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
?”
“他背景,沒有想象那麽簡單……”
“怎麽去了那麽久?”傅诤冷聲響在前方,人立在梁華殿階下,伴着風雪,隐隐流露出茕茕孑立蕭瑟。
魏長煙話驀然頓在舌尖,凝望着傅诤,露出個怪異笑容:“喲,好久沒見了,太傅大人。切可好?”
這小子到底想說些什麽?岑睿納罕非常,見着傅诤站在雪中随之抛諸腦後,踩着雪小跑過去埋怨道:“不是讓在殿中等麽?”
魏長煙看着兩人親近之态,露了個莫測冷笑也入了殿中,再沒有提起方才那些話。現在他還沒有完全查清當年所有人事,還不是徹底摧毀傅诤時候……
73【柒叁】初捷
戰情嚴峻,在魏長煙領兵夜以繼日奔赴西南的途中,南疆叛軍已攻下蜀郡,逼臨交豫關。在此期間,南诏王閣羅荊應聲而起,與南疆沆瀣一氣,進一步壯大了叛軍的聲勢。
兵部急報一日三送遞入理政殿內,傳聞南疆人所到之處蛇蟲成災,沿途河流水源皆被下了疫毒,處處白骨如山。百官皆不寒而栗。
岑睿在龍椅上,從戰事起時就沒多露一個笑臉,議事時語聲也比平日低沉許多,連帶着整個朝堂上的氣氛前所未有的肅穆冷蕭。
天生樂觀的太學博士為博皇帝陛下開懷,緩解緩解壓抑的氣氛,口若懸河地說起件近期的京城趣事,并巧妙把它引到岑睿的仁政德行之上,大大地拍了下皇帝陛下的馬屁。
岑睿低頭看着折子,問了一句:“很有趣?”
太學博士呆了,其他官員沒弄明白岑睿是否問的是自己也沒敢搭話。
“廷杖三十,黜。”岑睿一眼未看,丢出一句。
衆臣赫然,原本打算接太學博士話的太常丞心有餘悸地捏了一把冷汗。
“我現在算是真正弄明白了一句話。”下了朝,岑睿把自己丢鋪滿奏疏的藤榻上,撿起一本蓋在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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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話?”傅诤彎腰一本本抽出她身下的折子,拍拍她的腰示意挪下位置。
“生于憂患,死于安樂。”岑睿吹着鼻尖上的紙頁,往旁邊滾了下:“這群王八蛋除了互相排擠、争權奪勢,吃喝玩樂還會點其他的麽?”
“剛剛你有些急躁了。”傅诤拿開她臉上的折子,看了眼,将它放到州郡那一堆裏去。
岑睿不高興地哼了聲,瞪向傅诤:“你是怪我不該貶那個沒心肝的東西了?國有戰事,百姓患難,他竟然還心情開玩笑,不貶他貶誰?”
傅诤捏住她撅得老高的嘴,都能挂油瓶了:“你罰得不錯,只是罰的時機不對。豫州州牧王榮是他的連襟,江陰秦家則是王榮的表親,西南叛軍正攻到交豫關,離豫州只有一步之遙。這個時候你說是要先罰他,還是先安豫州的心?”
岑睿哎呀叫了聲,道:“我忘了還有這層關系了!”轉而昂起頭仍是有些不服氣與傅诤争道:“但我還是不後悔貶了他,看他那副嘴臉就來氣。”
傅诤想再說她點什麽,卻見着她枕着自己的腿已睡了過去。這些日子,她不說他從岑睿眼下的青黑也看得出沒得多少好覺。這個位子她坐得太辛苦,有時候讓他忍不住想勸她舍棄這一切随他離開這個權力漩渦,遠走天涯。可看着她堅持與努力,他又于心不忍,她到底是放不下的,至少現在是這樣。
手流連在岑睿面頰之上,摩挲出少許暖意,傅诤定定神,拾起一邊的折子看了起來。
門外一束安靜視線透過未合緊的門縫,将此幕收入眼中。那雙眸子裏閃過震驚、恍悟種種複雜的情緒,心潮激蕩了片刻,轉身疾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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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綿延了多日的愁雲,終于被魏長煙抵達交豫關三日後的初戰告捷所驅散了不少。整個理政殿仿佛也明亮上許多,然而有太學博士的前車之鑒,沒人敢流露出輕松之色,一個個臉板得和石碑似的。滿朝也就一個謝容依舊不改他标志性的淺笑,今兒甚至還和岑睿笑語今年應考士子們的轶聞。
岑睿被他的妙語連珠挑起了興致,專注地聽他談起誰誰誰文章做得好,誰誰誰又在雁塔鬧了笑話。
“……”媽蛋,寵臣就是寵臣!諸位大人嫉恨地看向謝容,怪不得都說右相大人是狐貍,果然是只迷惑君主的狐貍精!
