鍵時刻往我希望的方向走。久而久之就掌握訣竅了,夢是可以控制的。”

樊越用一種讓他毛骨悚然的眼神打量着他:“可我從來沒成功過,該掉懸崖還是掉懸崖,該被砍頭還是被砍頭。”

後面那個比喻讓肖以鳴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故作谄媚的笑容在他的臉上有種大男孩般的可愛。

“我真的不知道你被我拉進夢裏了……”肖以鳴撓了撓頭發不好意思地說,“只是習慣了。夢裏沒有任何東西來束縛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所以我……”

“所以你就亂砍頭?”樊越軒眉一挑問道。

“……你連我最後一點人生樂趣都要剝奪嗎?”肖以鳴絕望地看着他,一臉苦相。

樊越古怪地反問道:“我有說要剝奪嗎?”

肖以鳴偷眼打量了一下他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問道:“只是聽你的口氣像是想扮演一下消滅大魔王的勇士,雖然在我的夢裏那群勇士的腦袋已經堆滿了廣場的噴泉了……”

垂頭喪氣的肖以鳴看起來像是一頭被抛棄了的流浪狗,萎靡地縮在椅子上。

“這是你的夢,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肖以鳴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你是說我可以繼續在夢裏砍頭?”

樊越無奈地揉着太陽穴:“随便你。”

得到首肯的肖以鳴歡欣鼓舞地跑去洗手間洗漱了,發覺裏面沒有自己的生活用品之後又不好意思地跑回了對門自己家中,洗漱完畢再來敲門。

樊越已經收拾好了自己在廚房煎蛋了,肖以鳴雀躍地湊過去對着金黃酥脆的荷包蛋流口水。

“你要幾個?”樊越回頭問道。

“兩個!要生生的。”

“我盡量,沒煎過裏面生的荷包蛋,我比較喜歡熟透的。”樊越熟練地往平底鍋裏打了個雞蛋,耐心等待它煎熟。

“不知道為什麽,我煎蛋總是容易黏在鍋底。”毫無廚藝天分的肖以鳴抱怨道,“結果最後總是吃到蛋黃流出來的荷包蛋。”

“不要直接拿冰箱裏的蛋來煎,容易粘鍋,還有,倒了油之後要等它熱起來了再下鍋,其實很容易的。”樊越用鍋鏟給荷包蛋翻了個身,一邊說着,“以前我也不會,但是現在也熟練了,其實做菜不像想象的這麽難。”

不知道為什麽,說這話的時候樊越的身上透出一種落寞和孤獨的氣息。

明明是這麽好的天氣,陽光透過廚房狹小的窗戶照了進來,讓廚房裏一片明亮,可是他給肖以鳴的感覺就好像是蜷縮在黑暗角落的孤獨的旅人,在漫長的、沒有方向和目的地的流浪之後短暫地小憩。

肖以鳴站在廚房外看着他。

這個人……曾經活得像個王子。可是他卻能努力适應現在的生活,對未來有期待,也有努力。比起樊越,他就像個毫無自控力得過且過的小孩子,沒有計劃,沒有目标,安于現狀地沉迷在自己的世界裏,并且沾沾自喜。

——你什麽時候才能長大呢?曾經有人這麽問他,那時候他故作無謂地笑着,沒心沒肺。可是現在,他卻突然有種去改變的沖動,改變自己的生活态度,也改變自己。

平底鍋裏的荷包蛋發出滋滋的聲音,很快就出了鍋,樊越拿起最後一個蛋準備下鍋,肖以鳴卻叫住了他。

“樊越。”

“嗯?”

“讓我試試看吧。”肖以鳴扯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力争把八顆牙露出來。

樊越猶豫了一下,用一種不信任的眼神盯着他。

肖以鳴搶過他手上的雞蛋将他一腳踢出廚房:“放心,我一定煎個外焦裏嫩……啊不,外脆裏嫩的荷包蛋給你。”

樊越莫名其妙地被踢出了廚房,茫然地看着小宇宙燃燒的肖以鳴。

肖以鳴報以自信一笑,捋起袖子準備大幹一場。

沒有理由,只是突然……想為他做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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