十日後,前線再傳捷報,魏長煙不僅固守交豫關,更率五千精兵在霧色掩護下夜襲敵營,燒毀敵方大量糧草。在叛軍陷入混亂之時,引大軍左右夾擊,逼得兩南叛軍潰退五十裏。
岑睿即命中州長史赴交豫關代天子之意犒勞三軍,并下令當地州府務必安置好受戰亂流離失所的災民。
低調收斂多時的魏家人終于在朝上又高高擡起他們驕傲的頭顱,哼,緊要關頭還不是要靠我們家!
在衆人寬松下心時,秦英卻始終鎖緊雙眉,人也有些恍惚。謝容喚了他好幾聲侍中郎,他才從卷宗上移開目光,向謝容欠身賠禮:“剛剛走了下神,望謝兄不要介意。”
謝容與他年齡相仿,見地學識又恰投在一處,在朝裏算得上難得能與他說到一塊去的。私下裏,兩人也以兄弟相稱。
謝容往他手裏的卷宗掃了一瞬:“陛下讓你我去商議主持今次科舉的人選。”
“上回陛下不是說要讓謝兄擔任主考麽?”秦英收拾着卷宗,跟着他往宮內走去。
謝容在前走了很久,笑一笑道:“陛下,怎麽會讓我主持科舉呢。”
秦英抿唇不語,謝容是燕王的表弟,在許多人眼中他就是燕王的人。哪怕他出任宰相多年,這個認知卻難以改變。
今年酷冬時久,早春遲遲不來,岑睿嫌禦書房寒氣太重,便将辦公地點搬到了西暖閣內。舒服了她自己,卻苦了來議事的秦英和謝容。外面風雪交加,裏面暖如濃春,溫差太大不提,過一會包在厚朝服裏的兩人悶出了一身汗。
岑睿敲定完人選,擡頭看見臉色通紅的謝容與秦英,搖搖扇子說着風涼話:“熱了就脫嘛。”
謝容倒沒什麽,秦英臉上閃過抹不自在,板正臉:“陛下莫要拿臣開這樣的玩笑。”
“喲呵,還有意見了。”岑睿看着他萬分正經的臉,使壞道:“侍中郎你這是恃寵而驕啊,朕就要你脫,你要抗旨?”
謝容哈哈大笑。
眼看秦英即将惱羞成怒,岑睿才放過他:“走吧,回你們的冷衙門坐冷地板去吧!”
秦英并未與謝容一道往外走,對岑睿道:“陛下,臣有事要奏。”
岑睿翻開書,沒在意他嚴肅過頭的神色,道:“這不是理政殿,不必拘禮,有什麽就說。”
秦英卻是猶豫了下,就在這猶豫的功夫間,一串急促的腳步聲奔在西廂房外,來喜尖聲道:“陛、陛下,豫州府被流民圍攻要求交出前去犒軍的中州長史大人。豫州州牧王榮被迫、被迫斬殺了中州長史。”
秦英的臉色瞬間雪白,岑睿手中的書揪成一把,中州長史是代當今天子前去豫州,殺了他就等于生生打了她一個巴掌。她望向秦英,目光靜得冰涼:“你要向朕說得就是此事?你早知道了。”不是質疑,不是詢問,而是斬釘截鐵的肯定。
是的,江陰那邊一早傳了消息給他,要他在必要時為王榮開罪。他只是沒想到王榮的動作那麽快……
“朕以為你和其他世家是不一樣的。”岑睿仿佛疲憊得難以支撐起身子,無力倚在案上:“衛陽侯在前線抗敵,他背後的州牧卻反手殺了朕的使者,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岑睿的眼神尖銳得像針:“這意味着豫州和南疆串通一氣,早有謀反之心!意味着衛陽侯和他的十萬大軍因為你的一念之仁,随時都有可能腹背受敵,枉死在自己人手上!”
最後一句話将秦英臉上最後一絲血色抹去,他再也承受不住岑睿的目光,噗咚跪在地上,額頭重重磕在地面上,閉上雙眼:“臣知罪,請陛下容臣去豫州平定此事後再對臣論罪處置。”
岑睿勉力從混亂一團的思緒裏抽出一根線來:“朕,不會定你的罪。但牽連到秦家,你避個嫌,不要再插手此間事。”
秦英跪伏的身子劇烈一顫,他明白自己已失去了岑睿的信任,這比削了他的官、将他打入勞獄還要令他痛苦與後悔。
事出緊急,豫州絕不能亂,對岑睿而言,當務之急就是要找一個既有能力又足夠鎮住局面的人來去豫州收拾爛攤子,并且,這個人讓她絕對放心。
“我已和交州州牧通了書信,交州已做好了應對豫州‘流民’的準備。”傅诤讓來喜撤下岑睿一口未動的晚膳,端着溫熱的粥碗走到對着牆壁郁悶的岑睿身邊:“明日我就啓程去豫州。”
“我不要你去!”岑睿抱着膝,頭抵着牆悶悶道。豫州已有了反意,現在去豫州稍有不慎就是去送死。
“你心裏已有了主意,還鬧什麽任性。”傅诤淡淡道:“過來吃飯。”
岑睿撞了下牆,閉緊的眼角微微濕潤,她不願讓傅诤去卻又不得不讓傅诤去,她恨自己的無能,恨這樣的身不由己。
粥碗打翻在地上,撲過去的岑睿抱緊傅诤,喃喃道:“你不能有事,這是聖旨。”
“好,我不會有事。”傅诤溫柔地攬住她,吻着她額頭、鼻尖和雙唇:“我一定會平安回來。”
“等你回來,”岑睿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我就,和你走。”
74【柒肆】遇刺
紙包不住火,豫州斬殺天子使者這一消息在朝野裏不胫而走,尚未從南疆戰事裏回過神來的百官得知此事,眼前立即浮出個詞——“禍不單行”。歌舞升平了這麽多年,一下子連鬧出這麽多事端,許多人嗅到風頭暗叫不妙。
在他們緊巴着心,提心吊膽地等着皇帝陛下的處理辦法時,那邊門下省已發下了命太傅傅诤與禦史大夫鐘疏即日起奔赴豫州安撫群情的聖旨。這兩人一個心思缜密,一個手腕強硬,看來是準備給豫州先禮後兵了。
而江陰秦家,岑睿只字未提。看起來,陛下是不打算牽連秦家了,這讓等着看笑話的一些人大失所望。秦英仍做着他的門下侍中,只是愈發沉默寡言,人也日益清減,直至一日在政事堂上暈厥了過去。
謝容探過秦英的病,向岑睿道:“陛下也知道侍中郎中正耿直,您要打要罰都行,總好過晾着他生生叫他悔出一身病來。”
岑睿揉着突突跳的太陽穴,忍着頭痛道:“你去告訴他,讓他沒事別瞎想,禮部還等着他去主持科舉。”
謝容欣然謝過聖恩,回頭原話帶給秦英,看着為之動容的秦英,搖頭道:“陛下最忌諱也最擔心清流、濁流兩派不分,你卻還要摻合進世家那攤子渾水裏。”
“一念之差。”秦英卧在床頭,倦容裏掩不住悔恨,飲過藥後看向謝容:“有個問題我想問謝兄很久了。”
謝容聞弦音而知雅意,秦英口一開即明白他的意思,拿着扇子敲敲胳膊,笑得苦澀:“我以為這些年來我做得已經做得足夠表示出我的立場了,我若有他意,今日在這龍椅上坐着的未必就是當今陛下了。”
秦英咳了聲:“我只是想問謝兄你大冬天還拿把扇子,不冷麽?”
“……”
傅诤走後,岑睿表現得很是平靜,至少在朝上任誰也瞧不出一絲異樣,這讓百官躁動不安的心也安定了下來。豫州一個鳥蛋大的地方,有太傅大人坐鎮,想也是鬧不出什麽幺蛾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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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飄着零星小雪夾着冰冷的雨滴,濕潤的水汽從窗下滲入,給陰暗的養心殿內帶來些許涼氣。
“陛下,這是張院判給您煎得安神湯,您多少進一口吧。”來喜捧着藥碗站在榻邊苦苦哀勸:“從太傅走後,您幾乎沒合過眼,再精神的人也扛不住啊。”
岑睿斜斜歪在塌上,眼神寂寂地看着外頭疏疏密密的雪花點,良久,問:“傅诤走幾日了?”
“五日了,也快到巴蜀了。”來喜還想勸,卻為岑睿坐起的動作阻止,就聽岑睿道:“擺駕出宮,去太傅府。”
豫州動亂在京中已不件秘聞,傅夫人那瞞得了一時也瞞不了一世。岑睿敲開太傅府大門時,果見着傅小書一臉緊張地通風報信:“夫人心情很不好。”
岑睿了然于心地笑了笑,心情不好的罪魁禍首定是把傅诤派去豫州的她了。
果不其然,岑睿見着傅夫人時,她正拿着個剪刀嚯嚯嚯地摧殘着花叢,剪着還罵着:“狗皇帝,狗皇帝!”
“……”傅小書的神情驚恐地看向岑睿。
岑睿嘴角一抽:“夫人……”
傅夫人一看岑睿來了,丢下剪刀拭着淚迎上去:“阿睿你可來了,那不長眼的狗皇帝把傅诤使喚去了那兵荒馬亂之地。你說那小子要有個好歹,我們娘兩可怎麽活啊?”
岑睿跟女性相處的機會着實稀少,一遇上她們哭就更沒了辦法,手忙腳亂地又是遞帕子又是低聲勸慰,好一會傅夫人才漸漸止住了淚。傅夫人給岑睿的印象一直是風風火火、精明利落,卻忘記了她亦僅是個為兒子擔驚受怕的普通母親。岑睿愧疚得有些不敢面對傅夫人的眼神。
“好了,去也去了,只盼他早日歸來。”傅夫人擦了擦臉,笑中帶淚地假作責備岑睿:“都說了不要叫我傅夫人,太生疏了!”
淡淡的粉色從岑睿脖子爬到臉上,現出小女兒情态來,磕磕絆絆地叫了出來:“娘……”
傅夫人歡喜得不得了:“對對對!”與岑睿往屋中走:“我昨日去東市請人算了日子,再過半個月有個這一年來難得的好日子。等傅诤回來,就去你家府上求親。親家公與親家母有什麽喜好?我……”
走至廳堂前,岑睿突然拉住傅夫人的袖子,警覺地往牆垣四周打量了番,又看向廳堂半開半掩的雙門:“小書?是你在裏面嗎?”
傅夫人怔愣着被岑睿護着往後退了一步,也察覺出了庭中的安靜異常,抓着岑睿胳膊:“阿睿……”
門扉翕動了下,檐下鐵馬叮得一聲響,一個身影從另一邊長廊轉出來,傅小書揉着眼迷糊道:“夫人,茶點備好了。”
岑睿看着安然無恙的傅小書,緊繃的心稍稍松弛下來,心中那股怪異之感仍沒褪去。風呼啦一下,拉開廳門,沒尋到一個人影,岑睿揉了下眉心,來喜說得沒錯,她最近休息得太差,太緊張了。
傅夫人來了京城,随着京中人士的習慣也愛上了午後一盞茶打發時間,岑睿陪着她飲完茶又說了一會家常瑣事就告辭。傅夫人戀戀不舍,拉着她不放:“今日怎走得這樣早?”傅诤一走,這宅子裏更沒個說上話來的。
岑睿唇角帶笑,好聲道:“今日家中有事,改日我再來看……娘。”
傅夫人只得将她送到門邊,又關心地囑咐了幾句她的日常作息,摸着她臉心疼道:“看看這眼底的黑圈,姑娘家也不仔細着點自己容貌。”
岑睿眨眨眼,活潑道:“傅诤不嫌棄就行。”
傅夫人作勢打了她一下,目送她上了馬車。
一上馬車,岑睿壓低着聲音急急催促道:“找條近路趕回宮!”
來喜一邊兒駕着馬車,一邊兒不解地扭頭往簾子裏看去:“時辰還早呢,陛下。”
岑睿右手握成拳抵着腹部,頭上冷汗如豆粒般簌簌往下掉,聲音像從牙縫裏擠出來:“要你回你就回,哪來那麽多廢話?!”
來喜瞄見她的模樣,仿若一桶冰水從頭頂澆下,怔了下後,手腳哆嗦着狠狠抽了馬一鞭子,駕着車狂奔向皇宮方向。
朱雀街這個時候正是車水馬龍、人潮洶湧,來喜稍一猶豫,改從福明路走了捷徑。走到半途,橫路突然多出了一排翻倒的竹簍木桶,來喜慌張之下急剎住馬車。岑睿翻了個身,咚地撞在馬車上,蒼白的臉上神情已有些恍惚,氣若游絲問道:“怎麽了?”
“路、路被堵了。”來喜慌張着忙調過車頭,車轉到一邊,那些木桶霍然飛起,朝着馬車重重砸下。馬匹受了驚吓,狂嘶不已,岑睿在動蕩的車廂裏左碰右撞。
電閃雷鳴間,數個黑影趁着混亂騰空而起,手中寒光熠熠,直撲向岑睿馬車。來喜一見,立即丢下缰繩,從車下抽出長劍迎敵而上。在他纏住幾個刺客的同時,跟随的暗衛也加入進了戰局,然而其中已有兩人分別挑開窗、門的卷簾,直刺入車內。
本已近陷入昏迷中的岑睿忽而就地打了個滾,避開了心口一劍,不顧穿透小腿的利劍,忍着劇痛扣住窗邊人的手腕,手中匕首斷然削下。溫熱的血液飛濺在她的臉上、衣上,瞬間将她染成了個血人。
另一個刺客眼看一擊未能得逞,雙齒一合,來喜用劍挑開他,人已嘴角泛着白沫,服毒自盡了。
岑睿用盡全力使出這一刀,手一松,人癱軟在車上,沒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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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夜養心殿燈火通明,通宵達旦。岑睿人還沒送到養心殿,張掖已在那候着了。一個時辰接着一個時辰,在外面心急如焚的來喜已經不不知道來回走了多少遍,一會哭着念先帝的名號,一會又念着“陛下、陛下”。
阿昭和岑煜坐在一處,阿昭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刻也不敢移地看着緊閉的門:“皇帝哥哥不會有事的。”話這樣說,包着的眼淚卻要滾出眼眶。
岑煜像個小大人似的摸着她頭:“嗯,小叔叔不會有事的。”事實上他也怕得要死,畢竟才是個幾歲大的孩子,卻懂得此時自己慌了阿昭會更慌。
渾濁的血水從張掖手裏一盆盆送出,岑睿中途短暫地醒了一瞬,緊緊抓着張掖的手:“不要,告訴傅诤。”轉眼又陷入昏迷中。
張掖知道她被燒昏了腦袋說得胡話,還以為傅诤尚在宮中,可皇帝遇刺這麽重大的事哪能瞞得了幾日呢?
五更時分,朝官們已在太極門外排隊,等着上朝。秦英久病歸朝,不少人圍着他身邊真心假意地問候攀談,忽而見着一個陌生宮人匆匆走到謝容身邊附耳了兩句。謝容眸子忽閃了下,走至百官隊伍前方,頗遺憾地宣布了皇帝陛下龍體抱恙,今日閉朝,大家回衙門辦公吧。
徐師沉下臉,說到底他才是右相,這種事為什麽陛下越過他對謝容說呢。
官員們驚訝過後,不少人向謝容詢問皇帝的病情,謝容笑眯眯地為難道:“這個本相也想知道啊。”
應付走了群臣,謝容慢慢收斂住笑容,秦英禁不住上前問道:“陛下究竟怎麽了?”
“陛下,遇刺了。”
天光大亮,養心殿暖閣的門扉依舊沒有打開,宮人穿梭在各個角落,依照張掖的吩咐熄滅銅鼎裏的龍涎香。
阿昭和岑煜兩個孩子早依偎在一起睡了過去,來喜讓人将他們兩抱回各自的寝宮,好生照料。
張掖狠心在岑睿幾處大穴又施了第二遍針,過了正午,岑睿才動了動手指,挑開沉重的眼睑。因是才蘇醒,她迷糊得尚有些不知今夕何夕,良久啞聲問:“我中得什麽毒?”
“蠱毒。”張掖拔出金針,聲音微微顫抖:“應是下在陛下所飲的茶水之中。”
岑睿裂開龜裂的嘴唇,吃力地擡起手按了下腹部:“這麽說,朕肚子裏有條蟲或者小蛇?”
“陛下!”張掖忽而握緊手憤怒道:“這不是鬧着玩的!”
“無解?”岑睿不在乎地問了句。
“無解……”張掖的聲音低如浮塵,在門外偷聽的來喜把拳頭塞入口中,堵住哭聲,淚水順着臉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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